举世瞩目的俄乌战争已经延续202天了,但世界各国并没有产生“关注疲劳”,因为此战乃一个多世纪以来仅次于一战、二战、冷战的第四件大事件,必将对未来国际局势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最近十几天来,乌克兰军队的反攻战果令世界叹为观止,但量变还没能转化成质变,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段艰难的道路。结束这场战争的钥匙就在克里米亚。一旦乌军炸断连接克里米亚和俄罗斯本土的刻赤大桥,战争就会走向结束——虽然我们并不能确定会以什么方式结束。
因为克里米亚这颗黑海明珠对俄罗斯太重要了,只要俄罗斯想扩张到地中海和大西洋,就必须凭借克里米亚与土耳其争夺对黑海的绝对控制权。为了控制黑海,从1676到1917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241年时间里发生了12次俄土战争。1855年,因为克里米亚战争失败,沙皇尼古拉一世选择了自杀。欧洲这块大地上,一直维持中类似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局势,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以一种奇特的方式维系着平衡。不同的是,春秋战国时期,谁最厉害就可以成为霸主,其他各国无论高兴与否都得接受,直到哪一天自己力量强大了夺得新霸主的地位。欧洲却不允许哪个国家成为霸主,谁如果一家独大,马上就会群起而攻之,把它从霸主的椅子上拖下来,然后再形成新的平衡。自19世纪以来,拿破仑法国、沙皇俄国、奥匈帝国、希特勒德国都曾想当一家独大的霸主,但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拿破仑横扫欧洲大陆之际,欧洲几乎所有能够战斗的国家都联合起来,先后七次组成“反法同盟”,最终拔掉了拿破仑的獠牙,将他流放到圣赫勒拿岛上。拿破仑倒下后,俄国的国际威望达到顶峰。在拿破仑大军在欧洲上所向披靡时,沙皇俄国是仅有的能够在陆上正面硬抗法军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反法联盟获胜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才能够骑着白马进入巴黎。此刻的俄国在欧洲如日中天,俨然是整个欧洲的“宪兵”。不过亚历山大一世并没有活得太久,由于膝下无嗣,皇位只能从弟弟康斯坦丁和尼古拉二人当中挑选。1825年,康斯坦丁大公自愿放弃沙皇继承权,尼古拉成为最终的继承人,即尼古拉一世。
尼古拉一世延续了历代沙皇的扩张政策。为了使俄国舰队能够冲出黑海,继而进入地中海和大西洋,俄罗斯必须控制有“天下咽喉”之称的土耳其海峡,但遭到英、法、土三国激烈反对。土耳其海峡两岸都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其都城伊斯坦布尔本身就濒临土耳其海峡,因此土耳其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沙皇尼古拉一世的要求。不过有之前八次“俄土战争”的前车之鉴,奥斯曼人也明白单凭自身一己之力根本无力同俄罗斯抗衡,他们便把英法两国也拉入其中。英国是一个传统的海洋国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海洋霸权受到挑战,一旦俄国舰队从黑海进入地中海,那么皇家海军在这一水域的地缘优势就会遭到削减。尽管从宗教信仰和文化传统上,英国对奥斯曼帝国并无好感,但此刻为了抑制俄国的扩张,英国人还是很快与土耳其人达成了协议。至于法国考虑得更多。拿破仑战争失败后,英、俄、奥、普组成处置法国的“四国同盟”,剥夺了法国在欧洲事务上的话语权。对法国人来说,只要促成英俄开战,“四国同盟”就自动瓦解了,因此法国特别积极。很快,英、法、土就结成了联盟,惨烈的克里米亚战争就此拉开了帷幕。
相较于俄罗斯落后的军事和科技水平,英法两国占尽了技术和战术优势,诸如蒸汽战列舰、电报、线膛步枪等新式武器纷纷亮相,俄国疲以应对。历时三年的战争使双方投入的兵力各自逼近百万之巨,最终沙皇俄国以付出五十万士兵伤亡的代价宣告战败。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尼古拉一世把儿子亚历山大二世叫到跟前:“为俄国努力吧!我本想把最沉重的担子挑起来,给你留下一个幸福强大的王国,现在看来上帝做了别的安排。”长久以来,关于沙皇尼古拉一世的死因一直众说纷纭,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严重的感冒导致肺炎治疗无效而死”,但民间与后世却普遍认为其死于自杀。这起案件在俄罗斯的位置,相当于我国明朝建文帝究竟是死于大火还是被朱棣杀了,不过尼古拉一世生存的时代已经是接近现代的19世纪,与建文帝相比还是有颇多可供调查的线索和资料的。尼古拉一世死于1855年,成书于1908年的《19世纪俄国史》推测他死于服毒,为尼古拉一世作传的德国作家西尔德也持同样的观点。尼古拉一世之所以选择自杀,原因就是他无法承受战争前后俄国境况的反差而逃避责任。尼古拉一世死后,亚历山大二世与联军缔结了和平条约,俄罗斯不仅丧失了在黑海的全部海军力量,而且被迫割让西部的大片领土,其国际地位与战前相比可谓有云泥之别。167年后,克里米亚又被推到了风尖浪口,如果尼古拉一世能活到今天,不知道他是否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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