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多年来一直试图建立西方式的民主。后来俄罗斯入侵了该国

 作为一名调查记者，后来成为一名活动家，后来成为一名议员，叶霍尔·索博利耶夫试图揭露商业和政府中的腐败，以捍卫乌克兰萌芽中的民主。

现在，作为一名与俄罗斯作战的士兵，他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些目标，因为他与一些他曾经试图打倒的人并肩作战。 

“直到胜利，我们都站在同一边，”前线无人机部队的中尉索博利耶夫说。“但也许——肯定——胜利之后，我们应该彼此分开。我们应该继续这场斗争，让我们的国家更加诚实、更加负责、更好地为公民服务。”

乌克兰多年来一直试图建立西方式的民主制度，尽管在摆脱苏联时代习惯的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困难。两年前俄罗斯的全面入侵提高了这些民主建设努力的风险，而民主建设努力对于乌克兰加入欧盟和北约的目标至关重要。

索博利耶夫的感受反映了乌克兰国内的一个矛盾：为了击退俄罗斯并保持民主，乌克兰不得不暂时中止或限制一些民主理想。

选举被推迟，曾经强大的媒体受到限制，反腐败已不再是议事日程，行动和集会自由也因戒严而受到限制。

随着俄罗斯轰炸乌克兰城市并在战场上取得进展，由入侵所激发的团结——以及对于捍卫民主至关重要的共同目标感——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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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期间腐败“蔓延”

2019 年，喜剧演员出身的政治家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当选乌克兰总统时，他承诺要严厉打击苏联解体后数十年来猖獗的腐败现象。

战争并没有让这一切变得更容易。亲民主组织自由之家在 2 月份的一份报告中表示，乌克兰的腐败现象“规模惊人”，并指出腐败“在 2023 年蔓延到军队内部”，尤其是在国防合同和寻求免服兵役的人员方面。

欧盟表示，乌克兰必须减少腐败才能加入欧盟，并在 11 月表示，该国已取得“一些进展”，但还需要做更多，特别是在“高级别案件”方面。过去两年来，乌克兰国防部长、农业部长、最高检察官、情报局局长和其他高级官员相继下台，去年最高法院院长因涉嫌受贿而被捕。

但乌克兰的司法系统一直是个障碍。泽连斯基上任后，乌克兰最高法院表示，官员不再需要在电子登记册中申报资产。该决定被推翻，部分原因是公众压力——但这只是削弱反腐努力的众多决定之一。

不过，民主慈善机构 OPORA 主席奥尔哈·艾瓦佐夫斯卡 (Olha Aivazovska) 认为，乌克兰加入欧盟的愿望将继续给消除腐败带来压力。

她表示：“如果乌克兰政客不能在欧盟一体化进程中取得成功，那么他们在战争结束后就不会赢得任何选举。”

“即使没有选举，也有民主”

泽连斯基因战争无限期推迟了2024年的总统选举。由于乌克兰近五分之一的领土被俄罗斯占领，数百万公民流离失所，乌克兰反对派领导人支持这一决定，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乌克兰人也同意这一决定。

但一些乌克兰人对泽连斯基积累的权力感到不满。去年乌克兰反攻失败后，对他的批评越来越多，政治对手也在试探。

基辅市长维塔利·克里琴科指责泽连斯基越来越独裁，并称他用军官取代了一些民选市长。泽连斯基的前任、糖果大亨彼得·波罗申科表示，他正计划战后重返政坛。泽连斯基在2月份解雇了该国广受欢迎的军事首脑瓦列里·扎卢日尼将军，这可能表明他希望排挤竞争对手。 

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利用取消选举来质疑泽连斯基的合法性。美国国会中一些反对向乌克兰提供军事支持的共和党人也认为泽连斯基是反民主的。

艾瓦佐夫斯卡驳斥了这种说法。她说：“在战争期间，即使没有选举，乌克兰也可以成为一个民主国家。”——只要它加强媒体、地方政府和民间社会组织。

“俄罗斯在三月份正式举行了选举，但这并不意味着俄罗斯是一个民主国家，”她说。“我们需要乌克兰的真正民主来发展，而不是像俄罗斯那样的假民主。”

记者面临压力

入侵后不久，少数几家乌克兰电视网络整合资源，创建了一个全天候频道，即“联合新闻马拉松”，以确保连续性。

新闻倡导组织“无国界记者”呼吁取消这一安排，该组织称公众对该频道的信任度很低，收视率也很低。美国国务院表示，这种合并扼杀了竞争，并通过有效地建立单一授权广播公司“使政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控制水平”。

乌克兰拥有蓬勃发展的网络媒体，其中包括读者众多的调查性媒体，但一些独立记者表示，他们遭遇了当局的肮脏手段。

1 月份，保护记者委员会呼吁政府调查针对记者尤里·尼科洛夫的威胁，尼科洛夫的公寓门上贴满了纸条，称他为叛徒和逃避兵役者，因为他写了一篇关于国防部腐败的文章。同月，在线调查机构 Bihus.Info 表示，其记者遭到窃听和秘密拍摄，此前一段视频被发布，据称显示其员工在派对上吸毒。

在无国界记者组织 2024 年新闻自由指数中，乌克兰在接受调查的 180 个国家中排名第 61 位，高于去年的第 79 位。该组织表示，乌克兰的情况正在改善，理由是政治干预减少、媒体直言不讳，以及 5 月份决定重新允许记者报道议会。 

电视台主播玛丽奇卡·帕达尔科 (Marichka Padalko) 的频道是电视马拉松活动的一部分，她表示乌克兰记者知道他们必须为确保新闻自由而战。

“每个政府一开始都是媒体的朋友，然后他们就想控制它，”帕达尔科说，她的丈夫索博利耶夫是前议员，现在是前线无人机部队的一员。“乌克兰记者有很多自我审查。所以很多事情都取决于你个人的决定。”

服兵役还是不服兵役？征兵令社会分裂

俄罗斯发动全面入侵当天实施的戒严令赋予乌克兰政府没收财产、实行宵禁、限制人员流动、禁止集会等权力。

18 岁至 60 岁之间的男性未经许可不得离开该国，并且必须在军队登记。尽管如此，仍有大批适龄男性非法出境。 

由于乌克兰军队人数处于劣势，且面临实力强大的俄罗斯军队的不断阻击，乌克兰政府于四月份降低了征兵年龄，并宣布暂停为身处国外的适龄征兵男子提供护照更新和领事服务。

一些人权组织批评此举旨在迫使外籍人士登记服兵役。但这在乌克兰国内得到了广泛支持，因为留下的人和离开的人之间的分歧可能会成为一条威胁未来社会团结的断层线。

亲民主活动家艾瓦佐夫斯卡表示，军人“难以接受许多人不想服役的事实”。她说，那些离开的人担心，如果他们在战争结束后回来，社会“将不会接受他们”。 

坚守民主信念

尽管如此，研究表明，战争并没有摧毁乌克兰人对民主的信念，甚至可能增强了这种信念。

基辅国际社会学研究所的调查显示，约有 59% 的乌克兰人表示，民主比拥有强大的领导人更重要，这一比例高于战前的 31%。

该研究所执行主任安东·格鲁舍茨基表示，在最新调查中，受访者表示“乌克兰是一个民主国家，但不是一个完全的民主国家”。

过去二十年，乌克兰人曾两次走上街头捍卫民主决定。2004年，反对选举舞弊的大规模抗议活动推动亲西方的总统维克多·尤先科上台，这场革命被称为“橙色革命”。

2013 年底，亲莫斯科的总统维克多·亚努科维奇废除了一项让乌克兰更接近欧盟的协议。抗议者涌入基辅独立广场，遭到警方的残酷镇压。亚努科维奇最终在后来被称为“尊严革命”的事件中被赶下台。

此后不久，普京吞并了克里米亚，随后莫斯科支持的分离主义分子在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发动起义，并发展为冲突，造成数千人死亡。

普京发动全面入侵，局势进一步升级，两年多以来，许多乌克兰人对这场胜利遥遥无期的战争感到厌倦和心痛。但总体而言，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无力影响事态发展，专家称，这正是乌克兰坚韧不拔的关键。

政治学家奥莱克西·哈兰表示，尽管发生战争，乌克兰仍然保持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民主水平。

他说：“这肯定不仅仅是因为我们的政府，也因为反对派、民间社会、专家团体和媒体。”

索博利耶夫于 2022 年 2 月入侵当天加入军队，是 2013 年反对亚努科维奇抗议活动的组织者，他将当前的战争视为争取民主斗争的延伸。

“我写过关于民主的文章。我努力建设和改善民主，现在我正在为之奋斗，”他说。 

当她的丈夫准备被派往前线时，帕达尔科坐在她位于基辅的公寓里，她承认民主“在战争中举步维艰”。

“但战争结束后，我们需要给乌克兰带来新的民主，”她说。

他们的儿子米沙曾梦想成为一名职业足球运动员。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时，他只有 7 岁；全面入侵时，他只有 15 岁。如今，他已经 17 岁，专心学习，课余时间，他制造了一架无人机，准备送到父亲的部队。

“但后来我明白了，只有在自由的状态下，才能拥有美味的食物、美好的其他事物——美好的友谊、美好的关系，”他说。“对我来说，这是每天努力工作的动力，是赢得这场独立战争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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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联社驻基辅记者伊利亚·诺维科夫 (Illia Novikov) 和亚历克斯·巴本科 (Alex Babenko) 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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