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股书解读丨极兔速递——中国律师角度

极兔速递于2023年10月27日正式于香港联合交易所（“联交所”）上市，其为《境内企业境外发行证券和上市管理试行办法》（“《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于2023年3月31日生效后首家包含VIE架构赴香港上市的项目（也是首家VIE架构于境外首次公开发行上市的项目）。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1]披露的信息，极兔速递为一家全球物流服务提供商，其快递业务跨越13个国家，在东南亚处于领先地位，在中国具有竞争力，且不断扩展至拉丁美洲及中东地区。截至2023年6月30日，其网络已全面覆盖东南亚七个国家及地区，在中国的县区地理覆盖率亦超过99%。

2023年9月15日，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证监会”）公示了J&T Global Express Limited[2]（极兔速递环球有限公司）（“极兔速递”或“公司”）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即极兔速递为包含VIE架构（注：本文表述的极兔速递采用VIE架构仅针对中国境内主体的架构而言）赴联交所上市的企业中，首家通过《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项下证监会备案的企业。随后，极兔速递于2023年10月2日更新了聆讯后招股书，并于2023年10月27日正式上市。

本篇文章从其上市架构、业务资质及外商投资准入情况、部分VIE架构的合理性、中国证监会备案等与中国法律紧密相关的方面对极兔速递的招股书进行简要介绍/分析。

1

上市架构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披露的信息，其采用部分股权及部分VIE架构控制的红筹上市架构，其架构图见下方招股书的相关披露：

2

业务及资质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的披露，极兔速递目前在13个国家开展快递服务业务，并在不断扩展其开展业务的地区；其中，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仅为本文之目的，不包括中国香港特别行政区、中国澳门特别行政区及台湾地区）开展有关物流服务的综合服务，极兔速递中国运营实体已取得的主要业务资质矩阵如下：

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国际快递业务）&（国内快递业务）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的披露，极兔速递有限公司（“极兔速递有限”）持有《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国际快递业务）及《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国内快递业务），其主要从事快递及物流服务。

有关快递服务的主要法规包括：

(i)     《中华人民共和国邮政法》（2015修正）

(ii)    《快递暂行条例》（2019修订）

(iii)   《快递市场管理办法》（2013年实施）

(iv)   《快递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2019修正）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邮政法》的规定，“经营和提供快递服务的企业必须取得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方可经营快递业务”，且“快递企业不得经营由邮政企业专营的信件寄递业务，不得寄递国家机关公文”。此外，《快递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规定“申请经营国际快递业务的，还应当能够向有关部门提供报关数据并符合海关相关要求”。

除上述规定外，笔者留意到，根据2020年10月20日印发的《快递企业总部重大经营管理事项风险评估和报告制度（试行）》，快递企业总部作出可能对全国邮政业造成影响的业务重大决策（包括但不限于全国性调价、减资、解散、破产等）必须在3日内向国家邮政局提交报告。

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的披露，其子公司纭毅运输（重庆）有限公司（“纭毅运输”）持有《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有关道路运输经营的主要法规包括：

(i)     《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运输条例》（2023修订）

(ii)    《道路货物运输及站场管理规定》（2022修正）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运输条例》的规定，除使用总质量4500千克及以下普通货运车辆从事普通货运经营的，任何从事道路货物运输经营业务的人士必须从道路运输管理机构领取道路运输经营许可证，而用于道路货运的每辆车辆必须持有道路运输主管部门配发的道路运输证。

国际货运代理备案

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的披露，极兔国际物流有限公司（“极兔国际物流”）已进行国际货运代理备案，其主要从事跨境快递服务，经营该类业务需要取得“国际货运代理备案”。

有关国际货运代理的主要法规包括：

(i)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货物运输代理业管理规定》（1995年实施）

(ii)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货物运输代理业管理规定实施细则》（2004修订）

(iii)   《国际货运代理企业备案（暂行）办法》（2016修正）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际货物运输代理业管理规定》，“国际货物运输代理业，是指接受进出口货物收货人、发货人的委托，以委托人的名义或者以自己的名义，为委托人办理国际货物运输及相关业务并收取服务报酬的行业。”根据《国际货运代理企业备案（暂行）办法》，“凡经国家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依法注册登记的国际货物运输代理企业及其分支机构，应当向商务部或商务部委托的机构办理备案”。

3

外商投资准入情况

根据现行有效的《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21年版）（“《负面清单》”）及《中华人民共和国邮政法》的规定，禁止外商投资邮政公司及信件的国内快递业务，道路运输与国际货运代理业务非外商投禁止或限制类业务。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道路货物运输非外商投资禁止或限制类业务，但“网络货运业务”因需要取得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从而落入外商投资限制类的范畴，详情请见《大成研究｜网络货运企业香港上市法律问题分析》。

4

部分VIE架构的合理性

根据香港联交所上市决策HKEX-LD43-3的规定，采用VIE架构（协议控制）应遵循 “Narrowly Tailored”原则（具体解释可以参考笔者此前的文章）。根据极兔速递招股书的披露，极兔速递的相关业务主要基于以下原因由VIE架构控制实体进行运营：

• 相关运营实体的业务属于外商投资禁止类业务：

如上所述，极兔速递从事的国内信件快递的相关业务属于外商投资禁止类业务，需搭建VIE架构进行运营。

• 相关运营实体的的业务不属于外商投资禁止或限制类业务但与之密不可分：

对于公司提供有关快递服务的综合服务，虽然其非信件类快递业务不属于外商投资禁止或限制类业务，但将国内非信件类快递业务与信件类快递业务（禁止类业务）分开，无论从商业上还是法律上均不可行。

从商业角度，基于成本和效益的考虑，公司服务站点并未区分信件与非信件，且从人力和成本角度以此分类也不可行；从法律角度，其无法分别就信件业务及非信件业务由不同的主体取得《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具体而言：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邮政法》《快递市场管理办法》及《快递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在省一级行政区划范围内经营快递业务的，须向省级邮政管理局申请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经营跨省快递业务须向国家邮政局申请跨省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而根据极兔速递中国法律顾问与部分省级邮政管理局的口头咨询：(i)申请人取得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的条件包括申请人是否拥有独立的派送站、设施、派送能力及服务网络；(ii)不会向使用相同派送站、设施、派送人员及服务网络的两个独立实体发出单独的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由此，公司目前及可预见的未来不大可能为使用相同派送站、设施、派送人员及服务网络的两家单独实体分别取得跨省快递业务经营许可证。

此外，笔者留意到，极兔速递在中国的道路货运业务与国际货运代理业务由上市主体股权控股的外商投资企业持有相关资质并开展业务，而并非由合约安排进行控制，理解该等安排即考虑到该等业务不属于外商投资禁止或限制类业务，且可以与之分开经营，因此采用股权控股的方式以符合“Narrowly Tailored”原则的要求。

5

证监会备案

根据《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中国境内企业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3]在境外发行上市的，均须向中国证监会办理备案手续，并报告相关信息。

针对极兔速递的备案申请，证监会在公示的《境外发行上市备案补充材料要求》（2023年7月21日至2023年7月27日）中，问及了有关VIE架构的问题：

“关于控制架构及股份变动，请说明：

（1）控制架构设立的合规性，包括但不限于境外搭建架构和返程并购涉及的外汇管理、境外投资等监管程序情况、税费依法缴纳情况等；

（2）协议控制下相关主体之间的具体交易安排，包括但不限于对境内主体资金支持的时间、金额、途径、方式和定价公允性，有关资金往来、利润转移安排等情况；

（3）发行人设立以来历次股份变动的金额、定价依据、价款支付情况及税费缴纳情况，涉及境内主体所履行的外汇管理、境外投资等境内监管程序情况；

（4）发行人主要境内运营实体注册资本未实缴或未缴足的原因及合规性，是否对本次发行上市构成实质影响；

（5）发行人层面股东与境内主要运营实体不一致的原因，是否影响你公司协议控制架构稳定。”‍

结合其他类似架构项目上证监会反馈的境外发行上市备案补充材料要求，上述问题被提及的概率较高，企业在架构搭建的重组过程中以及历史沿革的过程中，应谨慎处理架构搭建、税务处理、资金流转的合规性问题。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证监会在极兔速递的《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中要求：极兔速递如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上市，拟继续推进的，则需更新材料；在上市过程中应遵守相关法律法规；若在上市结束前发生重大事项的，应该及时报告；在发行上市结束后的规定时间内应履行报告义务；且“应当按承诺严格落实发展改革委、商务部等部门提出的整改要求”。

类似的，笔者注意到证监会公示的关于采用VIE架构的Cheche Technology Inc. （车车开曼公司）的《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也体现了：“你公司应当按承诺严格落实发展改革委、工业和信息化部、商务部等部门提出的整改要求”。

基于上述，一方面，可以看出证监会对拟赴境外上市的境内企业的监管是持续性的，尽管企业通过了证监会备案，后续仍需根据《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及配套指引的规定进行相应的材料更新、报告或整改；另一方面，该等内容也呼应了《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第四条第三款“中国证监会会同国务院有关主管部门建立境内企业境外发行上市监督管理协调机制，加强政策规则衔接、监督管理协调和信息共享”，体现了证监会在审核境外发行上市企业备案材料过程中，与其他有关机关、部门的联动；以及，VIE架构企业在备案过程中，相关部门对其提出了整改要求且其向相关部门做出了一定的承诺。

6

借鉴意义

极兔速递作为主要从事快递、物流服务的企业，且其含有部分VIE架构，其完成香港上市对于相同或相似类型的境内企业境外上市具有借鉴意义。同时，随着境内电商、快递物流行业的持续繁荣，相关监管政策也在陆续出台，拟境外发行上市的同类企业也需密切关注监管变化。

另外，极兔速递作为首家完成证监会《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项下备案的VIE架构香港上市企业，其成功备案向其他搭建VIE架构的拟赴港上市企业释放了积极的信号。

*极兔速递的中英文招股书见下述链接：

https://www1.hkexnews.hk/listedco/listconews/sehk/2023/1016/2023101600010_c.pdf 

https://www1.hkexnews.hk/listedco/listconews/sehk/2023/1016/2023101600009.pdf 

---

[1] 极兔速递招股书链接请见：https://www1.hkexnews.hk/listedco/listconews/sehk/2023/1016/2023101600010_c.pdf

[2] 于开曼群岛注册成立以不同投票权控制的有限责任公司。

[3] 根据《境外上市管理试行办法》规定，发行人同时符合下列条件的，其境外发行上市视为境内企业间接境外上市：(1)境内企业最近一个会计年度的营业收入、利润总额、总资产或者净资产，任一指标占发行人同期经审计合并财务报表相关数据的比例超过50%；(2)经营活动的主要环节在境内开展或者主要场所位于境内，或者负责经营管理的高级管理人员多数为中国公民或者经常居住地位于境内。

-End-

（本文作者为刘婧、肖瑶、范煜杰、吴瑶）

声明：如需转载或引用上述文章的内容，请注明文章来源于本公众号及作者。本文仅供参考，不应被视为任何意义上的法律意见、建议或法律依据。

大成律师事务所 刘婧律师团队 [e-mail]

VCPECM律评团队将陆续发布对热点项目招股书与中国法律相关事宜的解读，欢迎关注。

*欢迎关注本公众号丨由专注于VC/PE全产业链资本市场法律服务团队运营，重点关注私募股权投融资、VIE架构、跨境重组、并购、基金、境外上市及回归等资本市场相关法律、分析和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