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湖北省东北部的广水市紧急求援，“全市仅有两家纳入三级医院管理的二甲医院，目前已不堪重负，医护人员日夜奋战，已经相当疲惫。”
实际上，不止广水，黄冈、鄂州、孝感等湖北三四线城市的医院也已疲惫不堪，多次请求支援。广水市紧急求援公告
诚然，武汉是这次疫情的主战场，但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武汉，高喊“武汉加油”时，却少有人注意到武汉周边地区。可是，这些地区的医疗物资本就不足，要是再没人关注的话，就会变成第二个武汉。湖北疫情地域分布图 / 丁香医生制图
据湖北省卫健委消息，截至2月5日24时，湖北省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9665例。其中，武汉市10117例，孝感市1886例，黄冈市1807例，孝感、黄冈是除了武汉外，全国唯二确诊病例破千的地级市。湖北疫情统计 / 数据源自丁香医生、统计公报、官方公告 / 搜狐城市制图
城市病例的多少，与它们和武汉之间的距离存在密切联系。以黄冈为例，作为湖北省人口第二多、打工人口第一多的城市，黄冈历来与武汉关系密切。黄冈紧邻武汉东北部，从黄冈市区到武汉80公里左右，坐车走高速需要一个多小时，坐城际列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左右。除了地理位置邻近，两地关系的密切更体现在人口和经济的交流上。黄冈市统计公报显示，2018年，黄冈户籍总人口740.64万人，常住人口633万人，净流出107.64万人。其中，外出务工人员大部分涌入中东部地区，武汉是其中重要目的地。密切的人员流动，给病毒的传播带来风险。在武汉封城之前，百度迁徙的数据显示，从武汉出发返乡的人群中，回到孝感和黄冈的比例最高。封城之前，武汉返乡人群目的地分布 / 第一财经制图
此外，目前全国新冠肺炎的病死率在2%左右，湖北由于是本次疫情的重灾区，病死率接近3%，其中坐落于湖北腹地的天门市，疫情病死率超过武汉，全国最高。截至2月5日24时，天门市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138例，死亡病例10例，疫情病死率高达7.25%。天门距离武汉仅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但从经济水平、医疗资源而言，两地却又相隔太远。2018年，天门市全年地区生产总值591.15亿元，几乎在湖北各市州垫底，经济总量不到武汉的4%。全市卫生机构1032个，床位数共计6411张，不到武汉市同年床位总数的7%。面对贫瘠的医疗资源，需要忧心的不仅是天门，还有鄂州、随州、孝感……医疗资源的严重短缺，不仅是武汉，也是湖北其他三四线城市“战疫”的最大困境。据复旦大学医院管理研究所发布的《2018年度中国医院排行榜》，武汉共有5所医院进入百强，湖北其他地市无一上榜。除了医院实力不足外，医护人员紧缺是当前面临的另一大问题。多名医护人员曾在受访时表示，已多日没有休息，不敢回家，每天都在焦虑、担忧中度过。 除黄冈、荆州、天门、潜江4市相关数据不可考之外，搜狐城市统计了湖北其余12市的医护压力表，以确诊人数/（职业医师数+注册护士数）来衡量湖北各市疫情下的医护压力，数值越大，表明该地的医护压力越大。湖北各地医护压力表 / 数据源自各地2018年统计公报 / 搜狐城市制图
2018年，武汉的医护人数（职业医师+注册护士）全省最多，达9万余人，但也因武汉是本次疫情的主战场，确诊病例全国最多，因而医护压力尤甚。同时，值得注意的是，随州、鄂州、孝感的医护压力也远远高于省内其他城市，直逼武汉，它们同样需要外界的关注和支援。昨日，随州市中心医院向媒体求助，求助者表示，随州市疫情正迅速扩散，随州市中心医院患者数量暴涨，但是却没有得到有效援助，已经无法维持，形势非常严峻。随州市中心医院接受社会捐赠公告
随州地处湖北北部，距离武汉约2个半小时车程。随州的经济发展水平在全省比较落后，医疗资源匮乏，只有随州市中心医院一家三甲医院。2018年，随州全市常住人口为221.67万人，以湖北省各地级市的确认病例人数占各地常住人口的比例，计算每万人的感染率结果来看，随州的万人感染率为3.76，仅次于武汉和鄂州和孝感。求助者向媒体表示，截至目前，援助湖北的医疗队伍已经分布至湖北 11 个地市，但随州仅有内蒙古一支 4 人医疗队增援，死亡人数正在无声无息的增加。随州市现在急需医疗队、物资支援和政策帮扶。 此前，在一段广为流传的视频中，孝感市中心医院的几名护士利用午休时间，拆了办公室的文件夹，扎两个眼，用输液管穿过孔绑在脑袋上，这样就做成了一个防护面罩。孝感市唯一一家三甲医院的护士自制防护面罩
面对严峻的医护压力，目前鄂州市已发布倡议书，号召全市广大退休、离职医护人员和个体医务工作者积极参与疫情防控工作，共克时艰。 毋庸置疑，当前的重点是如何迅速有效地控制疫情的蔓延，但我们也不禁反思，如果这次疫情没有发生在武汉这样的特大城市，而是发生在三四线中小城市，那么疫情的管控是不是会容易一些？以武汉为圆心，覆盖黄冈、孝感等周边城市的武汉“1+8”城市圈，一度以湖北近三分之一的土地面积，和一半以上的常住人口，贡献了全省近6成的GDP。对外，这不仅是湖北经济发展的核心区域，也被视作中部崛起的重要战略支点之一。然而对内，黄冈等地始终是都市圈内的“配角”城市，一直活在武汉的“光环”之下。2018年，武汉市全年GDP占全省总量的37.72%，这一比重，在当年GDP总量排名前十的省份中，高居榜首。除此之外，人才、文化、科技、医疗等资源也在武汉高度集中。纵观全国，武汉“一城独大”的格局并不鲜见，据搜狐城市统计，武汉市的首位度排名全国第5，与成都并列，在其之前，还有哈尔滨、长春等省会城市。当前，学界倾向于中国要发展千万人以上的大城市，才能够达到人口聚集形成的规模效应，各地政府也纷纷推出强省会战略，要求提高省会城市的首位度。可是，一旦疫情发生在超大城市和特大城市，事情就变得没那么简单。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首席经济学家李铁表示，如果疫情发生在一个中小城市，当地政府不会如此紧张过度，担心引发城市的舆论危机和社会危机，也就会降低控制舆论的风险，从而采取有效措施来处理。同时，各方面对于中小城市的各种资源供给也会充裕，而且各种救助措施也会针对较少的人口而更为简洁和有效。 而疫情如果发生在大城市，所有的风险预案都是要建立在更大的传播范围基础上。此外还会面临更多问题，比如医疗资源的供给、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供给，还有就是人口流动的规模控制，都可能产生难以想象的困难。李铁建议，各类不同规模的城市要协调发展，更要给特大和超大城市周边的不同规模的城镇发展提供政策空间。往期精彩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