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弱者一边，站在良知一边

想起宋人孙应时的诗“愁边动寒角，夜久意难平”。和很多朋友一样，我也曾为关注一个受难的陌生女人失眠熬夜，也曾为远方战火中的人民默默祈祷，也曾在长夜里一觉醒来思考善与恶的较量……明明知道人在不可抗力面前太无力，大多时候只能换来一声叹息。

但是面对“意难平”的落寞，却会倔强地用“我偏要坚强”来平衡一下不甘的内心。所以，即使声音微弱，甚至不起作用，也不愿沉默。并尽力讲真话，不胡说——尽管发声意味着承受不可规避的压力，以及不可预测的风险。我必须时时与现实冷漠阴暗的话题辩论或和解，才能接受自己内心的脆弱和种种不堪，维持住人的底线。

（1954年的张爱玲）

1973年6月，向来拒绝采访的张爱玲，在美国难得地接受了水晶的访谈，那次谈话持续了长达七个小时，其中谈到鲁迅。张爱玲说鲁迅“很能暴露中国人性格中的阴暗面和劣根性，这一传统等到鲁迅一死，突告中断，很是可惜。因为后来的中国作家，在提高民族自信心的旗帜下，走的都是‘文过饰非’的路子，只说好的，不说坏的，实在可惜。”感到可惜的岂止只有张爱玲，如今再读五十年前这段话，想必有心的读者和我一样，免不了心有戚戚。

其实好与坏的界定，很多时候并无评判标准。很多事情，实事求是就可以，直面现实就可以，如此简单的常识，对我们而言却越来越奢侈。王小波时代之后，很多已是老生常谈的东西，现在又变成需要被捍卫之物。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怀念远去的八九十年代，那是独一无二的黄金时代。

三年前的网络热搜里都是说不尽的柴米油盐、是聊不完的明星八卦，如今打开网络，扑面而来的似乎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每个人都在核酸检测与各种通报中，有意或无意间怀念从前的烟火气。因为少了聚会，少了交际，少了沟通，人与人之间的理解也似乎日渐淡薄，从而觉得孤独、压抑而苍凉。

原来的时候，你的生活可能安稳，有房有车，岁月静好，但一个浪头打来，整个生活就会变得面目狰狞，四分五裂。哪怕一个渺小的愿望，有时候也并非易事。在突如其来的外力面前，我们就像尘埃和蝼蚁。

我们都是底层的一部分，在关心自己的同时，也要知道，那些无可奈何的众生相，距离我们一步之遥。不管什么时候，应该永远站在弱者一边，站在正义一边，站在良知一边。唯有如此，当你陷入困境时，才会有无数双手伸向你。

大家都过得不容易，大多数人的生活必然遭遇冰冷寒冬。但是不必失望，在我们看不到的角落，有冬眠的青蛙等待震天的春雷，有卸妆的柳条等待来年的抽芽，有染霜的小草等待春风将其吹绿，也有翱翔的雨燕等待报春的歌声……在被命运厚待之前，很多人都要有一段很长的夜路。就像林清玄所说:“只要不失去发芽的心情，就不会被寒冬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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