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八月战事 10：忽有佳人来

第十章    忽有佳人来大门卫兵来电话，说接待室有人找我。女的！语调里飘着莫名的兴奋，像来了个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我给组织训练的安志鹏吱了一声，往大门口走去。左干事，球耍得爽歪歪哦。四连副连长曹剑戟带几个战士迎面走来。他们从军械库领了一堆训练器材。我停步跟他打招呼。这家伙本来也要入选球队的，但他们连承担了新大纲试训任务，他是具体组训人，遗憾无缘。你这球衣一上身，膀子一晃荡，跟长臂猿像哥儿俩呢。怎么样，球队少了我，是不是少了点气氛？曹剑戟喜欢搞笑是出了名的，团里演文艺节目他的相声小品是一大看点。哪里有他，哪里就多个活宝。我呵呵一笑，说，我倒想跟你换换，和兄弟们一块操枪弄炮多带劲啊，我在这整天都是球事。当真？那我去找首长申请换人，别把肠子悔青哦。这家伙还认真了，我嘿嘿一笑说，谁不知道你是参谋长培养的训练高手，舍得放你！好啰，我还有点事，回头有空再聊。推开接待室的门，嗯？陆小萌一袭长裙，雕般像立在窗户旁。我不由半惊半喜。本以为是广告公司的吴总又杀过来了，路上还想着怎么周旋。年初团里更换灯箱橱窗标语牌，她的公司揽上了这活，当初设计图画得挺漂亮，承诺得也硬气，说活好料好，尽可放心。结果做出来，却差些意思，说不能用吧，大模样又还过得去，用吧，与当初的设想又不太吻合。领导不满意，就扣了一部分钱款不结算。她三番五次来要账，姜股长不想沾这婆婆妈妈的事，来了就让我出面，说这娘们难缠，正好锻炼我应对棘手问题的能力。没想到却是陆小萌来了。我和她有默契，没啥急事一般不上门。不为别的，主要考虑影响，有些家伙喜欢过嘴瘾，没事都能编出花花，一个青年女子来来去去，他们添点枝加点叶，连续剧就出炉了。说起来，我和她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营连老反映文体器材不够用，请求机关支持，“下面业余生活枯燥啊，拜托给送点温暖！”其实我们向上面已打过几次报告，申请补充，答复需要等。但从上至下一路拨下来，也不知等到啥时候。股长一想，自己解决吧，找首长争取到经费，安排我去市里考察。几个商场转下来，已到下班时间，我提着样品回去。上公交车，人挤人，沙丁鱼罐头也不过如此。这些样品是货比三家挑出来的，股长应该会满意，如果还不行，那只有上省城看了。正好我好久没去了，逛逛也好，繁华都市啊，啧啧！好吃好喝好看好玩的连名字都叫不上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流氓啊！在哪？流氓在哪？我连忙问，这时候不能袖手旁观。别装糊涂，就你！我？！你手往哪搁呢？！我低头一看，我左手提着样品，手背挨着她的腿。又不是故意的，怎么成流氓了呢？你这一大喊大叫，还说不清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别人不碰，就你碰！姑娘，我说句话，这么多人，挨挨挤挤的难免，大家相互体谅嘛。看他提那么多东西，也不像故意的，他刚才还问流氓在哪想帮你呢。这时旁边一位五六十岁的阿姨出来打圆场。有的流氓就是趁人多浑水摸鱼。算了，看在阿姨面上，不跟你计较了。她又嘟囔了一句，好像我真占了什么便宜。如果到此为止，也就没什么事了，偏偏没有到此为止。后来的一个下午，小巩胆结石犯了，疼得呲牙裂嘴嗷嗷叫，卫生队做不了手术，体系医院离得又远，只能去地方医院看急诊。若是平常，电影组长去送诊就行了，可那一阵他休探亲假不在，股长就安排我和卫生队一名军医同去。到医院一看，我的个乖乖，挂急诊也那么多人排队。地方医院还没实行“军人优先”政策，我见小巩疼得扛不住，就去协商能否急事急办往前排。冲进急诊科，一白大褂正趴在桌上写什么单子。我说，医生，有个病人实在疼得不行！她抬起头，我一愣，咋这么眼熟？她也一愣，说，你不是那个流 ……正是正是，我是那个流氓。……宝贵的流氓身份帮了我，她应承出面协调，解了小巩的剧痛之急。尔后又化验观察，切除胆囊一刀解百愁。要不怎么说有的事天注定呢，真是没办法啊，一回生二回熟，我和她想擦肩而过，不发生点瓜葛老天都不答应了。此刻，我望着裙袂翩翩的她，说，小萌同志，哪股风把你吹来了？好意思说，人见不着，电话也没一个，还以为你又在哪当流氓光荣牺牲了。她话中带刺，面无表情。我想这一阵白天黑夜地忙活，确实冷落了小萌，该赔个罪，说出口的却是，多谢挂念，本人目前身体完好，你暂时没有哀悼的机会。她抿抿嘴唇，脸上掠过一缕愠恼。我意识到玩笑有点过了，赶紧补救，说过最近有任务嘛，封闭式，还蒙你不成？看，是不是汗流浃背的？我作势要掀起背心让她看个仔细，她啪地打了一下我的手，说，文明点，谁稀罕看。不看你可吃亏了。别生气嘛，今天你也算见到活体了，等这阵忙完，就是天上下刀子，地上流玻璃碴，我也去找你。记得上回咱俩讨论的问题吧，也没扯出个名堂，我还要和你深入交换意见呢。她弯嘴笑了一下，语气恢复了熟悉的温婉，说并不是不理解你，也不是我小心眼，就是见不着人听不着音的，感觉慌慌的。我心头一疼，像被啥揪了一把。有她这句话，白天打几个全场，晚上熬个半宿通宵，又算什么呢？有句老话咋说的，夫复何求？对，夫复何求！喏，给你的！她递给我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食物，都是我喜欢的。精神物质双丰收啊。精神可以独享，物质看来不行，后面蹲着一帮胃口奇好的馋猫呢。来都来了，总得有所表示。在纪律许可范围内，我带她走马观花参观了部分营区。军营开放也是国防教育的一种形式嘛，只不过今天单独为她而开。整齐划一的营房，战味十足的训练场，彪悍威猛的战车，棱线分明的树坑，欣欣向荣的菜地 …… 对里面的一草一木，她都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就这么会工夫，碰上几个人，投过来的目光含义丰富。鬼家伙！回去又有闲扯的资料了。管他呢，就算他拿高音喇叭喊又能怎样。
送走她，我暗憋一口气，这一仗一定要打出个样儿，对团里是个交待，对小萌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兄弟们，加把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