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八月战事 15：战獒出动

第十五章    战獒出动    两个月后。集团军命令，崔股长任政治处副主任，姜股长任一营教导员。晚上，我到办公楼帮姜股长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不要紧，帮助收拾这个态度才是主要的。之前送马干事，送李干事，再送雷干事，看着他们一个个踏上锦绣前程，而自己一直原地踏步，把硬梆梆的地板都快踏出坑了。那么我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波澜起伏呢？或者说，有没有冒那么一丢丢酸水呢？有的，冒的恐怕还不止一丢丢，装一泔水桶可能都够了。我时不时幻想一下啥时候自己也“被送”，不说送到什么一呼百应的位子，一呼五十应也是不错的。但现在送股长，我却没这个杂念。我只是想起股长对我坚持不懈的挖掘开发，不由有点伤感。我说，股长，这一路跟着你我算开了不少窍，可惜你要走了，不然还能多开几个。一幕幕场景在我脑海里唰唰闪过，有不少是我被股长骂得狗血淋头的，当时又羞又恼，恨不得像牛得水用臭袜子堵王潮的嘴那样，拿胶带把股长那训人不倦的刀子嘴封上。现在一想，这想法多么愚蠢。股长千压万逼，不就是要让我这块垫茅坑的砖，能够去砌客厅的墙吗？股长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那支和他本人一样阅历丰富、令人仰慕的钢笔。我隐隐有种预感。果然股长说，这是我的老股长送我的，跟了我多年，送你作个纪念。咱们啊，整天摸枪杆子、笔杆子，两杆子都得好使。你看它，拙而不笨，实而不华，那是吸了精血的，也许，它会给你带来一点灵气。我抚摸着温润的笔身，仿佛真有一股什么气往手指渗透。我突然想，若干年后，它可以上鉴宝节目，它是有历史传承和文化积淀的啊。股长凝望着清空的办公桌，说，如果能选择的话，其实我更想继续在政治处干。这么些年，屁股坐大了，头发变少了，眼睛熬花了，但心里也有东西长根了，舍不得这磨得油光锃亮的办公桌 —— 你瞧这包浆，多厚！更舍不得一帮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他说着眼圈红了，嗓子也有点哽咽。兄弟们也舍不得你，你有时候是凶了一点，但凶得亲切，凶得贴心。我说。你们能这样想就好，也算咱们没白共事一场。不是这样想，事实本就如此。这是我的真心话，在股长面前，没必要假模假式，在别人面前也没必要。小左啊，想法归想法，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股长吐了口气说，让我去当营主官，是组织莫大的信任，对我也是新的战场，标兵营啊，掉不得链子。股长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啥不？就服你在哪都是条汉子，在哪都不服输。营连天地大，正好甩开膀子干。说到我心里去了，你们等着瞧吧。我现在已有了一些考虑，图画出来了，就等拉开场子开工。其中一个你应该很感兴趣，就是在一营组建一支篮球队。队名我都想了，“战獒”咋样？中！我竖起雄伟的大拇指以示赞叹。这名号虽有模仿成分，但模仿得不同凡响。到时挑战你们团球队，你小子别再撞柱子吓人哦。股长坏笑着朝我挤眼。嘿嘿，对柱子我不感兴趣，我已撞够了，但对撞掉“战獒”的门牙兴趣挺大。说着我瞄向股长烟熏火燎的两颗大门牙，憧憬着那美好的一幕。我想，股长对此也充满期待。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