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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现代世界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王凤才 思庐哲学 2022-12-11

来源: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2年3月
作者:王凤才
原标题:21世纪语境中如何理解马克思的现代性批判?

编者按:

现代与传统的本质区别,我们称作“现代性”。在日常生活中,这个术语我们常常拿来就用,而不能确定其意涵。王凤才老师梳理了“现代性”概念的来龙去脉,为理解我们生活于其中的现代世界提供了一个视角。


关于现代性,可谓众说纷纭——不同时期、不同国家、不同学者赋予“现代性”以不同含义,即使同一个时期、同一个国家,甚至同一个学者也会对“现代性”作出不同阐释;但有一点似乎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承认“现代性”与“现代”“现代化”密切相关。

当然,对于“现代” “现代化” 也有各种不同阐释。关于“现代” (Neue Zeit / modern) 一词的起源,不同人有不同说法。


例如,在《历史研究》中,英国历史哲学家汤因比将人类历史(人类文明史)分为:黑暗时代(675-1075),中世纪(1075-1475),现代时期(1475-1875),后现代时期(1875至今)。这样,“现代时期”就是指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时期。

在《美学标准及对古代与现代之争的历史反思》中,接受美学创始人、德国美学家姚斯 (Hans Robert Jauss)认为,“现代” 一词最早出现在公元10世纪末,是指从古罗马帝国到基督教世界的过渡时期。

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学术领袖哈贝马斯 (Jürgen Habermas)指出,最早出现于公元5世纪的“现代”(modernus)概念,在欧洲被反复使用——尽管在内容上有所不同,但都表达了一种新的时间意识,强调古今之间的“断裂”。

可见,人们对“现代”概念的界定是不同的。

对于“现代”,尽管有不同看法,但主流观点是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开启了西方文明的“新时代”(现代)。再严格一点说,从笛卡尔到黑格尔属于“现代早期”;黑格尔之后,西方世界进入了“现代后期”。

至于20世纪60年代开始的“后现代”,那也许并不是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毋宁说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

与“现代” 相关联,“现代化”(Modernisierung/modernization)也有各种不同理解,但M.韦伯的理解几乎成为范本。在 M.韦伯那里,现代化=合理化=解放+奴役(“铁的牢笼”);而艺术则具有两重性,即商品化+救赎性(“诸神纷争”)。

在《交往行为理论》 (1981)中,哈贝马斯说,虽然 M.韦伯研究了合理性的不同形式,将合理性区分为形式/目的合理性和实质/价值合理性,将合理行为、合理生活指导与合理化世界观联系在一起,但在M.韦伯那里,目的合理性行为概念才是理解合理性概念的关键。因为他认为社会现代化就是资本主义经济与现代国家的分离,或曰社会现代化就是工具理性合理化,所以他并没有真正解决合理化与现代化的关系问题,既没有找到现代文明危机的根源,也没有指出通向未来文明的出路。鉴于此,要想恰当地解决 M.韦伯提出的极为紧迫的社会合理化问题,那就需要一个交往行为理论。


如果说“现代化”是一种客观发生的历史过程,那么“现代性”(Modernit?t/Modernity)就是对这个客观历史过程的逻辑概括。在《后民族状况——政治文集》(1998)中,哈贝马斯在谈到“现代性”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哲学话语时指出,17世纪后期,法国古典主义美学领域的“古今之争”,奠定了审美现代性观念的基础。自18世纪后期开始,“现代性”已经成为一个哲学话语。

“现代性的自我理解不仅是通过理论的‘自我意识’、通过针对所有传统的自我批判立场刻画的,而且也是通过‘自我规定’和‘自我实现’的道德观念和伦理观念刻画的”。

其实,早在《现代性的哲学话语》(1985) 中,哈贝马斯就将笛卡尔确立的主体性原则视为现代性的基本原则,同时断定这个原则使现代世界进步与异化并存。所以,哈贝马斯断定,关于现代性的最初探讨中就包含着对现代性的批判。

18 世纪末,黑格尔首先提出了现代性的自我批判与自我确证问题,创立了启蒙辩证法原则。而一旦有了这个原则,现代性的自我确证问题就能做到万变不离其宗。所以说,尽管黑格尔不是第一位现代哲学家,“却是第一个意识到现代性问题,并清楚阐释现代性概念的哲学家”。

可以看出,哈贝马斯对“现代性”的界定,尽管与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批判理论家有所不同,但也继承了《启蒙辩证法》 (1947)的基本精神。霍克海默(Max Horkheimer)、阿多尔诺(Theodor W. Adorno)视阈中的启蒙纲领,就是使世界祛魅、消除神话,并用知识推翻幻想。在他们看来,启蒙并非专指西方文明中的理性精神;在最广泛的意义上,启蒙追寻进步思维的目标,努力使人从恐惧中摆脱出来,并将人确立为(自然和社会的)主人。

众所周知,《启蒙辩证法》的核心问题就是:为什么在科技进步、工业文明发展似乎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的时候,在理性之光普照世界大地的时候,“人们没有进入真正的人性完善状态,而是深深地陷入了野蛮状态”?在这里,霍克海默和阿多尔诺以人与自然关系为主线,以神话与启蒙关系为核心,对启蒙理性进行了深刻地批判。他们不仅揭示了“神话已经是启蒙,启蒙倒退为神话”的过程,而且阐明了启蒙精神的实现过程就是进步与倒退相交织、文明与野蛮相伴生的过程。因此,启蒙精神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

如此一来,根据《启蒙辩证法》的精神实质,我们就可以将“现代性” 内涵界定为:

所谓启蒙现代性,就是一种以征服、支配自然为出发点,以科学知识万能、技术合理性至上为特征,以人类中心主义为核心,以历史进步为目标的文明乐观主义。

简言之,启蒙现代性的核心价值就是理性至上、科技万能、个体中心、文明进步。


对于这样一种“现代性”,霍克海默、阿多尔诺除了激进地批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处理方式。从《启蒙辩证法》中,既可以看出本雅明对霍克海默、阿多尔诺的影响——“从来没有一座文明的丰碑不同时也是一份野蛮的文献”,也可以看到霍克海默、阿多尔诺对待“现代性”悲观立场的最终确立。

采编:小也
排版:莫一
审核:永方
美工/VI: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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