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教育惩戒权之争:过度,是所有教育最大的敌人
年前,关于教育惩戒引起引起了很多争论,我始终认为,任何一边倒都是不理智和不理性的判断。德国学者班哈德.毕博的《有纪律的孩子更优秀》列为应读之书。
作者在前言中总结权威教育和反权威教育时有一句话:“过度,是这两种教育模式的特征。过度,正是所有教育的敌人”。
对应下我国,十九年前开始的“钟王之争”现在看起来似乎也还是权威教育和反权威教育之争,理性来看,都有过度的嫌疑。
作者认为,当下德国的教育被反权威教育“落得不管不教的下场”,因此,毕博主张坚持“纪律”的勇气,他说:“纪律总是始于他人的决定,而且应该终于自我的决定,从外部的‘纪律’转为‘自律’。
对教育而言,纪律,必须出于对儿童和青少年的爱”。毕博指出:“教育本身并不是一个机械化的工程,没有任何一个教育模式可以完美地用到所有孩子身上”。
当下,各种为教育提供的模式就像网上为治疗新冠肺炎开出的药方一样,似乎包治百病,然而大多是谋财害命的勾当。
“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旁人的眼光会限制孩子们的想法”,毕博这个观点其实就否定了一个模式能够解决所有教育问题的痴心妄想。
正如裴斯泰洛齐所说:“永远不要拿一个孩子和另一个比较,只能和孩子自己相比”。毕博也认为裴斯泰洛齐的这个观点“是所有教育都难以贯彻,却又无法违背放弃的原则”。
在《自由从纪律而来》中,同意作者“幸福有先决条件”的说法,毕博说:“从心理和道德层面而言,严格训练所带来的‘幸福’比从天而降的‘幸运’更为符合常理。
一个只会坐享遗产的儿子所拥有的幸福,肯定要比辛勤奋斗、白手起家打下江山的优秀企业家享受到的幸福少。幸福创造之后得来的幸福,比被动体验到的幸运,来得长久。
前者不会留下淡然无味的感觉,身边的人肯定他,而不是嫉妒他,而且这样的事情会反复发生,幸福不会穷尽”。
历代帝王都知道,创业难,守业更难,开国皇帝都是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的江山,这种成就感是打出来、干出来的,他们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治国理政如履薄冰,而他的子孙几代以后就是坐享其成,最多就是在宫廷斗争中成为代言人脱颖而出,于是开始结党营私、荒淫无道。
尤其是中国父母,总想着要给后代留下什么,笔者当年在城乡结合部教书,那些乡镇企业家的子女犯罪、吸毒、啃老的比例比农家子弟高,这种现象值得反思。
教育同样也是如此,一定要培养起孩子独自自主的坚毅,该走的路必须自己走,包办代替之后有些孩子连走路都不会了,坐享其成成了理所当然。
毕博说:“要求孩子守纪律,是为了要引导他们自律”,人只有自律了才能感受自由的可贵,信马由缰的自由很有肯定出轨会触碰红线。“不经过外在的纪律训练,勉强自己获得这类经验,就不会体验到战胜自己的快乐”。
不说学生,包括教师自己的专业成长,很多时候阻碍自己成长的人是自己,我们强迫自己读完一本专著,强迫自己写完一段随笔,自己获得的经验会影响自己的行为,每一次,都能体会到战胜自己的幸福。就像儿童早起,特别是冬天早起,坚持准时起来后的幸福感会很强。
在《父母的权威影响深远》中,作者主张对权威学会服从,如果仅仅看这些词语,肯定会受到很多反权威教育者的批判。
然而,毕博所说的权威诸如美德之类的价值,这恰恰是当下我们的教育缺失的维度。毕博说:“谁具有权威,就能得到尊重,也会受到服从。服从是一种服务的美德,或者是‘次层级’的美德,因其服务的对象而有了价值。
第一层级的美德如诚实和公正,本身就具有价值”。这种服从最后要成为一种无需提醒的自觉,比如半夜过斑马线,没有车,红灯我们是闯过去还是等绿灯,如果我们服从于社会规则,那么我们就必须等候绿灯,这就是传统文化中的“慎独”。
所以,毕博说:“反权威的教育概念,实在是荒唐,因为,缺失了权威的教育根本不是教育”。
在《纪律有治疗良效》中,毕博认为:“缺乏纪律将使人生杂乱无章,足以使一个孩子罹患心理疾病,而一个孩子通过纪律,能重新找到健康成长之路”。
有些时候,我们教育者喜欢以个案来证明共性,比如有人喜欢用比尔.盖茨大学没有毕业来说学历教育不重要,以钱穆、沈从文来举例没有进过大学也可以成名教授,但是这些人的自律恐怕不是常人可比。
自律是纪律教育的最终目标,溺爱和放任自流的结果让一个孩子成为长不大的巨婴。“太多爱,太少纪律”,是当下教育的过度。
毕博强调:“鼓吹反权威教育的人士,以释放儿童和青少年受权威教育所受的苦果作为开端;却把雨中的年轻人带到淌着水的屋檐下,不管不教”。
儿童中心主义并非是放任自流,自然生长也是要按规矩自然生长,庄稼地里杂草一定比庄稼长得快,纪律就像庄稼,放任就像杂草,放任之下的孩子会感觉“更舒服”,然而这种“舒服”会让孩子远离自律,因为缺少他律。
在《不是每件事都需要和孩子讨论》中,作者认为,成人在对孩子的教育中,成人要求孩子完成的任务孩子总是喜欢讨论和找理由,是因为“利己主义是他们真正的动机。如果我们不督促他们养成完成任务的习惯,便要和他们天生的自私自利打照面”。
我们承认教育是师生生命对话的过程,但是这个对话不是漫谈,是需要把孩子带领到寻找完满生活和创造人类文明的路上去,这个对话有可能是引领,也有可能是矫正,还有可能是强迫,但是这些方式和手段都必须基于对儿童的爱和对生命的负责。
无论是苏格拉底还是孔子,我们都看到很多对话式的教育,讨论式的教育。毕博说:“教育不能被讨论所取代”,教育是需要养成好习惯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都是需要训练的,教育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强制性,所以不能绝对民主化了儿童的生活,因为成人的生活就不是绝对民主化的。
以烧柴煮书读书为例,如果我们宣布哪天不打卡,就会有一些书友欢呼,但是约定每天打卡是带有事先约定的,就是规则和纪律,这是我们聚在一起读书的前提,否则就会成一盘散沙。成人如此,儿童怎么能有绝对的民主呢,那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放弃。
在《杂乱无章酿成早年不幸》中,毕博认为:“规范构成人类生活的基础,也因而构成每一种繁盛的成长。内心对这些规范的掌握,培养出一个人的道德,作为行动的准则,赋予他生活的安定”。
规范分为外在的规范和内在的规范,外在的规范指向他律,内在的规范指向自律。
作者认为:“外在的规范引领内在的规范,没有外在的规范,就无法发展内在的规范。许多外在规范的练习,可以训练儿童掌握自己的心灵”。
一个学校或一个班级,必须要从外在的规范做起,建章立制,然后以制度作为促进人自律的工具。 毕博说:“教育,说白了,不过是儿童每天卖力练习,来克服他们的利己主义与懒散”。
英国伊顿公学就是以培养绅士著称于世,威廉王子就在那里从一个顽童变成了一个绅士,这当中,就是每天卖力践行外在规范而形成了人的内在规范。
从外在规范但内在规范,毕博说:“唯有纪律能做到这一点,练习,练习,练习。重复是一切事物之母”。“规范形成了教育的开端和结束,也造成了教育的负担”。
以近日网课为例,一些学校要求孩子在家穿校服参加网络升旗仪式,教育者的本意是仪式感和庄重,然而负面的吐槽也随之而来。
所以,毕博呼吁:“全体教育者最重要的任务是:必须把孩子训导成规范的主人,防止成为规范的奴隶”。这句话值得我们好好揣摩,教育最大的敌人就是过度。
在《家庭不是一切》一章中,毕博说:“成功的教育被利益良好但经常失败的教育取代了。我们不必失去信心,希望教育必将表里如一,而且家庭里将有一个新觉醒的信仰,因为人们不会长期容忍缺乏教育以及家庭奔溃的痛苦”。
过度的教育将全社会卷进了剧场效应,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家庭将几代人的人生追求强加给孩子,希望孩子出类拔萃,在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精英。实际上最后这个目标都难以实现,大多数人都只能成为普通人。
于是,读经的,在家上学的,迷信华德福的等等非传统教育叛逆地生长出来。实际上,教育并没有那么强大,也是裹挟在社会变革中的一朵浪花而已。社会阶层固化、贫富差距大、就业压力大必然导致竞争前移,导致文凭社会。
因此,必须有社会治理体系的现代化作为前提,教育生态才能向好。但是,这个向好不是等待,而是需要包括教育人在内的我们这一代人去改变,这就是读书人的担当和使命。
毕博说:“家庭教育应该要追求一个目标:尽早让孩子独立生活,把他们送往社会舞台”。教育不是为了留下孩子,而是为了离开,能够离开家庭独立生活,做个好人。
《人在玩的时候才是完整的人》这个部分强调了游戏在教育中的重要作用,毕博说:“游戏唤取了富有创意的力量,增强感受和理解力,造就了个性,培养责任感。
它用胜利、挫败及沮丧失意来教导人,同时传授权威之必要性,要求最大程度的认真严肃,馈赠最喜乐的轻松自如,练习纪律及合作,唤起对规范的感知,以偶发事件的力量来使人信服,予人无私忘我的时光,又让人觉得自由”。
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只有遵循规则游戏才能继续下去,违反规则就要被淘汰和罚下场。然而游戏是快乐的,忘我一般投入的,合作、创新、自律、战胜自我等必备品格都可以得到训练。
所以,毕博说:“如果希望天赋得以发展,一个人成长必须有游戏陪伴”。毕博反对儿童看电视,他认为“电视扼杀创意思考”,“电视摧毁了游戏世界,完美的玩具难以助长儿童的幻想以及富有创意的力量”。
皮亚杰认为,培养儿童逻辑思维能力和抽象思维能力是教育的最高目标。而电视的形象直观逼真却扼杀了孩子的这两种能力,比如阅读名著和观看电视剧完全是两回事,通过文字获得的美感和语言组织能力、阅读能力不是电视可以做到的。
游戏、运动、戏剧这些“玩”的形式更能让儿童走向教育的目标。弗洛伊德说过:“运动照料井然有序的欲望宣泄疏浚,同时经由比赛鼓励卓越,并且教导公平竞争”。
有学者研究,运动之后人的精力更加充沛,学习能力也随之提升。
毕博说:“戏剧也有治疗的效果,可以鼓励害羞的学生控制和消除心理上的紧张。学生因为演戏而远远超越了自己,演戏是锻炼青少年的最佳途径,让青春期的他们找到自己并充满自信”。
所以,毕博呼吁“让游戏再度成为教育的中心媒介方法”。
最后一章《只有天分是不够的》,毕博说:“人借着纪律来提升天赋,至于是哪一种天赋,根本不重要。天资高又好运的人,经由教育和训练找到自律,才能发展出自己的天赋,世界才会为他打开大门”。
爱迪生和爱因斯坦小时候都被认为是问题儿童,因为天赋被训练发掘,成为科学史上的丰碑。“帮助年轻人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独特的才能,形成一种自信,由此得出一个真实的自我评价,是每一位教育家最大的挑战,同时也是他是否有能耐的试金石”。
呵护孩子的自信心是教育的重要目标。要让孩子发挥天赋,毕博认为“必须让孩子很早就习惯工作”,陶行知先生“每天四问”其中一问就是“今天我的工作进步了没有”,可见,学会工作必须从小训练。
毕博说:“每个社会都需要精英,更准确地说,每个社会都需要有本事、有品格并且有影响力的人”。精英阶层不管我们是否承认,都在社会分层中客观存在,而且是社会进步重要推动者,教育公平并不是没有精英教育,而是让每个人都有发展自我的机会。
掩卷沉思,这本书两个观点让我受益,一个是教育就是让儿童从他律走向自律,另一个是教育最大的敌人是过度。教育没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需要理性理性再理性,因为教育离开了人,就偏离了教育该追寻的方向。
《有纪律的孩子更优秀》
[德]班哈德·毕博(BernhardBueb)
本书呼吁家长要有教育孩子的勇气。放任、溺爱、无度的教养,只会让孩子承受杂乱无章的苦果。出于爱的纪律,才能赋予孩子真正的自由。因为,从小会服从、协调、负责的孩子,才能掌握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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