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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疯了!这名中国电影留学生,比你想象中更“野蛮”!

后浪电影 后浪电影 2021-09-07
爱豆是娄烨,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奥斯卡获奖制片人大卫·普特南、美国导演工会前主席玛莎·库利奇是她的导师,从业余生变身为导演专业硕士,作品曾入围十余个海内外电影节……

这名中国电影留学生的成长之路,比你想象中更“野蛮”!

前几日,我们邀请了青年导演王崑琳,做客后浪电影,嗨聊了许多关于电影、留学、创作的趣事和心得。正巧毕业季,希望这次访问,能对正在决定留学择校和选择专业的同学有所帮助。



后浪电影: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一部电影是什么?

王崑琳:我上大学之前并没对电影有特别多的了解,因为上大学的时候进了校电视台,当时自己去拍一些东西。一开始对电影感兴趣,是慢慢地摸索着怎么去拍东西,慢慢地喜欢上了电影。

当时对我最重要的导演是娄烨,因为我本科方向是传播学,我自己喜欢的小方向是电影学和性别学,所以娄烨的《春风沉醉的夜晚》是我很喜欢。有很多关于性别、性取向的探索和表达,特别触动。


因为当时我们在课本上学到关于两性的内容都非常理论化,从来没觉得它可以真实地以一种生活或者艺术的方式展现在我面前。

我特别希望自己也能拍点东西,表达一些我所感受到的,当时就和校电视台的小伙伴们随便拍,这是我最初的电影启蒙。

后浪电影:你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电影之前,已经开始拍东西了。

王崑琳:对,当时自己拍的东西在学校里做了个小沙龙,大家都觉得很有参与感。

然后我就斗胆跟我爸妈说我想学电影,他们不同意,我就自己报名了纽约电影学院的暑期夏令营,后来我爸妈说多走走看看也好,他们会觉得行万里路很重要,所以我就打着要去纽约旅游的旗号,去纽约参加了4周的电影制作培训。

纽约电影学院summer camps

在那边接触到了很多非常实用的拍摄技巧,没什么理论课,大部分都是实践拍摄,然后拉着小伙伴们一起出去拍,拍得还是胶片。

回来以后,我特别想去学电影,当时也跟父母battle了好久,他们觉得我反正申请不上就先申请着,后来没想到的是我成功了。

后浪电影:一开始拍东西是老师留的作业还是自发的?

王崑琳:完全是自发的,我们没有任何预算,只有两台佳能5d2,又找了几个小伙伴做演员,自己也演。剧本也写得很快、很意识流,也不懂制作,大家就一起拍着玩,回头再看怎么剪出来,其实挺有意思的。


后浪电影:如果学电影,你父母疑虑的地方在哪里?

王崑琳:对,一个是就业,另一个是他们没有接触过这块,一下反应不过来你到底在说什么。有些家长会觉得我们也不是培养明星的,暂时想不到电影里面是有各个工种的。

像现在我爸妈慢慢接触的越来越多,他们也开始有选择性的看片子,自己也经常会说出导演是谁。

后浪电影:所以你父母对电影的兴趣也受你影响。

王崑琳:对,我爸在家里还搞了音响,他说光看电视感受不到那种音效,一定要在旁边用音响放出来看电影,在家里看电影一定要关灯,有仪式感,甚至都要看完片尾字幕。

他会觉得这里面每个人都是值得尊重的,或者这就是电影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五一放假回家,跟我爸妈一起在家看电影,我妈说:“都怪你,我现在根本没办法看电影了,现在一看就感觉每个演员后面都站着一台摄像机,一想到这我就觉得他们好辛苦啊。”他们现在对这个行业充满了热情。

后浪电影:像你爸有这么好的设备,会不会邀请朋友来家里看?

王崑琳:没有,之前我爸妈没看过我拍的东西,直到我毕业的时候拍了《世外之子》,我们剪出了个短片版,在学校放映,为了方便世界各个国家的同学、家长或者朋友看,就搞了个直播。


当时我就想要不要叫爸妈来看,虽然他们看完后觉得很感动,但后来觉得这个片子可能不适合他们,我就希望回国了以后能拍更多适合他们看的电影,不光是给我爸妈,包括爷爷奶奶。

后浪电影:父母看完你的作品,会不会更理解你?

王崑琳:他们一开始对我也不抱信心,大三在英国拿了个小奖,奖金是250英镑,他们觉得这是对我的认可,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让他们觉得每个孩子都有表达欲,而表达欲有人认可就应该支持他,不管最后能走成什么样子。



后浪电影:你有怀疑过自己的天分吗?学电影的自信心来自哪里?

王崑琳:当时在训练班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说我是学传播学出身的,跟同学一起拍过东西,但其他同学的介绍都是本科学电影制作的,以前拍过短片拿过奖。

突然我在同学面前就觉得有点自卑,然后跟我妈打电话,说我不太想学了,想回家。我妈说费那么大劲,学费都交了,要把这个学期先上完。


后来勉强坚持完这个学期,拍了好几个作业,最后的作业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组成一个电影团队,20多人的小team,学校也提供设备和各种支持。

片子拍完了以后就感觉自己进入状态了,觉得我是从业余转过来的也能跟得上大家的脚步了。

后浪电影:你在这个作业里担任什么职务?

王崑琳:导演,我们学校一开始就划分好了,我进的是导演系,就只学导演课,永远跟摄影系的同学合作。各个工种都有各个专业,但是当然有一些叫做independent study(独立学习)的东西,自己组团队,谁都可以做导演,谁都可以做摄影。

第一学期要拍三分钟的作品,第二学期要拍一个8页纸长的剧本,二年级的时候再拍一个,下半学期的时候就要开始准备毕业作品,整个三年级就是拍毕业作品。

王崑琳在第23届塔林黑夜电影节

后浪电影:考研究生的时候,选学校、选专业都是你自己去做决定。你是怎么进行选择的?

王崑琳:我现在偶尔也会带一些学生,帮他们申请。

想当年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学校的话我就查了一个排名,当时想如果要是能被美国排名前十的学校录取我就去,如果不能录取我就再考虑。

因为美国比英国的申请截止日期要早,出offer也早,如果没有合适的学校,我也不适合走这条路。大不了回英国继续读传播学研究生。

后浪电影:选专业的时候有过困惑吗?

王崑琳:没有,那时候我有特别强的表达欲,就是想拍自己喜欢的东西。现在特别怀念那段时间,胸口里有无数的话想表达出来,语言有时是表达不出来的。

我当时不仅做导演,还做美术指导,忙的时候好像丧失了原先学电影的初衷。好像学电影就是为了拍片子,为了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然后毕业展映的时候能得到掌声。


后浪电影:强烈的表达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王崑琳:第一次拍完短片的时候,感觉如释重负、好舒服,好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却在片子里表达出来了。那时比较关注LGBT群体,跟父母或者身边的人没办法直接交流,可以通过片子把它拍出来,大家会根据片中人物的struggle(斗争),讨论自身的问题。

研究生老师说作品要引起观众的共鸣,我那时也比较迷茫,进入一个好莱坞体系下的学校,思想开始被他们影响,那种共鸣是不是我想表达的东西?有一阵子我很困惑。

但在学校里也有些喜欢艺术电影、边缘题材的老师,我就跟他们多交流,慢慢地又找回了以前的那种状态。

王崑琳获奖短片《Old House》
 
后浪电影:你考上研究生才发现不同学校有不同风格,可以简单给我们科普一下这方面吗?

王崑琳:现在美国的学校都要招些不同风格的教授,他们传达的理念是不同的。比如说纽大、哥大会比较注重个人和写作,注重你的文化背景。洛杉矶的学校会比较注重商业元素。

南加州大学比较偏向好莱坞工业化体系,老师们更多是从好莱坞直接出来的,不管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的,包括教学模式、拍片模式都比较工业化体系。

《毕业生》《阿甘正传》均在南加大取景

洛杉矶北边的加州艺术学院就比较随性,他们会很讲究艺术表达,你写剧本可以不按照三幕式,可以把你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结尾不一定是happy ending。

*加州艺术学院,位于美国洛杉矶。自1961年建校,一直是艺术院校动画专业第一,录取率也很低,由美国动画鼻祖华特·迪士尼投资成立。《花木兰》《狮子王》《风中奇缘》等风靡全球的动画,其幕后工作都有该校学生的参与。培养了蒂姆·波顿、王卯卯等多名动画影视业界知名艺术家。加州艺术学院还被评为美国最前卫的院校,注重学生的创意思维上的活跃度,自我风格的创立。



我之前还曾在意大利上过一个大师班,完全是不同的体系,老师贝拉·塔尔最重要的电影创作元素是人物,这把我的电影观全部都打破了。

*大师班:
International Filmmaking Academy

后浪电影:你在意大利呆了多久?

王崑琳:一个月,其实有点像我最开始去的纽约电影学院, 更强调的是实践基础。这个机构每年夏天会从全球20个电影学院,每个学校挑选一个学生过去,会找一个比较有名气的导演给大家上课和拍片。

创作方式也有很大的不同,贝拉让我们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基本上他都说讲得太假,他特别反对大家去编造,也反对写剧本。

贝拉·塔尔,匈牙利导演、剧作家
匈牙利长镜头艺术电影流派代表人物之一

当时我在想如果我要拍一个东西,我不写剧本,演员、摄影师知道我要拍什么吗?后来他让大家在波罗尼亚里找一个人物去跟拍,仔细看他怎么生活,把他生活里面有意思的点给拍下来。

我选了个菜市场,里面有对夫妻,他们天天在那卖菜,老爷爷特别开心,但语言没办法沟通,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就在那边拿个相机拍他的一天。拍了几天以后慢慢感受到他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时候我想在里面加一些情节,就安排了一个小偷去偷他的东西。

老爷爷他不知道我要拍什么,是自然的表演,但是小偷是我们找来的。当时老师比较提倡在拍片时,要有演员真实的即兴发挥。


我原本设计的5个镜头,其实很多都是废的,最后一个镜头也可以拍完。后来老师就跟大家说一定要观察生活,观察真实的人,不要写剧本,要去真实的场地,用真实的人,不要让演员去“表演”。

后来我回到美国,觉得他说的东西对我非常有用,当时的拍摄体验也非常好。

世外之子》这个故事发生在农场里,当时我和摄影师两个人在农场呆了一个月,感受空间,在那边设计镜头,确实对我非常有帮助。


最后我把意大利和美国两种电影理论融合在一起,临毕业的时候又感觉找到了一些自我。


后浪电影:美国的教学风格是怎样的?

王崑琳:一般会有导演演员课、镜头课,还有工作坊。除此之外,摄影课老师会来讲一讲特写、全景、镜头运动等,看一些学生作品,还会有后期课,美国的后期流程特别复杂,它要求规范。当然还有编剧课和拉片课。

有一门课特别难,名字就叫做story:讲自己的故事,且不能低于10分钟。老师让我们每人写个小故事,不要原封不动的写而是要引出东西来。

道奇电影艺术学院部分孵化项目

还带我们去博物馆,逛完之后觉得特别感兴趣或触动你的东西,就可以根据自己受到的启发写个小故事,帮助大家找到一些灵感。
 
老师很注重课堂实践,他会给你一场戏,你找两个演员或者同学,大家互相把这场戏演了,演完以后老师就会现场做导演示范,那门课我收获挺大的。

课上是一部分,更多是课下的锻炼,课后作业不仅你自己要拍东西,同学要拍东西时,你也得过去帮忙。

后浪电影:像北京电影学院陈山老师,他每次讲课的时候会点名,除了确认大家有没有到,更希望大家可以互相认识。因为大家都来自不同的专业,互相认识之后才有机会合作。

陈山,北京电影学院电影文学系教授

王崑琳:确实存在不认识的情况,有些同学从来没有沟通过。有些课会把不同的导演和编剧、摄影安排在一节课里,进行项目的时候,就会把大家全部打散,重新组班。

我们因为是小班教学,导演系一般会多招一点,因为每年都会有退学的,我们系开始有16个人,最后变成12个人。
 
后浪电影:那些退学的同学,他们是不适应吗?

王崑琳:也不一定,在导演系的一个老师,他当年正在读书,后来有了一个很好的工作机会,就走了。有些人真的有电影要拍,就没必要留在学校了。

还有一些同学,他不喜欢学校的体系,比较喜欢自我表达,然后就退学了,自己去纽约发展了。

有些同学是因为压力比较大,有从别的专业转过来的,以前在自己的专业做的特别好,也想来这边试一试。但是由于创作压力和团队压力,让他们觉得这条路走不通,就放弃了。

后浪电影:你们拍东西学校会提供经费支持吗?还是得自个儿想办法?

王崑琳:不同的学校不一样,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学校会出一部分经费,挺让我意外的,因为有些学校它是不给经费的。一年级下半学期的片子,8页剧本的项目给了1500美元,二年级12页剧本给了2500美元,毕业作品给了15000美元。

奇电影艺术学院大师班阵营

另外还有特别奖金。我们学校有个著名的奖金是颁给女性题材或女性导演的,当时我毕业的时候也拿到了一部分奖金。


在学校拍摄有特别好的一面:你不用雇人。学校里的设备也都蛮好的,还优先给毕业作品用。另外摄影棚也不用去外面租,学校自己有道具库,确实有很多潜在的资金上的支持。

后浪电影:对于参加电影节展,你们只需要预约就行了吗?

王崑琳:每个学校都应该有针对电影节展的咨询顾问,当时我们学校里有个老师,所有毕业作品他都会去看一下适合哪些电影节,他也会参加不同年级的放映,主动来联系学生提供参展的帮助。

他问你想报哪些节展,打包了一块报名,这样可以省报名费。有些节展很难区分适不适合,他也会提供建议。毕竟不同节展有不同的风格,顾问真的很重要。


在国内,你需要去各种创投或在电影节走项目支持,我有些同学他们毕业了以后先在小项目上做第二副导演,接着做到第一副导演,就希望哪一天导演没来让你顶上。

我毕业那年是2018年,就感觉国内涌起很多创投,就想拿着自己的项目回来试一试。


在美国毕业了以后,你可以做一年的opt(实习)。那一年都在做美术,根本接不到导演的活儿。我自己不喜欢做第一副导或第二副导,因为可能我不太习惯那种工作强度,接到很多都是美术的活,就觉得自己没有长进,一直在重复。

如果我要想接大活的话,要去大剧组做助理,然后再一点点往上,我觉得会影响自己的发展,所以就回国了。

 
后浪电影:回国之后你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王崑琳:个人表达这一块比较强烈,开始想要做一个成长的题材。然后我去了吴天明青年电影基金会的创投,大家对艺术片或者缺乏市场潜力的东西还是没有兴趣,其实当时我也有聊其它的项目,但因为疫情,后来就没了。


真正毕业后才发现市场才是“爸爸”。

带学生的过程中,我开始重温和反思在学校学过的商业性的类型电影,突然发现上学时候的自己也应该在学校尝试下不同风格,我也会跟现在的学生们讲:

如果你特别特别有自己的个人风格,一定要选择对的学校,因为最后你还是要回到市场上来。

后浪电影:也是因为这些,你对类型和“脱型”更有感触。

王崑琳“脱型”是我自己想的一个词,因为我最有兴趣的那部分不是类型的重复。

好莱坞也有一直在重复的东西,虽然说类型电影的设置是依据着观众的预期,但如果你每个点都跟观众预期一样,观众看不到新鲜东西也就没兴趣了。

不管是反类型,还是压根不属于类型的东西,“脱型”不是形状的形,是有了新鲜的方向。类型电影在美国诞生,但各个国家逐渐也拥有适合自己观众喜好的类型电影了。

因为不管是豆瓣、imdb还是电影节,它总归要给电影贴上标签,这样其实也方便观众去寻找他们喜欢的类型。

《爱乐之城》

我当时有个老师,他一开始放的片子很艺术,很多美国学生不买账,后来他给我们放跟类型电影有关的片子,但里面加入了很多个人表达、新鲜视角,或影像上、趋势上有变化的反类型电影,甚至开始脱离了类型电影。

所以当时就开始接触不同的类型电影变种,觉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现在我也希望能在个人表达里加入类型元素,或是建立在类型的基础上,把它进行一个变种,更加适合当下社会的语境。

后浪电影:崑琳在后浪电影马上开的一门线上直播课《类型电影:类型与脱“型”》,这门课将理论和拉片相结合,带领大家来看商业和艺术之间该如何去嫁接。


王崑琳:对,这门课会有比较生动有趣的电影理论,因为理论还是创作的基础,通过拉片的方式看一部电影该如何创作。

这门课的切入点,是商业和艺术两方面,接触到商业体系后,我现在开始有所反思,其实商业电影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借鉴,商业和艺术也并不是水火不容的状态。

后浪电影:感谢崑琳!如果大家对这门课感兴趣,可以关注“后浪电影”公众号,来进一步了解课程细节。完整版音频播客专访,也即将登陆“后浪剧场”播客。

采访 | 树儿
整理/排版/运营 | 佐爷
策划 | 后浪电影编剧部

直播预告

今晚我们将在后浪电影官方视频号开启「类型电影:类型与脱“型”」免费直播分享,具体内容如下——

直播时间

6月17日 20:00-21:00
 
直播分享内容

1. 青年影人创作经验分享——以《世外之子》为例;

2. 知名导师对自身创作的影响——奥斯卡获奖制片人大卫·普特南、美国导演工会前主席玛莎·库利奇、匈牙利导演贝拉·塔尔;

3. 青年创作者如何看待影视商业与艺术的融合?

4. 观众互动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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