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帅气地出门，却不敢用真实的嗓音说话

文｜Emily

我牵着他的手，走向这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

他是我前段时间新交的男朋友。虽说是个男孩子，却又特别温柔善良，让我打心眼里喜欢他。

我们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简单看过酒水单之后，他招呼来服务员：

「Hello，一杯朗姆、一杯龙舌兰。」

我突然怔了一下，因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特别低。

回想起和他认识的这一个月，平时说话音调蛮高的他，一和外人讲话，就会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我有点难过，因为这样帅气而温柔的人，却不能用真实的嗓音和外人说话。

是的，没错，我的男朋友，是个跨性别男孩。

1

我和他是在拉拉交友软件上认识的。熟悉以后，我们约着见了面。

在见面之前，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跨性别身份。由于我身边就有关系好的跨性别朋友，所以我挺能理解他的情况，也不需要他做太多解释。

不过，毕竟没和跨性别者谈过恋爱，所以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还是挺紧张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言语和表现会不会让他不舒服。

我们在电影院门口碰面。他穿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和板鞋，感觉像是刚做完建模，随便套件衣服就出门了。

之后，我们一起看了电影《大黄蜂》。

电影结束后我们走出电影院，学工程的他兴冲冲地对我说，像大黄蜂这样的机器人，按照目前的技术水平，有哪些实现的难度。

我笑了。把这样的小直男当成一个普通男孩，并没有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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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看完电影，我们一起去吃晚餐。

或许是我提过自己怕生，或许是为了突出绅士风度，他主动给我拉开了餐厅的门。进去后，他带领我入座，又积极地招呼点单。

「服务员，菜单。」

一阵低沉的男声传来。

我愣了，还以为哪位男士来和我们拼桌了。但很快我就明白过来，说话的就是我面前的男孩子。

虽说他的性别认同是男性，但平时说话还是一种高高的音调，有点像变声前的小少年。

只是这会儿他的声音瞬间低沉了许多，让我感到一阵恍惚。

服务员走后，我悄悄地问他：

「刚刚，你说话的声音，呃，是刻意压这么低的吗？」

「啊，怎么说呢。」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跟不熟悉的人说话都会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不然他们又该觉得我是女生了。」

我有点后悔，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触及他痛处的问题。

「感觉也只有跟关系好的人，我才能用自己原本的声音说话吧。」

我听了一阵心疼。明明是个男孩子，却要付出那么多的努力，才能被多一些人认为是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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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很快，我们就在一起了。和其他情侣一样，我们约会、聊天、逛街、旅游。

虽然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普通的男生，但是我们还是会遇到一些「不一样」的状况。

一天，我们去到一条老街，路边叫卖的大叔拦住了戴着渔夫帽的他：

「小美女，要不要看看这个？」

他无奈地冲着我笑了笑。

过后，他告诉我，虽然他很希望被大家当做男性，但如果对方把他当成女生的话，他也不会刻意地去解释。

「你知道吗？现在家里人都还当我是个女孩子，身边好多人都还用女字旁的『她』来指代我。唉，慢慢来吧。」

这句话真是太温柔了。

可我总忍不住想到，被当做女生却什么都不会说的他，是要经历多少心理斗争，才成为了现在这个对所有人都温柔以待的人啊。

「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会表现得更像男生还是女生呢？」

「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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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原先以为，跨性别男性会格外排斥自身的女性特征，直到他让我看到了跨性别者的生活百态。

他曾经担心地问我，会不会觉得他每晚抱着玩偶睡觉，出远门也要带着玩偶的行为比较「娘」。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呀！我可认识一大堆男孩子，有和你一样的习惯呢！」

接着我问他，如果我们的社会在谈论男性或女性的时候，完全没有了性别偏见和刻板印象，那他还会想被当成男孩子吗？

他说，他想不出这样的社会，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许还是会的。毕竟在生理上，他依然希望有一个男性的身体。

只有这样，才会让他舒服一些吧。

然而，我同时也在问自己，我就真的是顺性别女性吗？

在此之前，我对自己女性的性别深信不疑，尽管我很想拥有平胸，很想穿帅气的衣服，不愿意总是被男生们各种呵护着。

从这个意义上说，或许，我也有点跨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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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和他在一起到现在，我渐渐地发现，我几乎没有再刻意地把他当成男性。

我喜欢他，但这不需要基于他是男生的前提。

我也在想，如果没有了与性别标签绑定的特质，我们会不会舒服得多？

我们在把人放进男性或女性的盒子之前，不如先把ta当作一个人来了解。

这样，我们也许更能了解这个人的本质，而不是被先验的刻板印象占去了第一印象。

这样，他至少不用为了「证明」自己是男生，而刻意用低沉的声音说话了吧。

而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每个人都是「非男非女」的。大家承担着让自己舒服的社会角色，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谈恋爱也是这样。

我们不用纠结自己该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每个人选择与自己三观相合、角色互补的那个人，这或许便是最接近灵魂的爱情吧。

在这样的社会里，或许还是会有跨性别者的存在，但这个群体背负的不理解一定会少很多。这大概也是对他们的福利吧。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我们可以在一些事中是男性，一些事情上像女性，在一些事中还可以像个孩子。

在大地一样踏实的气味中入睡，在云朵一样柔软的怀抱中醒来，这难道不是世上极美妙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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