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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这个破班我就上到这了！”一鼓作气在对话框输入负气的话，犹豫再三，最后斟斟酌酌，还是改成了“老板下午好，我要离职了。” 呼，工作的怨气终于被一口气吹出去。窗外的蝉鸣不再似往常聒噪，反而变成响亮的号角，提醒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自打实习开始，上班的每一天都像泡得泛软的馒头，难以下咽，却还得硬啃。毕业后无缝衔接了新工作，一年又一年，余额不见长，白发倒是添了几根。经常刷到别人全世界旅游的帖子，但自己从未见过远方。日复一日地重复工作，感觉生活好像也没必要用新的刺激来唤醒大脑。反正，虽然才二十几岁，人生就好像已经一眼望到了头。 这就是工作带给我的全部回报，无限缩短的交际圈，下班后越来越沉默的态度，只想赶在八点前到家，窝进沙发里放空自己。 如死水的日子是被某个平凡的周末打破的。彼时我正在收拾房间，意外翻出了高中时期的照片。 那时我还戴着黑框眼镜，怀里抱着本文学刊物，对着镜头傻笑比耶。刹那间，沉睡很久的头脑被通上记忆的电路，曾经冒着星星眼许下的愿望开始回闪。我说以后要做自由自在的人，去追风，去赶海，以文字谋生，过热烈灿烂的人生。 这样一对比，现状多少难看得让人不忍直视了。若是高中的我能预知到这样的未来，大概那时候就会选择放弃做梦吧。只是过去的理想像牵动牙齿的神经，在那日以后总隐隐地动摇我，第n次被老板打回方案后，脑子里就会蹦出这个声音:“去追逐诗和远方吧。” 一次两次，我都当作是逃避工作的遐想，三番五次后，因为长期伏案而眼花得找不着东西时，辞职的念头霎时变得坚定决绝。手机刷到没电，桌上堆着吃完了还没扔的泡面桶。已经在家躺了三天，翻个身都嫌费劲，更别提起床把油头洗了。这就是真实的裸辞后现状，什么诗和远方，什么人生是旷野，机票贵到吓晕，钱只够去不够回的。
接上数据线，我打开银行账户，再也不会有月月准时的工资到账了。才隔了两周，噩梦中突如其来的方案要求就变成了余额不足的扣款提醒。凌晨四点，从冷颤中惊醒。我以为裸辞后的我，会上进，自律，为了钻研上班时没精力倒腾的爱好彻夜不眠。 结果除了那些工作时间内就能解决的事情，其他一点没变。没有了经济来源，我开始陷入懊悔，当初是否就不该辞职？ 距离裸辞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经历了从兴致勃勃开除老板到颗粒无收后的焦虑到挣扎决定要不要开始找工作。头发被薅秃了不少，问题倒是一个也没解决。百无聊赖地刷着裸辞自救指南，无意间看到这样一个观点——既然老板花钱买了我的时间，那么说明那时金钱排在我的时间前面。 但现在顺序调转，我的时间才是更宝贵的东西。那我有在创造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吗？没有，我反而在花时间懊悔得不到金钱，这属实是在虚度光阴呀！既然在现阶段选择了金钱以外的生活，那就要不遗余力地过好它，才不负自己辞职的初衷呀！还记得楼下金桂飘香，我说要摘几簇回家做桂花糕，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以及在收藏夹里吃灰的舞蹈教程，之前在下班后没力气动弹，现在可以睡到自然醒，正是用活力回应爱好的最佳时刻呀！原本沉着个脑袋无所事事，在出门溜达一圈后被天然的花香唤醒神气。太久没有见过傍晚的风景，我才发现，原来五点钟的天空是蔚蓝且明亮的。白云变幻形影陪伴着我，走到每一处都有新的守护者。当汗水随着发丝甩动洒出，每一个细胞都在热烈叫嚣，软塌的肌肉在音乐的律动中找到了飞舞的激情。 酥软的糕点在嘴里化开，层层分明的甜味弥漫着味蕾，才知道原来吃饭还能在细嚼慢咽里品到美味。微小但有趣的感知力在慢下来的每一秒变得愈发清晰敏锐，我找到了写字楼无法替代的珍贵养分。 原来想通了以后的生活这么简单，无非就是会不会后悔的区别。但是既然选择了，就别再纠结是否做错了，将当下的每一个“想要”实现，更加重大的决策自然会明朗浮现。当被工作深埋的精神需求被滋养完全，生命就会自然地渴望进行下一阶段，到那时候对于工作的接受便不是生存所迫，而是为了追求更佳的生活品质而作的努力。生活总要前行，希望下一场旅途还有绚烂的夕阳可追，祝你，也祝我。
作者简介：
眠桐，一个试图有趣的人间观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