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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忽视了70年代的法国地下音乐?
本篇文章编译自 Warren Hatter - Why Do We Ignore The 70s French Underground?
大家不会笨拙地提及“70年代德国地下与前卫音乐”,因为我们早就有了个唾手可取的简称:Krautrock。不过你要想给同期法国同样具有挑战性和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一个统称,就没那么幸运了——(恐怕只能用)法国前卫/激进地下音乐。
整个 70年 代,法国与德国的音乐人做出了一些惊人的音乐:激进、前卫、大多反资本主义,同时对英美蓝调摇滚嗤之以鼻。尽管从未在自己的祖国大受欢迎,但还是出现了类似 Can、Magma、Faust、Ange 这样的乐队,带着他们怪异的新兴音乐去到了英国和美国。到了 80 年代,音乐的黄金的 20 年,法国与德国的地下音乐在英语世界几近消失。
随后,Julian Cope 的《Krautrocksampler》与 Freeman兄弟的《Crack In The Cosmic Egg》问世,一种能帮助我们理解这一革新音乐来龙去脉的叙事出现了。Krautrock 显然是德国音乐,但既不依赖于他们的音乐传统,又与蓝调摇滚无关。我们视 Can 和 Neu! 为伟大的开创者,Popol Vuh 和 Amon Düül II 的唱片一发再发。但是 Heldon、Lard Free、Besombes-Rizet 这些法国乐队可就“惨”多了。法国与其截然不同。
《Krautrocksampler》:Krautrocksampler: One Head's Guide to the Great Kosmische Musik - 1968 Onwards,《德式摇滚指南:伟大的德式摇滚音乐——1968年以来的音乐》,介绍了1968年至1970年代的德国地下音乐)
《Crack In The Cosmic Egg》:The Crack in the Cosmic Egg: New Constructs of Mind and Reality,《宇宙蛋的裂缝:思想与现实的重建》,书中将文化定义为“宇宙蛋”,对心灵与现实的真实本质进行探讨,通过新的创造性思维方式帮助读者发展潜力)
法国的地下文化即使不被忽视,也只是微弱、断续地发着光。诚然,有一些关于它的英文报道,以及一些拥趸。Magma 得到了大量的报道;即使持怀疑态度的人也很清楚 Steve Davis 对其的大力推动 (1980年代,英国斯诺克世界冠军选手 Steve Davis 宣称自己从年轻时起就是 Magma 的狂热追随者,并利用自己赢得的一些奖金推广 Magma 在伦敦举办的一系列音乐会),当 Magma 在巴黎或阿姆斯特丹演出时,欧洲之星(Eurostar,一条连接英国伦敦圣潘克拉斯车站与法国巴黎、里尔与比利时布鲁塞尔以及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高速铁路服务)上总是挤满了英国粉丝。
如果你留意的话,不难发现这些年来关于 Heldon 和 Richard Pinhas 的报道,可以追溯至 70 年代末的《Neumusik》爱好者杂志和 80 年代末的《Audion》杂志。但到现今,与 Julian Cope 在 1995 年出版《Krautrocksampler》时对德国音乐所做的一样:这种音乐需要被定义,现在是时候了。
欢迎来到“法国 Krautrock”的故事。
I.MAY 68
革命者间进行交流的方式之一,是通过海报设计与夜间进行的丝网印刷:附上当天的关键信息或口号,再张贴至城市各处。这些信息是关于集体主义【“这关乎我们所有人”(“this concerns all of us”)】、自由【“禁止禁止”(“it's forbidden to forbid”)】、和对国家与资产阶级的不信任【“资产阶级--你无法理解”(“bourgeois – you don't understand”)】。
在 1968 年同样加入游行,出生于苏联的法国政治家亨利·韦伯(Henri Weber)说:“从政治和文化的角度来看,68年是民主和自由主义的一大进步。我们采取了各种形式的权力主义来行使权力”。一些未来的地下音乐主角,如 Heldon 的首脑 Richard Pinhas 在1968年,在身体上——扔石头——和智力上都很活跃,而其他人则从他们创造出的环境中受益。
在主流中,法国香颂继续盛行,而传统摇滚则是大多主要唱片公司的衣食父母。地下音乐逐渐发展,很大程度上是对此类音乐的反应。音乐通过变得愈发刺耳和实验性,来脱离寻常以定义自身。
早期的翘楚包括 Red Noise 的《Sarcelles-Lochères》(1970),充斥着下作的幽默与音乐小品。Magma 成立于1969年,由具有爵士乐背景的音乐家组成,受到 John Coltrane(美国爵士萨克斯表演者、作曲家,开创性地运用调式并成为自由爵士乐的先锋)的抽象主义的启发。Moving Gelatine Plates 成立于 1968 年,他们的首张专辑存心让人感到不安,甚至还有幽默,用惯用的摇滚和爵士乐器作出了一些原创的作品。这缓慢地导致了 1974 至 1979 年间的创作高峰。
尽管如此,许多 70 年代的法国地下音乐人并不热衷于引用“1968年的五月风暴”做为他们作品中的一个因素,除去某些特定场合,如 Heldon 的首张专辑《Electronique Guerilla》中的《Ouais, Marchais Mieux Qu'en 68》,后改名为《Le Voyageur》。他们的不情愿并没有改变一个事实,即当时的法国与英国的环境大不相同。
DIY 的发展提炼了“五月风暴”的精神:在英美的唱片公司诞生之前就已进行了创新,控制着发行的每一个环节,从录音、压制到发行,挣脱了主流公司的桎梏。《Le Voyageur 》(1972)和《Electronique Guerilla》(1974),由唱片公司 Disjuncta 发行的首张 DIY 单曲和专辑,比英国的 New Hormones(成立于1977年,英国第一个独立的朋克摇滚唱片公司,由 Buzzcocks 和 Richard Boon 创立)等著名先驱早了好几年。
II.发展
到 60 年代后期,法国已经从两个截然不同的源头确立了音乐创作和实验音乐的传统。它始于后期制作的诞生,而后期制作因磁带的发明而成为可能。
GRMC(Groupe de Recherche de Musique Concrète)由 Pierre Schaeffer 和 Pierre Henry 于50年代创立,是公共广播公司 RDF 的一部分。表面上看来,它等同于 BBC Radiophonic Workshop。
他们更多是漫无目的的尝试,是为了艺术本身:他们循环、加速、放慢、使用 “自然的声音”,为节目创作新的作品,对音效和电视主题不予关心。Recheches Musicale 是由政府资助的国家机构,而并非一个业余爱好者的团体。
它的音乐处于最前沿,它的影响在战后国际音乐的发展中得到充分体现,有效地催生了“工作室作为乐器”的使用,并重新定义了“音乐”的含义。
更贴近主流的法国涌入大量非裔籍前卫音乐人。他们在巴黎,比在美国更容易被听到,也能得到听众更多的尊重,自由爵士成了热门。
音乐人们称其为“新事物”,它还经常出现在全国的主要报纸和周刊上,如《世界报》和《新观察家》。这不仅是一种智识上的追求;它还更酷。为发行这些艺术家的音乐,独立厂牌 BYG 成立了,并迅速将法国人的作品列入麾下,包括地下的 Ame Son。因此,艺术家们,以及公众在某种程度上,都对抽象和即兴表演感到满意,这就为前卫的地下音乐打开了一扇不规则形状的大门,以便使其跨入。
70年代初,一些法国地下艺术家,如 Moving Gelatine Plates 和 Lard Free,距离自由爵士的领域并不遥远。
实验和前卫音乐的本质一直是对创新性的强调,音乐上最新技术和新思想的使用创造了一种可能性。随着70年代初期的发展,一种传承与和影响尚不明确的音乐出现了。这种新性的典范是 Heldon 的发行与1974年的第一张专辑《Electronique Guerilla》。除了一首曲目外,其余每首都不同程度地使用了重复、层次和循环,来创建由 Adrian Sparks 在《Neumusik》中所描述的“令人不安却平和的光环”。它在 Fripp & Eno 的《No Pussyfooting》的之前发行,和那张专辑有些相似之处,却也和以往的任何作品都不一样。
III.科幻小说
如果说战后实验音乐的历史与巴黎的暴乱一道,帮助创造了地下音乐的环境,那么再加上科幻小说则完成了三位一体。科幻小说是这类音乐的语法的一部分,在歌曲名称、图像和概念上影响明显。
Magma 设计了一种外星语言(Kobaïan),用它写和唱了几十年,创作了一些你能听到的最戏剧性的音乐,讲述着侵略和救赎的故事。Bernard Szajner(Zed),发行了一张美妙的声景专辑《Visions Of Dune》,灵感来自 Frank Herbert 的《沙丘》,比大卫-林奇和 Toto 着手的时间还要早。
Heldon 的 Richard Pinhas 在访谈中提到过受到其他新浪潮科幻小说作者的影响,如 Philip K Dick。除了许多法国的前卫地下唱片封面受到科幻小说意象的启发之外,奇幻小说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与 HP Lovecraft(洛夫克拉夫特,美国恐怖,科幻与奇幻小说作家,尤以其怪奇小说著称)的小说形成了呼应。Nyl 唯一专辑中的歌曲《Nyarlathotep》,以 Lovecraft 作品中一位恐怖宇宙之神命名。
同样地,与 1970 年代的英美也形成了鲜明对比。在英语世界里,虽然现在情况大为改观,但文化领域往往将科幻小说和奇幻小说视为低级趣味,是为青少年和怪胎准备的,而对待漫画也是如此。在法国,情况则完全不同,科幻小说一直是一种正统的文学体裁,而漫画(“bandes dessinées”)在过去几十年中一直享有与电影、诗歌、戏剧和其他文学同等的地位。
这种科幻小说的背景似乎确实是法国独有的,在德国音乐中也没有类似情况。当然,Krautrock 确实陶醉于自己的宇宙意象:Tangerine Dream 最初几张专辑—— Schnitzler 和 Schulze(均为 Tangerine Dream 成员)专辑的封面都很精美,但就像他们的音乐一样,所传达的是一种空间感。同样,Schulze 的《Irlicht》和 Kraftwerk 的 《Kometenmelodie》的封面也是如此。而 Cosmic Jokers 的《Sci-Fi Party》则有点戏谑了。德国艺术家并没有选择通过科幻小说来传达现代性。
Ⅳ.是否有法国版的Krautrock?
如果我们认可此中有些一脉相承的东西,那么试问是否有这样一个 “场景”,即便它没有被命名?有,但也没有。
与德国类似,法国也没被命名为“法国Krautrock”的场景,但也不乏在不同乐队之间跳来跳去的音乐人,更不用说那些制作出更出色的专辑的分支乐队。
只举两个例子,Magma 的 Laurent Thibault 去组建了 Weidorje,其唯一的专辑将 Zeuhl(Zeuhl 是 Magma 创造的语言“Kobaïan”中的一个形容词, Magma 的成员把他们的音乐类型描述为 Zeuhl,意为“天上的”,即宇宙的音乐)音乐提升到了新高度,并发行了一张引人入胜的一次性个人专辑《Mais On Ne Peut Pas Rêver Tout Le Temps》,其键盘手 Patrick Gauthier 曾是 Magma、Heldon 及其前身 Schizo 的成员,他也是 Weidorje 的成员,后来发行了自己的个人专辑《Bébé Godzilla》。
Heldon 的首脑 Richard Pinhas 立于这种多样化的音乐中心。他创建了 Disjuncta Records,与 Lard Free 合作,并客串了 Patrick Gauthier 和 Pascal Comelade 以及他的 Heldon 的兄弟乐队 Georges Grünblatt 和 Alain Renaud 的专辑。他还是 Video Liszt 创作于 1980 年的现代主义经典作品《Ektakröm Killer》的主要乐手。
也许到最后,我们会判定70年代的法国地下音乐并不如同期的德国音乐那么出色。的确,在法国的阵营中,没有出现像《Vitamin C》或《Hallogallo》这样的代表作,没有在嘻哈音乐中被采样,在电影原声带中出现,并影响了众多艺术家。也没有一个法国的 Kraftwerk,一个极度著名的、能够代表祖国的团体。
但实际上,法国的专辑质量与同时德国的相差无几。无论我们是否能为它找到一个比“法国Krautrock”更好的名字,它都值得被更好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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