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从此少了一个写童话的人，却多了一个维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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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张是之

今日，2021 年的12月15日，郑渊洁老师在其微博宣布，《童话大王》将于2022年1月停刊，今年的12月刊将成其绝唱。

郑渊洁解释了停刊的原因：

我要对36年来支持《童话大王》月刊的千百万读者朋友说声对不起，抱歉已经66岁的我精力有限，只能通过停止写作《童话大王》月刊从而拿出全部精力去和第7197328号皮皮鲁商标、第8229932号童话大王商标、第5423972号舒克商标斗争维权。

《童话大王》1985年创刊，在长达36年的时间里，郑渊洁是这本杂志的唯一撰稿人。

《童话大王》总印数逾两亿册，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他收到十余万封小读者来信。

为了收藏小读者来信，他专门在北京买了几套房子存放。

而且他还直接抨击那些通过学校来兜售童书的作者，正面硬刚的那种，一点都不给那些所谓的作协圈子留面子。

网上还流传着一个他讽刺某些作家「假清高」的段子，多半也是真的。

据说郑渊洁参加一次笔会，笔会上大家分分分享自己最近的读书心得。

其中有个作家说自己最近读了苏联某作家的书，感悟很深，并问郑渊洁有没有读过。

郑渊洁很诚实地说没有，对方很惊讶，直接说：「你连他的书都没有读过，你怎么写作呢？」

轮到郑渊洁发言时，他发了一个大招，问在座的其他作家：「我最近在看库斯卡雅的书，特别受启发，诸位都看过吗？」

在座的大多数作家都点头表示肯定，但随后郑渊洁就丢出一句：「这作家的名字是我刚才瞎编的。」

梁子就此结下，直到2009年，郑渊洁称备受排挤，决定退出北京作家协会。

郑渊洁曾经是中国作家版税收入最高的作家，创作能力极强，而且维持着长久的创作力，十分不易。

正是通过市场获得的巨大成功，才让他有底气和硬气。

同样是码字人，由衷敬佩这位通过市场获得成功的前辈。

不过咱们有一说一，郑渊洁停止写作，为了三个商标去维权，实在是有些五味杂陈。

世间从此少了一个写童话的人，却多了一个维权的人。

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其他厂家注册了商标，而郑渊洁老师坚持认为他们统统都侵权了，注意是统统都侵权了。

这三个商标分别是：「皮皮鲁」、「童话大王」和「舒克」。

所涉及的产品和案件，我们可以在其置顶的微博文章中看到，其中包括：

成都皮皮鲁猪皮肉；广州舒客（舒克）牙膏；成都皮皮卤（皮皮鲁）乳制品；江苏舒克内衣；福州皮皮鲁畜类人工授精；天猫冒牌“童话大王旗舰店”。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产品，有猪皮肉、有牙膏、有乳制品，有内衣、有卖衣服的，还有畜类人工授精。总之涉及生活的很多方面。

我看过他几篇关于维权的长文，你们有耐心的话也可以去看一下。

给我的感觉是，「皮皮鲁」、「童话大王」和「舒克」这几个汉字的组合是郑渊洁用的最好，用的最有名，其他任何人用它来注册商标，那都是对他的极大的不尊重，都是侵权。

读过郑渊洁童话的大概都知道，皮皮鲁和舒克都是虚构的童话人物，「童话大王」更是常见的汉字组合。

郑渊洁的意思和法律诉求是，这些都是我创造出来的，其他人都不能用，用就是侵权，不管你是用来干嘛的。

我简单摘录一下这篇《郑渊洁写给三个商标的一封信》中的片段，你们感受一下：

《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三十二条规定：申请注册商标不得侵犯他人现有的在先权利。我于1981年原创了知名文学角色皮皮鲁，于1982年原创了知名文学角色舒克，1985年只刊登我一个人作品的《童话大王》杂志创刊。你们三个分别在2010年、2011年和2009年未经我授权恶意注册皮皮鲁、童话大王、舒克商标。侵犯了我的在先权利。我还希望读者为我加油。加油的方式是每个人都尊重知识产权，崇尚原创，鄙视抄袭剽窃，远离通过不正当竞争非法牟利的商家和商品。最后送给你们三个商标一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简单来说，他对这三个商标的持有人定性是，未经允许、恶意注册、非法牟利、蓄意侵权。

再来他文章经常使用的几张配图，大家感受下。

作为一个知道皮皮鲁、鲁西西的人，你们看到这样产品，看到猪皮冻、童装、卤肉和牙膏，用我们最朴素的情感来判断，会觉得郑渊洁老师有被冒犯到吗？

更何况还有一种可能，申请注册商标的人，以及购买产品的人，完全不知道郑渊洁、不知道童话大王，更不知道他所制造出来的这些虚构的童话人物。

从感觉上来说，我不仅觉得郑渊洁没有被冒犯、没有被侵权。

恰恰相反，以率先原创了这几个字的组合，便自称拥有这些汉字组合的权利，并以此向国家机构提出申请，阻止他人使用这些汉字的组合，这些我认为才是冒犯别人，才是对别人权利的侵犯。

郑渊洁老师在置顶微博中提到，六件侵犯他知识产权的案件，累计 20 年不能成功，认为商标领域保护知识产权难于上青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按常理来说，郑渊洁老师作为名人，名人的官司应该更受关注，更容易打才对，那为什么这些案件打到现在还没一个决定性判决呢？

原因很简单，他的诉求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仅仅是首先使用了一下汉字组合，却不允许别人继续使用，这怎么说好像都说不过去。

所谓的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多看几篇他的维权文章，你都能感受到那种让人无奈摇头「被迫害妄想症」的即视感。

郑老师都到今天了，是不是更应该反思一下，自己对青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对知识产权和商标有什么误解？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郑渊洁，错误的法律逻辑，让他误以为自己创造出的汉字组合，让他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排他性使用权。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们都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种权利的独占性一开始就不应该被法律认可，这种一种虚构的完全不能实现的权利。

正是这样的虚构，让人误以为自己受到了伤害，结果最终会伤害更多的人，包括维权者自己。

很可惜，世间从此又少了一个原本可以有更多作品的人，也多了一个原本可以不维权的人。

感谢郑老师给我们带来的快乐，祝福郑老师。

科学远未普及。

2021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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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Henri Mar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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