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被拉下神坛,另一个神却站了上去
直播预告:周五晚上七点继续跟老贾直播聊天读书,这一次读一下薛兆丰的《经济学讲义》。有人觉得薛太水,但我一贯的看法是,要学会取长补短。薛老师的成功肯定有其可取之处,而且对普及经济学知识也有很大贡献,没有必要因为观点不同就否定一切。
老贾是经济学新人,薛兆丰的书案例很多,老贾已经看完了我的《经济学入门50讲》,正好也可以用我介绍的奥地利学派的方法分析一下薛兆丰书上的案例。所以我跟老贾聊薛老师这本书的方法就是,他提出一些问题,我提出一些不同看法,看看奥地利学派视角下的这些案例该怎么分析,这种碰撞对老贾、对我,以及对读者朋友们来说,应该都是有价值的。所以,欢迎预约。
另外我这里准备了几本签名版的《薛兆丰经济学讲义》(最新修订版),绝对正版亲笔签名,数量有限,原价销售不加价,先到先得。
文丨张是之
昨天看了一篇文章《河北电刑幸存者》,是几个刑讯逼供幸存者的口述。
文章里有很多具体信息,不像是虚构的。更夸张的是,不同的几个幸存者,实施刑讯逼供的都是同一组人员。
说实话,是真惨。我就不截图了,大家可以点开上面的文章看下,看完再回来看我关于这个问题的一点思考。
刑讯逼供的动机其实也不难猜测,就是为了追求破案率,然后立功升官,看看文章里那刺眼的功章就知道了。
我们常说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你可以搜下这句话,看看谁在经常说。
这句话无比的正确,无比的有必要,但是怎么关是个问题。
有人说是靠制度,这当然也是对的,但问题是什么样的制度。
有人认为要靠民主,比如刘瑜,她认为民主的核心功能,就是通过给民众制度化的发言权,来解决统治者任意妄为的问题。
但是刘瑜的说法有很多反面典型,比如搞直接选举的委内瑞拉,再比如搞代议制选举的阿根廷,都在选来选去中把国家搞垮了。
阿根廷和委内瑞拉,曾经都是富裕国家行列,选举制度并没有解决这两个国家统治者的任意妄为。
就算是民主成功的正面典型美国,给了民众很多的发言权,也有投票权,但他们也没有阻止美国政府的权力膨胀。
也有人认为需要三权分立,也就是立法权、司法权和行政权相互独立、相互制约,以防止任意一方的权力过大。
同样是美国,三权分立的成功典型,现在看,美国总统一方的行政权明显是一支独大,国会和法院都没有阻止行政分支的侵权行为。
很多人因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而同情乌克兰,我也很同情乌克兰人,战争摧毁了很多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但是一个乌克兰美女歌手,因为拍摄俄军炸毁乌克兰爱国者导弹的画面并上传到了网络上,就面临被判刑的危险。
最近好像还有一个华裔,也是因为拍摄无人机画面被抓了。
泽连斯基本来是被侵犯的一方,但你看到他的这些所作所为,恐怕很难再同情他。
种种种种,刑讯逼供的人,委内瑞拉、阿根廷的政客们,美国总统和联邦政府,乌克兰的泽连斯基,当他们动动指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时,怎么把他们的权力关进笼子里呢?
坦白讲,我很悲观。
虽然东西方文化有很大的差异,甚至是矛盾,但抛开那些意识形态的分歧,东西方能够形成最大的共识,大概是启蒙运动的作用。
启蒙运动的成果之一,就是把上帝拉下了神坛,无需借助上帝,人凭借自身的理性就能够认识这个世界。
原来人在上帝面前十分渺小,无比服从上帝的意志,当然实际上是服从教会的意志,教会自诩是上帝的代表。
经过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和启蒙运动,人在上帝面前站起来了,上帝不再是绝对神圣的、不可置疑、不可否定的,人的理性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所以这才有了后来的科学革命和哲学革命,诞生了一大批杰出的科学家、哲学家。
拉普拉斯、胡克、玻意耳,哥白尼、牛顿、拉瓦锡,康德、休谟,一个个熠熠闪光的名字相继照亮人类文明。
不夸张的说,我们今天还在吃那个时候的“红利”。
关于启蒙运动的介绍,不是本文重点,这里我想说的是启蒙运动的一个bug。
启蒙运动把上帝拉下神坛,但是一不留神,却让另外一个产物走上了神坛,那就是现代民族国家。
比如黑格尔,他把国家神圣化,宣称国家是「客观精神」的最高体现和最高阶段,是「地上的神物」,「人们必须崇敬国家」。
黑格尔还认为,战争能防止国民腐化,保持国民道德的健康,没有战争社会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黑格尔把国家神圣化的同时,也把国家的概念实体化了,认为国家是一个行动实体。这个观点影响了后来很多哲学家,直至今天仍然如此。
今天国家神圣化、国家至上论的观念全球普遍存在,这里并没有特指哪个国家。
当上帝高高在上的时候,教会就会打着上帝的旗号,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国家走上神坛的时候,就会有人以国家之名行伤害之实。
美国总统、美联邦、美联储,查韦斯、普京、泽连斯基,都是这样。
以国家之名的福利主义也是如此,只不过这种侵权伤害更加的隐蔽,不易被察觉,而且还更容易博得人们对国家和政客的认同。
(美国最高法院九名大法官)
估计很多人跟我一样小时候喜欢看《包青天》,除了又帅又酷的展昭之外,还有包拯那充满智慧的正义,斩黑除恶的勇气。
人们喜欢电视剧里的包青天,实际上大多数时候也是期望现实中有那么一个包青天出来主持公道。
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的期待,大概也就是类似的期待。
但这种对包青天的期待,实际上还是对「自上而下」模式的期待,希望能够通过上层的权力(制度)来遏制下层的作恶。
这当然有一定作用,然而其中有个很大的bug,那就是我们期待包青天的出现,解人民于倒悬,但是假如包青天要刑讯逼供呢?谁来限制包青天的权力?
一层层追问下去,可能只有期待更大的「青天」,期待一个明君明主。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太多的变数和不确定性。
以美国为例,最高法院九个人组成的大法官,就是美国最高层的「青天」。
美国人对他们很看重也很信任,他们的判决很有分量。最高法院的判决,直接影响着全美国今后的判例走向。
美国的制度设计非常精巧,但其bug在于,最高法的九个人意见也经常不一致,有时候观点对立很明显,但是判决仍然会按照少数服从多数来执行。
也就是说,很多案件都有反对意见。这里的问题是,如果九个大法官中,多数人的意见错了怎么办?
答案是没办法,错了也要按照错误的判决执行,美国最高法的判决就是终审判决。
这里另一层bug就是,一个最高法的判决,却可以在全美形成判例,也就是实质上的一刀切。
扯的有点远,这里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假如你生活在美国,你是希望一个联邦政府、联邦法院更强大、存在感更强的美国,还是一个联邦政府和法院没有这么强的存在感,很多事情交给州府来决定的美国。
美国宪法层面,联邦政府和州府没有隶属关系,州府有自己的权力机构。但是今天,美联邦政府已经在事实上接近于大权独揽。
也就是,从联邦政府和州府的角度来看,你是希望它是一个统一的美国,还是一个更松散的美国?
两个方向上的推理,一边是强大的、神圣化的「国家主义」下的美国,另一边则是联邦小政府、没有那么「统一」,去掉了「国家神圣」光环的美国。
一个分散的美国,各个州政府之间有相互竞争,只要允许人们在各州之间自由迁徙,那么这些州就不敢太造次。
比如一个州为了破案率刑讯逼供,这事传出来,大概率人们会用脚投票,迅速逃离这个州,逃到对人更友善的州去。
如果一个州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那这个州府也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州府多少会有所顾忌。
这跟「包青天模式」的不同之处在于,压力是自下而上的,只要能自由迁徙,人们自然会选择更适合生存的地方去。
当然,我很清楚,这个设想,即使在今天的美国也已经不太可能。
现实的确如此,但是这背后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人们对于「国家」这个产物的过度认同。
所以,对于权力如何关进笼子里,可能不是一般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普通人可以通过观念和认知的转变,来消解国家的神圣性,从而消解权力的神圣性和不可质疑性。
另外一提,我的分析并不是胡思乱想的乌托邦。
实际上,美国联邦政府的权力并不是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的,美国最开始很长时间就没有成立联邦政府的打算,为这事两边吵了很久。
中国两千多年前的封建时代,很长一段时期内,也没有今天的「国家」观念,一个能干的人从这个「国」到那个「国」工作,就像是跳槽换个公司一样平常。
这里并非强调「复古」,古代就一定是更好的,而是说这段历史真实存在。
简单来说,把权力关进笼子,制度建设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重新认识那些被「神圣化」的概念。
改变某些错误观念,才能消解某些恶的生存土壤。
2023年12月0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