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驾驶四十年,在自行车海中开公交是什么体验

一舟 记忆弹窗 2023-01-15

点击名片 · 关注我们



71岁的金大爷是北京公交退休职工,他在北京开了几十年的公交车,见证了北京公交的发展和变革,50年前北京的公交车是什么样子?在那时开公交车、坐公交车是一种什么体验?听了金大爷的故事,或许你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北京公交体验。



那时若想开公交车,必须要先从售票员开始当起。当时北京路线不多,一共才四十多条,1路至30路以里叫市区,30路以后的都是郊区。


1971年9月7日,金大爷正式参加工作,培训一个月后到了10路成为售票员实习。“我在10路待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是印象非常深,10路是一条非常好的路线,那时司机出于节油和平稳的考虑,开过天安门的时候会熄火滑行通过,当时北京最光荣的路线是走长安街的那段,我一天走天安门都至少三趟五趟,跟亲戚朋友说都很自豪。”



票制改革改过好几次,郊区最开始叫做“五分起价”,市区则是“四分起价”,在市区花四分钱能坐三站,七分能坐六站。作为售票员,他会拿着一个夹着一条一条票的票板,票价正面最早是四分、七分、九分、一毛一,票板背后是一毛三、一毛五、一毛七,但一般一毛以下的票卖得更多些。


乘客从始发站到末站方向要在票上用红铅笔划线,从末站到始发站要用蓝铅笔划线,上车的时候票给乘客,下了车又把票收回来。要是需要报销,他就会“撕半拉儿”给乘客。



当时坐公交人们用硬币比较多,五分甚至两分、一分的硬币很多,收车的时候结账会很不好处理,他们便会用“甩硬币”的方式处理这些零钱。“比如说,乘客拿一块钱打一两毛钱的票,我们就会想办法搭出几个五分的硬币,这样就可以把硬币处理了,最后结账的时候比较利落。”


1972年年初,实习了几个月的金大爷到了北京长途路线上当上了正式的售票员。那时因为路线比较远,经常会在郊区驻车,回不了家他有时会在郊区待一晚上,有时一待就是两三天。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1975年金大爷开始学开公交车了。当时能去学开公交车的名额非常少,每期学员培训只有不到十个人,所有的学员在一辆或者两辆车上一起学习驾驶。结束学习后,金大爷成了27路公交车的一名驾驶员。



他上岗不久,1976年便赶上了唐山大地震,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人们避免地震来袭受伤,晚上都跑到大街上休息。纵使灾难随时可能发生,为了保障人们的正常生活,公交车也还是在运行着,“我们当时为了保证第二天的正常运营,有个别时段就睡在公交车上,虽然很热,我们也得忍着。地震期间断断续续在车上睡了有半个多月的时间。”


“我们的工作有一定的特殊性,公交时间性特别强,必须准。”金大爷介绍到,公交的营业时间比较长,整班车一般五点钟发头班车,二十三点结束末班车,需要两个多的班才能完成这个工作;而为了弥补头末班车中间的空隙,还有单班车和小班车。每个车队至少都有三、四路单班车,驾驶单班车的司机需要六点多上班,八九点下班,下午四五点钟又上班,晚上七八点钟下;而驾驶单班车小班车的司机,则是早班八九点下班了,晚上十二点再上班。


金大爷所在的单位是公交公司的四厂,各个厂都会出十几辆公交车,每天早上三点四十五和四点四十五,车辆会集中停在景山前门和故宫后门接职工换乘上下班,“我住在和平里,我们厂车到不了,那会儿我只能坐一厂的车到景山,换乘到我们厂的车到动物园,当时人很多,场面非常壮观。”发车前有一系列准备工作,冬天得加热水温缸预热,售票员要搞卫生、领票、兑票,一套弄下来得需要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



他驾驶的27路公交,当时是从北京动物园到安定门,单程二十六分钟,一个往返将近一小时,跑上七圈差不多就满足了一天工作八小时的要求。“动物园不光是北京人喜欢去,全国各地来北京的人也都愿意去这个地方。我们的车站就对着动物园大门,赶上节假日客流非常大,金秋时节那人真是太多了。下午发车间隔的最小间隔两分钟,头辆车刚走后一辆车就得进站。”


除了动物园,当时德胜门外也是人潮拥挤。德胜门外的工厂比较多,清河毛纺厂是典型大厂,大厂本身职工就得上千人,但一车只能拉几十人,“车质量也不好,没有这么好的座位,人造革的软椅子顶多只有五分之一,其余基本都是在木条上刷漆的那种椅子,但大家为了找个座位,上车的时候都拼命往上挤。”



车上有五六十人了,底下还有五六十人在等着上车,最开始车里没有语音设备,司机和售票员都全靠嗓子,人太多上不来售票员就会冲着底下喊“挤呀!挤呀!挤!”实在塞不下了就把车门一关,但车门口还挂着人,被关门的压力一挤就挤到了车里,“就这样的挤法儿,站台上还站着二三十人上不来车。”



除了坐车的人很多,当时北京的自行车也非常多,“一片片跟海似的”。新街口大街那块儿中间只有一条机动车道,两边是自行车道,高峰的时候自行车多得都挤到了机动车道上。


“我们得钻研进出站的技巧,选择一个空挡,非常巧妙地钻自行车群。尾随前面的车,还得让着后边抢行车。”车辆行驶过程中需要采用“滑行节油”的方式,车起步以后要马上关电门,发动机熄火了一直滑到站牌再打马达。柴油机一般打上一次走一个单程,汽油机每站包括红绿灯都灭,要起步的时候再打电门。



平日里复杂的交通情况已经是一个难题,突发的意外更是需要沉着冷静,根据情况灵活应对。有一年冬天路上结了冰,金大爷从西往东走,“我心想千万不要从胡同里出来车,正想着,出来了一辆自行车,骑得飞快,小伙子一拐弯‘呱唧’摔路上了,正好在我车头方向,我当时想着车怎么才能让它停了。老师教的是在冰雪道路不能踩急刹车,踩刹车了也不能抬脚,抬脚了轱辘转着会从人身上压过去。我思考后选择抬脚了,一抬脚车往路边树桩上撞过去了,非常惊险但是没撞到树。我腿直哆嗦,后来还有三五站地到车队,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上世纪50年代,公交车最有时代特征的是“拉钩车”。原来的站牌就是一个水泥桩子加上一个搪瓷铁皮,站牌有一个典型的标志,中间有个空,空里面塞了一个牌,牌上面写着“末班车已过”,末班车上的售票员负责把那个牌子拿出来,挂在站牌上告诉乘客末班车已经走了,后来售票员嫌下车麻烦,直接在车上拿个钩把那个牌子钩出来,因此末班车也叫做“拉钩车”。头班车售票员负责把牌子再塞回去。



随着车位和线路的增多,这种末班车每站“拉钩”的动作便不再使用。金大爷工作前公交车还是这样运行的,但从七八十年代开始,站牌信息变得更加标准,首末班车时间在站牌上也有了标记。“路牌、腰牌现在很先进,很明亮,原来就是一块铁板喷了漆,从远处根本就看不清站牌信息。”


金大爷回忆几十年间北京公交的发展变化迅速,原来就只有两辆夜班车,在美术馆会车后一辆往东西走,一辆往南北走,现在北京已经有了好几十辆夜班车;过去的车窗玻璃是摇的那种,乘客不小心打碎一块玻璃需要赔偿30块钱的成本费,奥运会以后全换成整窗的玻璃;从靠人工喊到有小喇叭、磁带、电子语音播报......


公交车承载着一车又一车的人从年少到白头,也见证北京几十年的发展变化。退休了十一年的金大爷不再坐在驾驶座上,但他驶过的那些风霜雪雨却都留在了这座城市。





往期推荐

对话“都市农人”:北京天台种菜的大学老师

41年前的回忆:与艾芜相处的那些日子


主笔:李勇

策划:马琳

编辑:一舟

视频:张EMO

运营:王雪洁

出品:忆库数字传媒

在记忆碎片中找寻与世界的联系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