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晋北木构，梁思成口中的“海内孤品”“国宝一绝”“绝对的Overwhelming”！
大同善化寺内的天王殿、三圣殿、大雄宝殿、普贤阁，四座木构建筑均为辽金时期的原构，是古建筑爱好者的“必去”之地。
华严寺的大雄宝殿，始建于辽代，后毁于兵火，金代在辽代的基址上重建，因大殿的平面柱网为辽代所制，故仍保持了辽代建筑的平面风格，为国内现存金代面积最大的佛殿。屋顶两端的鸱吻高达4.5米，图中的这座鸱吻为金代原物。
善化寺的普贤阁位于大雄宝殿与三圣殿之间的西侧，是金代遗构，东侧文殊阁曾被烧毁，现为近年复建。普贤阁曾在落架重修时，被发现“贞元二年一行造”题记，佐证此阁为金代建筑。
大同这座晋北古城，不仅拥有辉煌的古都历史，在研究中国传统建筑上也具有非凡意义。1933年，梁思成、林徽因、莫宗江从北京来大同进行古建筑调查，在此后撰写的《大同古建筑调查报告》里，他们对古城内的两座辽金大寺——善化寺、华严寺，从位置、年代、方向、寺之变迁，到具体的台、殿、斗拱、佛像，都有详细的测绘和描述，这份报告堪称中国建筑史上经典之作。
196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将善化寺录入第一批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
善化寺外的五龙壁建于明代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原为大同城南兴国寺山门前的照壁，1980年拆迁至此处。这里树木阴翳，如今常有市民来此下棋、侃大山。
2008年，大同与“梁林”的缘分还在继续，古城改造与修缮时所采用的“新旧两利，一轴双城”的理念，也来自于当年梁思成与陈占祥共同提出的“梁陈方案”。眼前的善化寺清幽古朴，得益于十多年前的古城改造，周边环境经治理，不仅解决了一些火灾隐患，寺里寺外的素雅整洁，也让很多市民聚在寺门口的阴翳之处，或下棋，或侃大山，古建融入生活，仿佛一下子注入了“精气神”。
善化寺的大雄宝殿是辽代遗构，建于高3.3米的台基上，面阔七间，大殿的屋顶气势磅礴，为典型的庑殿顶。庑殿顶是中国古代传统建筑中最高规格的屋顶形制。这种建筑形式常用于宫殿、坛庙等皇家建筑，是中轴线上主要建筑最常采取的形式。其它建筑如官府、衙属、商埠、民宅等，是不允许采用庑殿这种建筑形式的。庑殿建筑的特殊地位决定了它用材硕大、体量雄伟、装饰华贵富丽。
在古建筑与历史圈里，善化寺是“一定要来看的”的圣地。善化寺内的天王殿、三圣殿、大雄宝殿，普贤阁，四座木构建筑均为辽金时期的原构，是目前中国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辽金建筑群。正如梁思成当年在报告原文里感叹：“纵观此寺建筑，不意一寺之内，获若许珍贵古物。”
在中国古代传统建筑中，庑殿顶建筑是最高规格的屋顶形制，常用于宫殿、坛庙等皇家建筑，是中轴线规划上最常采取的形式。从高处眺望，善化寺的天王殿、三圣殿、大雄宝殿，三座跨越千年的庑殿顶建筑，在一条中轴线上，层层叠叠拼出了当年的辉煌盛况。
善化寺屋檐下的斗拱巨构。中国大型古典建筑的柱顶、额枋与屋顶之间常有木制的“斗拱”。组成斗拱的构件包括“斗”（方形的垫木）、“拱”（横向的弓形长木块）和“昂”（斜向的木条）。斗拱在建筑内部承托木梁，减少梁折断的可能；在外部支撑屋檐，使屋檐可以伸出得远一些。
善化寺内保存着泥塑、壁画、碑记等珍贵文物，其中，大雄宝殿内的金代泥塑尤其值得观赏。每尊泥塑高约3.8米，男女老少个性突出、神情生动。
唐代木构建筑遗产，我国仅存四座，而若想寻访更多的唐构遗风，将范围稍稍扩大，则可看辽金古建，尤其是辽代木构，北方少数民族的木构营造，大多遵从唐韵。唐代的斗拱，不似宋代复杂多样，它质朴而雄大，只需看一眼，便可被其厚重感与榫卯智慧所震撼。
我们在善化寺的几座辽金古建之间徘徊，像是阅读一本立体“营造”之书，书本上那些“减柱、移柱”法，在大殿里都有“现场展示”；而金代修复的三圣殿，斗拱上出现了斜拱，在承重的同时又有些许装饰意味，也与这一时期的营造特色相符。站在庄重的大殿里，想象着梁先生与营造社员当年发现这些机巧时的乐趣，找到与理论相对应的实证，恐怕是作学问者们最大的乐趣了。
解玉保，大同市古建筑保护研究院院长、副研究馆员。他从1992年古建所成立后，就来这里工作了。
大同市古建筑保护研究院也建在善化寺内，解玉保在此担任院长。木结构建筑的核心在于木，我们好奇这些扛住了千年之重的木材来自何方？解院长介绍，华严寺、善化寺、应县木塔的木构材料，据分析应该都是华北落叶松。在辽金时期，应县有个叫黄花岭的地方，当时是一片原始森林，生长着茂密的华北落叶松，这种落叶松比东北落叶松的生长期慢，密度要好，像铁一样又重又实。
善化寺的三圣殿内完整保存着金代大定十六年（1176年）《大金西京大普恩寺重修大殿记》碑，此碑撰文落款为“江东朱弁记”，俗称“朱弁碑”，他是南宋理学家朱熹的叔祖父。朱弁当年作为宋使节，前往金国探望被俘获的宋徽宗、宋钦宗二帝，行至西京大同府，被金人扣押十七年之久。金人以高官俸禄诱降，朱弁不为所动。在他被扣押的十七年中，有十四年曾与这里的寺僧相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同时又目睹了圆满大师主持重修该寺的全过程，因此在圆满大师的请求下撰写了碑文。此碑具有重要的历史、寺庙修建与书法艺术研究价值。
目前善化寺也在做数字化保护规划，“过去是肉眼看到倾斜的地方才维修，数字化保护是预防性的，平时就对它进行观测，采集，看大梁的牢固度、塑像色彩的变化，发现有问题，及早确定方案保护，这样对古建筑的保护起到最小的干预。”
在这里30年，他也能感到时间流逝，文物的损伤不可避免，比如有泥塑的脚，因地面潮了缩减得厉害。他每天都会在院子里转一转，下雨时，是他最紧张的时候，“古建筑最怕雷击”。在日常维护方面，只做小修小补，屋顶长草，或是砖瓦破了补一补，文物的修复都有着严格的上报和审批手续。不过他也坦言，“善化寺的几座古建，其实几百年也不用大修了，800年以后再说了。”
华严寺屋顶两端的鸱吻高达4.5米，是中国现存最大的鸱吻，由八块琉璃构件组成。鸱吻又称鸱尾，传说鸱吻为龙的九子之一，能喷浪降雨，因木构建筑忌火，这种神话饰物象征辟除火灾。华严寺薄伽教藏殿上的一对鸱吻高3米，其辽代原物现收藏于大同博物馆，可近距离观赏。
华严寺位于大同古城西南方，我们去访时，恰好赶上保护维修，“40年没有起过架的大殿”搭起了脚手架。据华严寺的研究员刘海宾介绍，华严寺正和上海大学合作一个前期保护的课题，调查结构性的病害，比如开裂、榫卯的移位，刷的漆是不是有病害、是什么病害等等。我们站着殿里，望向拿着器材正逐个检测、调查的研究人员，也不免“脑补”着当年梁先生与营造成员，爬着木头梯子，拿着竹竿测绘时的情景。
从古建研究上来说，华严寺里有“二宝”，一为大雄宝殿，它矗立于寺院西端的高台上，面宽九间，进深五间，单檐庑殿顶，是现存辽金时期最大的佛殿之一。殿内柱的排列采用“减柱法”，减少柱子12根，使大殿内空间宽敞，适于佛教礼仪活动。“减柱法”是辽、金建筑的一大贡献，是力学原理在建筑上运用的结晶。
在华严寺的大雄宝殿，除了建筑、泥塑、砖雕、壁画之外，抬头还可以看到明代的平棊，共计1012块，有龙、凤、花草、仙鹤、梵文等贴金彩绘，图案没有重复。中国古建筑的室内顶部天花一般有三种形式：露明、藻井和平綦。平綦俗称天花板，以掩盖屋顶内空间的结构部分，以使室内各个界面具有整体感。平綦方格内的图案构成一般都为圆形，方与圆的对比作用，给视觉以丰富感。明清平綦上的龙纹、凤纹均用于主要宫殿，花卉图案一般用于次要建筑。
华严寺大雄宝殿里的平棊为明代遗存。
另外一宝，是薄伽教藏殿，为华严寺藏经之所，它的精髓在于，殿内四周依壁有两层楼阁式藏经柜，共38间，在后窗处有用拱桥连接的木制天宫楼阁5间，楼阁雕工极细而富于变化，被梁思成称为“海内孤品”，对研究传统建筑的小木作，有着非凡的意义。
华严寺里薄伽教藏殿的一大看点，就是围绕三面墙而立的木造壁藏和天宫楼阁，极为珍贵，可谓是研究辽代小木作的立体教科书。
薄伽教藏殿除了“天宫楼阁”之外，还有极具古代艺术价值的39尊辽代塑像。刘海宾介绍，他们刚上报了一个国家级的保护方案，准备和陕西文物保护研究院合作，对辽代塑像做一个前期保护研究，比如通过扫描、检测，分析泥塑内部的骨架结构，当年用的什么材质、什么颜料，把泥塑上的尘土做一些分析，去判断它们的年代。
华严寺的刘海宾研究员。
“梁思成先生他们当年来调查时，留下的报告和手稿，对现在仍有参考价值。我们最近在做山西古建筑保护档案项目，华严寺承担了其中两卷，分了八个大部分，其中第二部分是核心，讲述华严寺的塑像、建筑、壁画和附属文物。”这两卷的档案，大约撰写15万字，可谓为迄今华严寺的文物与非文物建筑最详细的留存。
木制佛塔是中国佛塔中最古老的形式，但它并非外来文化的直接产物。在梁思成绘制的“历代佛塔型类演变图”中，可以看到这种文化融合的简明脉络，位于佛塔演变最上面的两个原型一个是中国重楼，另一个是印度窣堵波（India Stupa，即建于台基上的半球形圆坟），在中国塔的构造里，印度窣堵波的原型最终被缩小置于多重木制建筑之上，成为佛塔的塔刹，这便是“上累金盘，下为重楼”。早期中国佛塔多为木制，唐以后，逐渐用砖石来建造，但梁先生认为中国木塔是演绎中国传统建筑观念的体现，即便后来的砖石塔，也只是不断演绎着木塔的原型，因此这座应县木塔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存在。
1933年9月17日，营造学社的一行人梁思成、莫宗江、刘敦侦辗转汽车和骡车，终于从大同经怀仁县终于来到了山西应县。如今从大同出发，只需沿着二元高速一路向南，在应县西90度拐进宁应—大石线，70分钟左右便直达应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应县木塔。“不见此塔，不知木构的可能性到了什么程度。”这是梁思成对应县木塔的赞叹之一，这座全世界绝无仅有的木质宝塔没有使用一颗钉子，全靠木质榫卯结构支撑了千年， 层层屋檐下的斗拱“喷涌”而出……
这座外观五层高、八角形的木制结构宝塔，是世界上现存最高、最复杂的木结构建筑，从地面到塔刹顶点总高67.31米，建于辽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再过33年它就整整1000岁了。
塔身上每一层都挂着匾额，写满各朝各代对它的极尽赞美。木塔周围有数不清的麻燕环塔飞行，麻燕仿佛有灵气，常见于古建筑周围。这种鸟类以木头里的蛀虫为食，因而也被视作木塔的“守护神”，它们对木塔千年不倒大概功不可没。麻燕大腿粗壮、小腿细软，这种生理结构决定它们无法落地走路或起飞，需从高处滑翔起飞，因此麻燕也只见于空中。
不管是外地的游客还是本地人，和木塔的关系都颇为亲密，当地人会在木塔景区前的广场上跳广场舞，游客则更多地心怀真诚与敬意，来观看和触碰。
这座木塔吸引的不只成群游客，1931年至1937年六度赴晋的梁思成也对这座木塔魂牵梦绕，他的妻子林徽因写道：“思成自从知道了有这个塔起，对于这塔的关心，几乎超过他自己的日常生活。早晨洗脸的时候，他会说‘上应县去不应该是太难吧’。吃饭的时候，他会说‘山西都修有顶好的汽车路了’。走路的时候，他会忽然间笑着说，‘如果我能够去测绘那应州塔，我想，我一定......’”
在应县两周的时间里，这几位被林徽因略带骄傲笑称的“几个研究建筑的死心眼人”完成了详尽的应县木塔调查，期间，梁思成更是攀到木塔顶部测量，那是一次惊心动魄的攀爬，他记录到：“木塔顶部结以一个精致的锻铁攒尖顶，以八条铁链系于顶层屋角。一个晴朗的午后，我专心致志地在塔尖测量和拍摄，未曾注意头顶的云层迅速地合了。随即一声惊雷突然在身边爆响。我大吃一惊，险些在高出地面二百英尺的上空松开手中冰凉的铁链。”
位于三层金代的“释迦塔”匾额是所有牌匾里最古老的，它把应县木塔正式的名称“佛宫寺释迦塔”记录了下来。
应县古称应州，是古代宋辽边界上雁门关以北的第一座重要城市，但现在的应县即便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木塔也被四周布满的平房所“淹没”，不见梁先生当年所描述的“木塔伟大的轮廓由四面平凡的低矮中突兀耸立”。我们沿着朝向东门的方向沿街步行，沿街有部分民居在拆除，看得出当地有意在清理木塔四周的环境，或是打造更为现代化的景区，工程尚在进行中。
到达景区东门外，远观木塔时那种模糊的平面感此时完全褪去，木塔耸立眼前：结构感从模糊的平面印象中喷涌而出，那层层屋檐下的斗拱像一朵朵盛开的木制花扑面而来。微翘的塔檐层层向上，麻燕成群地绕塔飞行，叽喳呱噪，在临近傍晚的阳光里，塔身上段“灿烂闪烁着”，应了梁先生那句“绝对的Overwhelming，好到令人叫绝，喘不出一口气来半天！”
木塔外观看起来是五层，但它暗中还有四层，登塔时才会看到暗层，暗层设有楼梯和重要的木制结构，但不供人停留，因此也比较低矮。如今为了保护建筑，访客不能登塔，只能参观木塔的一层。
从山门进入，踏上二层石制台基，站在塔的面前仔细打量。它有五层共六檐，一层重檐出挑较为深远，风吹过，檐上的铃铛丁零零地清脆响着。塔身上的每一层都挂着醒目的匾额，写满各朝各代对它的极尽赞美：“天柱地轴”“万古瞻观”“天宫高耸”“峻极神工”……其中位于三层的金代的“释迦塔”匾额是所有牌匾里最古老的，它把应县木塔正式的名称“佛宫寺释迦塔”记录了下来。
木制佛塔是中国佛塔中最古老的形式，但它并非外来文化的直接产物，随着佛教在东汉时期传入中国的还有佛塔、佛像、石窟等等，在漫长的时间里经过与本土文化的碰撞与融合，都逐渐形成本土特有的佛教文化与表现形式。早期的中国佛塔多为木制，唐代以后，逐渐用砖石来建造，但梁先生认为中国木塔是演绎中国传统建筑观念的体现，即便后来的砖石塔，也只是不断演绎着木塔的原型，因此这座应县木塔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存在。
宏大而复杂的斗拱结构，木塔设计有54种形态各异、功能有别的斗拱结构，共480朵。专家认为，木塔的斗拱和卯榫的咬合不是刚性连接，当遇到大风和地震等外力作用时，构件之间产生一定的位移和摩擦，可以吸收和损耗部分能量，起到调整变形的作用，构成了木塔建筑的柔韧性。木塔每层檐下都有风铃，随风摆动，铃声十分悦耳。
“木塔所呈现的印象是他塔所无：在庄严稳重里带玲珑豪放。”梁先生如此总结自己对应县木塔的印象。这种稳重庄严感来自它全身木制结构的稳固八角构造，以及低扁的塔层，又因其各个木制结构部件的外露而豪放轻盈。关于这座木塔的结构，大部分学者认为它是筒中筒结构，简单理解就是里面一个“内筒”承载着安放佛像的空间功能，“外筒” 则是供人们朝拜的外廊空间，也有研究员认为它的结构并非能用现代建筑的结构逻辑所能理解的。
塔身上重重叠叠在各层不同位置的斗拱，不管是在结构及装饰上也都极为重要，这些斗拱除了基本的承重、构造和美学功能之外，对于木塔的抗震也至关重要，在受到外力时，通过榫卯连结起来的这些斗拱能有效地吸收掉外来的力量。还有那些在夏日刺眼阳光中聒噪着的麻燕，凭在高处居高临下的一冲，振翅飞翔，佛塔成了这些麻燕的家， 它们以木头里的虫为食。
木塔周围有数不清的麻燕环塔飞行，麻燕仿佛有灵气，常见于古建筑周围。这种鸟类以木头里的蛀虫为食，因而也被视作木塔的“守护神”，它们对木塔千年不倒大概功不可没。麻燕大腿粗壮、小腿细软，这种生理结构决定它们无法落地走路或起飞，需从高处滑翔起飞，因此麻燕也只见于空中。
从远处观看，可见梁思成记录的锻铁攒尖顶，以八条铁链系于顶层屋角。1966至1974年间，经过前后五次发现清理，共得佛经75卷，佛画四幅，七珍与佛牙舍利68件，残卷15包，手抄本4包。佛教七珍亦称七宝：金、银、琉璃、水晶、贝类、赤珠和玛瑙。佛牙舍利俱指佛身后之遗骨，木塔二、四层主像中各出一枚。
在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它经历了无数次地震和雷雨闪电，幸得没有造成致命的损伤，对木塔最大的破坏来自过往的一次“维修”，那是在梁先生第一次勘察后发生的，当地人集资加以维修，因不懂木塔结构，便将木塔各层的夹泥墙拆除换成了轻透格扇门，这给木塔留下了相当大的隐患。如今木塔二层倾斜严重，且每年都在进一步发生倾斜。但维修却因其复杂的结构以及尚未对塔全面精确的掌握而无法实现——它的复杂结构是它不千年不倒的秘密，也是如今难以对它进行维修的原因——现有的所有维修方案都被搁置起来，面对一座如此复杂的木建筑，在没有完全精确摸清之前，专家学者十分谨慎。
绕着一层的石制台基慢慢走着，那些历来维修的故事被刻成碑文摆放在台基上，我们努力看着一切：朝向太阳的立柱面拥有更为密集的干燥裂纹，还有维护地面时被标注了数字编号的地砖，以及墙面上保留有数字测量的校准标志……在千年轮回的最后一百年里，我们和营造学社的成员们先后见证、触摸过它的存在，内心祈盼一百年后同样有人怀着这样的心意来观看和触碰。
净土寺主殿为大雄宝殿，金大定二十四年（ 1184年）重建。藻井是中国古代建筑中室内天花的一种装饰性处理手法，多做成方形、多边形或圆形。宫殿或寺庙殿宇中多做成斗八藻井，藻井上装饰各种花纹、雕刻或彩画。面阔3间或5间的建筑大多只在明间正中使用一个藻井，净土寺大殿的藻井却布满3间殿宇的全部天花，明间为斗八藻井，正中金龙盘绕，气势磅礴。另外八个藻井呈八角、正六角、长六角、菱形等。藻井采用的是《营造法式》中天宫楼阁的制作方法，构造精美，雕工巧细。
距离应县木塔只有几百米远，有一座创建于金代天会二年（公元1124年）的净土寺，历经金大定，明景泰、成化、崇祯等多次修葺，距今已有900多年的历史。其主体建筑大雄宝殿虽体量不大，但殿内却藏有被梁思成称赞为“国宝一绝”的金代原物：天宫楼阁藻井。
寺内梁柱上可见各年代的修善题记。
梁思成一行人考察应县，将佛宫寺释迦塔，净土寺的天宫楼阁藻井和披发石狮，并称为“应县三宝”。梁思成曾记录，净土寺山门前的一对“披头散发”石狮，“造型独特、雕工精美、全国罕见”。遗憾的是，这对石狮的形貌在“文革”中遭到了损坏。
藻井是我国古代建筑中室内天花的一种装饰方式，多做成方形、多边形或圆形，上面装饰有各种花纹、雕刻或彩画。净土寺大雄宝殿内以梁枋划为九格，分为九眼藻井，全为木质雕刻，精雕细刻，极尽华美，是山西乃至我国模仿木构建筑形式而雕刻的极为精美的小木作实物珍品。
驻守净土寺的一位天津僧人，今年80岁了。在聊天中，我们得知，他二十余年前从西安卧龙寺来到净土寺，只因听闻这里有一座年代古老的寺庙亟需保护，来到此处后便未曾离开。这位僧人自述曾是一名军人，心怀强烈的使命感与正义感，90年代时，净土寺古建亟需维护，他用积攒的善款对屋顶进行防水维修。
在距离净土寺不远，还能看见“原生态”的明代古城墙，剩下一些土堆和残垣。在一些城墙的剖面，甚至可以看见结构中的砖泥和草料。城墙后方是民居，人们和古建就这么融洽地一起生活。到应县上属的朔州市市中心，也能见到类似的明代城墙遗址，用现代的台基和玻璃围挡保护了起来。
在明代城墙的对街，县里正巧有赶集活动，十分热闹。从这里能眺见应县木塔，景观甚是魔幻。
1933年梁思成一行人考察应县木塔，净土寺是意外发现的“彩蛋”。梁氏将佛宫寺释迦塔，净土寺的天宫楼阁藻井和披发石狮，并称为“应县三宝”。他曾记录，净土寺山门前的一对“披头散发”石狮，“造型独特、雕工精美、全国罕见”。应县虽小，但总能让人惊喜不断，在县城中行走，还能看见绵延的明代城墙遗址。我们恰巧碰上了赶集，各个年代的建筑古迹与临时搭建的游乐设施构成层次错落的景观，甚是魔幻。
策划 ｜余雯婷
摄影 ｜ 雷坛坛
造型 ｜ 韦维
撰文、编辑 ｜ 余雯婷、肖琨
新媒体编辑 ｜ 陈桑雨
视觉设计 ｜ 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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