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推送】美国一流大学的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 ：能力图景与实现路径
摘要
研究生的职业发展促进是研究生培养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它对于研究生的在校学习、进入职场和获得职业成功都具有重要影响。基于对 10 所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职业发展核心能力框架”的质性文本分析，文章构建了包含 4 项一级指标、7 项二级指标和 25 项三级指标的“研究生职业发展核心能力模型”。美国一流大学为协助研究生实现核心能力图景采取的以学生为中心的内生式路径及以就业为导向的外源式路径，对我国研究生职业发展教育与支持具有借鉴意义。
关键词
美国 ；研究生 ；职业发展促进 ；核心能力
美国研究生教育未来委员会（Commission on the Future of Graduate Education，CFGE）曾提出：“研究生是国家的战略性资产，像所有有价值的资产一样，它必须得到培育，才能保持活力和强大。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的成功是对我们未来的投资。”（陈瑶等，2010）我国也在不断加强对于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认识与布局，2013年《关于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意见》与2020年《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等重要文件均强调“加强研究生职业发展教育和就业指导，提高研究生就业创业能力”。由此可见，加强研究生职业发展教育与支持是完善我国研究生培养体系与提升教育质量的重要主题。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
促进研究生的职业发展是研究生培养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它对于研究生的在校学习、从学习到工作的过渡和获得职业生涯的成功都具有重要影响。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美国研究生教育规模处于持续扩张趋势，研究生就业也呈现出典型的“多元化”“社会化”特征。根据美国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ational Center for Education Statistics，NCES）发布的《教育统计数据》和美国劳工统计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BLS）的《就业趋势》预测，美国研究生教育规模将由2021年的100.6万人增长至2028年的102.5万人（NCES，2020），2018—2028年间以研究生学位作为入门学位的工作岗位将增加250万个（BLS，2018）。
伴随研究生教育规模的扩张和研究生就业的多元化发展，研究生教育面临着学术界内外很多的质疑、批评和挑战。产业界、政府部门和非营利组织批评研究生教育太过狭窄，培养出来的毕业生并没有做好团队合作的准备，学术界则批评研究生没有做好教学、科研等从事学术职业的准备（顾剑秀、罗英姿，2015）。基于此，为了更好地保障研究生教育的质量，美国一流大学将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作为战略优先事项，构建了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核心能力框架，并基于能力框架提供了多元广泛的服务与支持，取得了显著成效。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能力图景由层次分明、相互联系、彼此作用的核心能力构成，是研究生实现在校有效学习和个人职业发展的重要参考（何芳，2019）。
实质上，能力图景是能力本位教育理念（Competency-based Education）和职业社会化理论（Professional Socialization）在研究生教育阶段的应用，是基于提升研究生学习效率和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而形成的较稳定、具有一定培养规模与成效的运行机制（郑丽娜、魏思卿，2021）。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能力图景强调对研究生在校学习和职业过渡期间的学术和职业发展的要求：以学生为中心，以就业为导向，以终身学习和可持续发展为目标（Weisblat & Christine，2012）。与一般“高等教育资格框架”（Higher Education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对于不同学科硕博士学习成果的要求不同，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能力图景并不区分具体学科和硕博层次，是研究生学术与职业发展的通用能力框架。美国一流大学从社会经济发展和学生自我实现的现实需求出发，构建了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能力图景，回答了“培养什么样的研究生”的问题，并基于核心能力图景来设计具体的职业发展促进环节，回答了“怎样培养研究生”的问题（谢媛，2009）。
当前，我国已发展成为世界研究生教育大国，1997—2021年研究生在校生人数已从17.6万人增至333.2万人（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2022）。未来我国研究生教育规模会进一步扩张，这势必会对本就严峻的研究生就业形势造成更大的冲击。美国一流大学基于核心能力图景的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模式，或许可以为我国的研究生职业能力发展和教育促进提供一定的借鉴。
二、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
职业发展促进的政策脉络
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是由相关政策、文件与报告等驱动的，这些资料为促进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职业发展提供了理论支撑。长期以来，美国研究生教育领域一直致力于协调研究生的学术准备和职业生涯之间的不一致，力图使学生能够将在研究生院发展的技能与未来的职业追求更好地结合起来。
（一）问题发现阶段：明确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关键问题
1969年，美国国家科学委员会（National Science Board，NSB）发布《研究生教育：公共政策参数》报告，指出“研究生人数的急剧增长促使大学为研究生的职业发展提供更多支持，这不仅服务于学生和公众的当代需求，而且适应未来预期的问题和目标”。1995年，美国国家科学院（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NAS）科学、工程和公共政策委员会发布《重塑科学家和工程师的研究生教育》报告，提出关于研究生职业发展的关键问题，包括“科学家和工程师的典型职业道路是什么”“在目前的职业道路下，研究生教育最合适的结构和功能是什么”“除了研究之外，科学和工程专业的研究生如何为学界、工业、政府等多元职业做好准备”等（江丕权，1997）。1998年，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NSF）设立研究生教育创新项目，旨在通过研究生教育创新改善研究生教育和劳动力发展（徐岚等，2018）。
（二）政策倡议阶段：提出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政策倡议
2007年，美国研究生院理事会（Council of Graduate Schools，CGS）发布《研究生教育：美国竞争力与创新力的支柱》报告，呼吁政府、企业和大学共同努力，培养适用的职业技能，让研究生为最终追求的职业做出更好的准备（廖晓玲、陈十一，2013）。2010年，CFGE发布《前进之路：美国研究生教育的未来》报告，从以下五个方面描述了对美国研究生的职业发展训练：扎实掌握学科知识并从中挖掘职业潜力和创造力；开发自我管理和组织能力，着重培养职业生涯规划能力；从金融、投资和运营等经济常识入手，增强项目管理能力；在学术道德和职业素养方面加强重视和引导；培养团队协作意识，增强职业转换和实践运用技能（赵世奎、宋秋丽，2018）。2012年，NAS在美国国会的要求下发布《研究型大学与美国的未来》报告，指出当前的研究生教育从总体上看是一个完整的系统，但并没有为研究生毕业后的职业生涯提供足够的支持，呼吁大学应协助研究生做好职业生涯的准备（NAS et al.，2012）。
（三）循证调查阶段：调查研究生就业单位的现实能力需求
2013年，CGS开展的“硕士毕业项目”调查发现，雇主对新员工的技能要求比当前研究生项目所涵盖的范围更广。来自政府、企业和非营利性机构的雇主在招聘研究生时，除了对研究能力的要求外，还对领导力、团队合作、项目管理、批判性思维、跨文化能力和解决问题能力等技能有要求（CGS，2013）。2021年，CGS在NSF的资助下探讨了硕士教育在STEM劳动力准备、技能提升和再培训方面的作用，检测硕士教育涉及的知识和技能在多大程度上与快速发展的未来职业相匹配。正如CGS主席苏珊娜·奥尔特加所说，这对更好地将课程与核心能力结合起来并使未来学生的职业发展更加清晰至关重要（CGS，2021）。
（四）实践改革阶段：开展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实践探索
2022年，CGS开展了“博士职业道路项目”，这是一个多阶段的倡议，旨在通过数据收集、信息共享、大学网络和资源开发来改善博士教育。到目前为止，已有75所博士机构以受资助者或附属机构的身份加入了该项目，共同收集有关博士职业的数据，并利用获得的信息改进博士项目（CGS，2022a）。该项目的主要研究成果之一《博士职业发展：价值、时机与参与》报告提出：“博士学习期间的职业发展机会是开启许多职业的关键，除了课程、论文等结构化的经历外，如实习、研讨会和国外经历等也为博士生在学术界、企业、政府和非营利组织工作提供了技能发展的机会。”（CGS，2022b）
总体来看，美国研究生教育领域对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关注从未间断，从早期的NAS、NSF与CFGE等政府部门的呼吁，到CGS调查雇主和学生双方对职业发展的现实需求及两者之间的相关性，美国对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关注更趋专门化和职业化，并已由理论发展至实践，使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能力图景和实现路径更加明确。
三、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
职业发展促进的能力图景
本研究选取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哥伦比亚大学、耶鲁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密歇根大学、康奈尔大学、西北大学与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等10所美国一流大学，基于它们发布的“研究生职业发展能力框架”，借助NVivo 12质性分析软件对其关键词频进行编码整理，统计分析其关键词频出现的节点与频次，归纳总结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核心能力，最终归纳出4个核心编码（一级指标）、7个聚焦编码（二级指标）与25个初始编码（三级指标），构建出“研究生职业发展核心能力模型”，见表1。
选择这10所大学的理由主要是：第一，在世界大学的排名中，它们的名次靠前，均为美国国内的一流大学。第二，研究生的整体就业率较高。CGS与各大学调查统计数据显示，这10所大学的研究生在2011—2021年间的就业率均保持在95%以上，且处于持续上升趋势（CGS，2022c）。第三，研究生职业发展支持体系完善。这10所大学将促进研究生的职业发展列入本校的研究生教育战略中，同时通过设立职业发展中心、开展职业发展项目和提供职业发展指导等途径为研究生的职业发展提供充分支持。
（一）个人属性
“个人属性”指研究生因个人差异性而形成的身体、道德与生活等方面的特殊属性。它指个人幸福与效率，即在个人生活中找到更深层次的意义、平衡和目标，涉及学习必要的技能、了解适当的资源及应用健康原则以过上充实的生活。具体包括：（1）制定自我保健、压力管理和财务健康的策略。研究生应学会保持身心健康、调节生活压力和实现健康的财务管理，这是研究生开展有效学习和工作的基础。（2）平衡学业开展、家庭参与和职业生活的关系。研究生应学会保持学习、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平衡，既要保证有效的学习与工作，又要学会适当参与家庭活动，以获得家庭幸福。（3）形成艰苦奋斗、终身学习与服务社会的观念。研究生应在学习工作中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同时主动开展终身学习，与广泛的群体和组织建立社会关系，积极为社会做贡献。（4）培养尊重差异、创新思考与解决问题的思维。研究生应基于“包容性”与“公平性”理念，尊重不同的意见，积极发展自我意识和创新能力，对复杂问题提出富有想象力的解决方案。
（二）通用能力
“通用能力”是不限于特定专业、行业和职业的具有普适性的可迁移技能，指研究生在生活中或任何活动中获得的可迁移、适用于广泛岗位的技能，包括交流沟通与写作、组织领导与管理两大类。
其一，交流沟通与写作能力，指能够引人入胜地交流复杂主题、展示专业知识及与不同的受众互动的能力。口头交流、专业写作和数字媒体方面的强大技能是每个职业的基础。具体包括：（1）口头沟通技巧。无论是学术研讨、小组会议或专题汇报，还是日常的生活交流与工作沟通，研究生都应掌握熟练且精妙的口头沟通技巧。（2）专业写作技巧。研究生应学会能够为不同的受众写好各种体裁的作品，包括学术论文、课时作业、资助提案和研究报告等，这是所有职业中最受追捧的技能之一。（3）数字媒体技能。在研究生的日常学习和职业选择过程中，了解如何使用数字媒体变得越来越重要，它有助于学生广泛地宣传和传播自身的研究成果与个人优势等。
其二，组织领导与管理能力，指研究生的主动性与领导力，以及管理多学科团队和项目的能力，以创造突破性想法和寻找创新解决方案。具体包括：（1）团队合作意识。协作是与他人进行有效合作以实现共同目标的有意过程。研究生在研究团队中进行学习与研究，在工作团队中开展日常业务，均需要积极的团队合作意识，包括积极倾听、分担责任与知识共享等。（2）创业实践技能。研究生应学会最大限度地利用资源，以将创新想法付诸实践，包括综合信息以计算可能风险、与他人合作应对关键挑战并改造系统、想象替代解决方案以实现变革等。（3）项目管理能力。研究生无论是在研究项目或工作项目中，都应具备项目管理和领导能力。这是为激励他人和实现目标而采取积极行动的能力，需要自我意识、建立关系的同理心、设定和实现目标的动力以及积极变革的行动。
（三）专业素质
“专业素质”区别于“通用能力”，由于所学专业、就业行业和职业的不同，研究生在就业时具备差异化的能力素质，涵盖专业知识与技能、学科教学与指导、数据分析与研究三类。
其一，专业知识与技能，指对学科专业知识、技能和方法的掌握。具体包括：（1）学习先进知识与技能。研究生必须深度掌握所学专业领域的知识、技能与方法，同时还必须具备持续学习先进知识与技能的能力，最终实现创造知识与应用知识的目的。（2）进行领先的科学研究。研究生以开展科学研究为主要任务，必须具备按照学术诚信和伦理标准设计和开展领先科学研究的能力。（3）开展跨学科团队合作。跨学科团队合作是研究生开展课程学习与科研活动的重要形式，研究生应学会如何在跨学科团队中有效合作，通过跨学科团队中不同领域想法的交叉融合，促进创新想法的产生和团队成员能力的提升。
其二，学科教学与指导能力，指研究生在教学和指导过程中发展的技能，例如评估他人工作、提供建设性反馈及创建包容性环境等能力。具体包括：（1）创造包容性学习环境。包容的课堂环境是学生学习的重要组成部分，研究生应按照“包容性”与“公平性”的原则创造“尊重差异”“关爱弱者”的课堂环境，这不仅对感觉被边缘化和被排斥的学生有益，而且有益于全班学生。（2）使用有效的教学策略。研究生应学会针对不同的教育对象和教育环境采取个性化、差异化的教学策略，这可以广泛地培养各种重要的技能，例如口头交流、积极倾听、管理团队和解决问题。（3）掌握多元的评估方法。学习教学的核心成果之一是发展可迁移到其他环境的评估技能，例如研究生通过教学和向学生提供反馈来确定学生是否达到了预期的学习成果。（4）了解咨询和指导方式。作为一名研究生，既要与指导教师建立富有成效的导生关系，还要获得指导他人的经验和技巧，这些技能将在任何涉及指导他人工作的未来职业中发挥作用。
其三，数据分析与研究能力，指学习寻找和使用适当的研究方法进行独立研究、应用负责任的行为标准做出原创性贡献的能力。具体包括：（1）特定学科的研究技能。研究生的一般职业发展能力建立在对特定学科的基本理解和成果把握之上，应学会针对某一学科、某一领域采取适当的研究方法开展研究，这可以通过高级学位的常规组成部分（如课程作业）和非典型的方式（如研究生实习）来培养。（2）超越学科的研究技能。研究生在努力定义和开发研究项目时，应考虑寻求相关机会来构建多样化的专业技能组合，或者将其研究与跨学科或学科外的问题和方法联系起来。（3）数字和技术研究技能。随着知识的不断创新、研究的愈加开放及数据的爆炸增长，研究生既要学会获取来自全球、网络的开放性研究资源，又要学会采用数字技术、AI智能等前沿技术来促进自身研究的开展。
（四）职业技能
“职业技能”指研究生在踏入职业生涯时应该具备的技能，包括学术生涯准备和为非学术职业所做的准备。它涉及评估个体的职业价值观、兴趣和技能，通过网络或指导获得相关专业经验以探索感兴趣的职业领域和提升自己的能力。具体包括：（1）学习职业道德准则。研究生在踏入职场工作时应首先了解并遵守职业道德行为准则。尽管不同职业的具体道德准则可能会有所不同，但遵纪守法、爱岗敬业、诚实守信与公平正义等准则是所有职业的通用道德。（2）探索职业选择并制定职业生涯规划。研究生应基于自身兴趣爱好与研究方向，通过自我评估和职业探索了解自己未来的方向，做出恰当的职业选择和合理的职业规划，并培养终身职业发展技能以实现当前和未来的职业目标。（3）培养求职技巧。研究生应通过多种方式来培养自身的求职技巧，以便在求职过程中增强自身的竞争力，包括个人简历的创建、研究报告的陈述、教学理念的声明和面试活动的技巧等。（4）构建职业网络。研究生应通过外展和服务来创造获取知识、机会和资源的途径，构建自己的职业网络。与校友和雇主建立联系，是研究生从学生转向专业人士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通过与某领域专业人士的互动，学生可以了解到该领域工作的真实样态和获得相关的工作信息。
四、美国一流大学研究生
职业发展促进的实现路径
能力图景是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目标框架，实现路径是为确保能力图景实现而采取的支持策略。为更好地促进研究生的职业发展，美国一流大学基于核心能力图景积极探索多元的课程、项目与计划，为研究生职业发展提供充分的服务与支持。本研究引用社会学领域中的“内生”(Endogenous)与“外源”(Exogenous)两大概念来阐释这一问题。
（一）以学生为中心的内生式路径
“内生式发展”概念由达格·哈马舍尔德财团在一份关于“世界的未来”的联合国总会报告中正式提出，报告认为“如果发展作为个人解放和人类的全面发展来理解，那么事实上这个发展只能从一个社会的内部来推动”（张环宙等，2007），即强调“以人为中心”和“自我导向”的发展过程。就研究生职业发展来说，促进其实现的内生式路径主要指：以学生为中心，将学生视为职业发展过程中的核心主体，注重学生在职业发展过程中的个人体验与自我实现。
1. 全方位的指导建议
美国一流大学为研究生提供全方位的指导建议，包括和谐的导生关系、多元的课程成果、严格的荣誉守则、及时的问题解决等。
（1）和谐的导生关系。这是研究生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美国一流大学均制定了严格的《大学师生指导指南》，规定指导教师必须履行以下职责：担任研究生的知识和职业导师，提供与研究生相关的学术和非学术政策的知识支持，帮助学生提升就业竞争力，在关系中保持较高的专业水平。同时，所有导生关系都基于一套共同的价值观、目标和责任，见表2。
（2）多元的课程成果。课程成果是学习证据的主要媒介，为了更加清晰地把握研究生教育的进程，美国一流大学均建立了针对所有研究生学位的课程成果，确定了研究生课程共有的精通领域，反映出美国一流大学对研究生教育的共性要求。借助每个学位定义的课程和评估机制，研究生能够展示对高级知识、方法使用、研究开展、教育教学、沟通交流与职业精神等能力的掌握情况(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2022a)。
（3）严格的荣誉守则。美国一流大学将对诚信的承诺渗透在校园生活的各个方面，严格的基本标准和荣誉守则是这一使命的基本准则。基本标准是美国一流大学公民和道德共同体的理想陈述，它要求所有学生都应该在大学内外表现出对秩序、道德、个人荣誉和他人权利的尊重。荣誉守则是大学关于学术诚信的声明，它阐明了大学对学生和教师在建立和维持学术工作的最高标准方面的期望，要求所有学生和教师必须反对任何形式的学术腐败行为，共同努力为光荣的学术工作创造最佳条件。
（4）及时的问题解决。研究生的学业成功与其身心健康密切相关，研究生不需要独自面对问题或危机，美国一流大学在研究生需要时能够为其提供及时的问题解决策略和积极的危机干预，包括通过经济援助办公室为研究生提供资金支持和金融学习，通过生活办公室与学生磋商面临的各种问题，以及通过健康中心为研究生提供身心健康与福祉方面的多元服务等。
2. 跨学科的学习体验
（1）开发跨学科课程。跨学科课程的开发主要以解决社会面临的复杂问题为理念，将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知识、技术与方法有机地整合在一起，打破传统单一学科、领域的高度专业化的知识结构，形成一个综合性的、模块化的跨学科课程体系。除开发跨学科课程外，学生还可跨专业、跨学院选择核心课程或选修课程，参加不同学院或专业的学术研讨会，让学生享受多学科交叉的资源，并在学生培养方案上明确对跨专业、跨学院所修课程学分的规定（魏玉梅，2016）。
（2）搭建跨学科网络。美国一流大学通过设立多种类型、多种形式的跨学科项目，搭建起一套广泛、密集的跨学科网络，为研究生提供大量参与跨学科项目的机会，有利于帮助研究生合作寻找解决现实世界问题的创新方法。例如：斯坦福大学设立了30多个跨学科的研究生学位项目，这些项目跨越单一学科专业的界限，欢迎来自多个领域的学生，包括环境与资源跨学科项目、城市研究项目和地球系统项目等。
（3）设计跨学科专业。自主设计跨学科专业是研究生获得跨学科学习体验的又一重要来源。例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就为研究生提供了自己设计跨学科专业的机会，但必须满足以下要求：成功完成至少一个学期的研究生课程学习；获得来自多个部门的至少五名教授的支持；拟议的专业是真正的跨学科专业，需要证明提出的专业无法在任何现有的研究生课程中完成等(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2022b)。
（4）组建跨学科团队。跨学科团队建设一方面指研究生可以跟随不同导师与不同学科团队进行跨学科研究，另一方面指研究生尤其是博士研究生可以自己组建跨学科研究团队，召集具有不同学科或文化背景的学生组成研究团队（薛栋、武加霞，2021）。例如：斯坦福大学设立学生知识社区增强项目，以跨学科探究和跨部门的多学科对话为宗旨，支持研究生参与和开展跨学科团队合作活动以拓展其知识社区（Stanford University，2022）。
（二）以就业为导向的外源式路径
“外源式发展”的概念多用于发展中国家力量相对薄弱的乡村地区的发展，是一种依赖外部条件，由外来企业或政府委托开发援助来进行地区开发的发展模式（杨丽，2009）。对于研究生职业发展来说，促进其实现的外源式路径一方面强调以就业为导向，另一方面突出外部资源的引入，通过构建多元的合作伙伴关系，最终形成内外融合型的发展模式，充分发挥资源的集聚与溢出效应。
1. 综合性的职业培训
（1）提供个人职业规划指导。美国一流大学致力于为每位研究生提供个性化的职业规划指导，尤其是对于那些不清楚从哪里开始职业准备与发展的研究生，个性化和科学化的个人职业规划指导更有助他们确立自己的职业发展方向。例如：康奈尔大学为研究生职业规划指导专设学生职业规划导师和校友职业规划大使两大岗位，其中学生职业规划导师由具备深厚的专业背景、理论基础和拥有职业生涯指导证书的专业人士担任，校友职业规划大使则由具备求职经验和工作经历的毕业生校友担任。
（2）设立职业发展能力课程。美国一流大学通过整合校内的所有资源，针对研究生职业发展的不同能力，设立类型丰富、形式多样的职业发展促进课程，为研究生提供可获得各种职业发展能力的机会，例如斯坦福大学根据“研究生职业发展框架”提供的课程资源，见表3。
（3）开展求职实践综合培训，以帮助研究生在就业市场上获得更大的竞争优势。例如：耶鲁大学研究生职业战略办公室为研究生提供个人简历制作、就业市场洞察、求职信写作、职业操守与礼仪、面试准备等培训，包括：提供简历模板和审查，指导求职信的框架、内容与格式，分析意向工作的市场趋势、招聘要求等信息，培训可能适用于求职过程中的各种情况的职业礼仪，训练不同风格、不同形式的面试技巧等。
（4）提供学术职业训练资源。除上述一般性职业发展促进资源之外，美国一流大学还针对倾向于学术职业的研究生提供专门性的学术职业训练资源，为研究生进入高校的教职和行政职位做好准备，包括了解自己和高等教育环境、培养教师技能、进行成功的求职等。例如：密歇根大学为研究生专门开设“准备未来的教师”计划，着力为研究生提供亲身体验教师生活的机会，研究生与教师配对，观察他们的课堂并参与教师的校园生活。
2. 深层次的内外合作
（1）提供广泛的实习机会。美国一流大学通过与国际组织、政府机构、社会企业与大学等潜在的学生就业单位进行合作，为研究生提供广泛的实习机会。例如：耶鲁大学研究生职业战略办公室为研究生提供短期、长期的实习及国内、国际的实习等多种机会，包括青少年大脑认知发展研究助理、医学预科临床医生助理和医学院血管造影核心实验室研究生助理等。同时，大学还专门设立研究生实习奖学金计划，为研究生实习提供资金支持。
（2）推广创新创业教育。美国一流大学通过创新创业教育来培养研究生的创新思维和创业技能。例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一方面开设研究生大满贯比赛，这是研究生练习向社会大众推销原创研究的独特机会，参与者有机会参加小组研讨会并接受“一对一”的指导，在展示他们的研究成果时培养演讲技巧、沟通技能和协作能力；另一方面，学校通过开发创新创业课程、设立创新创业中心和提供创业种子资金等方式培养研究生敢于冒险的勇气和主动创业的技能（金伟琼，2019）。
（3）构建多元伙伴关系。美国一流大学提出的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计划是一项统筹校内外资源的计划，通过构建多元的伙伴关系，为研究生职业发展提供支持。例如：普林斯顿大学提出的“研究生未来计划”（GradFUTURES），即与校内的研究生、教师和机构及校外的企业、大学和校友建立了伙伴关系，包括：通过研究生职业发展伙伴计划，鼓励研究生之间开展同伴分享与指导；通过教师与机构间的合作，向研究生推广职业发展项目；通过研究生参与体验项目，增加研究生对不同行业的体验机会；通过社区学院教学倡议，帮助研究生在不同的教育环境中获得丰富的经验；通过校友导师计划，帮助研究生学习如何克服挑战并获得职业建议。
（4）开展职业发展调查。美国一流大学一方面在大学内部开展研究生职业成果跟踪调查和研究生体验调查，另一方面与NSF、CGS等校外组织合作开展研究生职业发展统计与调查。例如：密歇根大学开展博士体验调查项目，基于博士生在校学习期间从学生身份到职业身份的社会化过程，对博士生的博士前、博士间和博士后三个阶段进行系统调查。此外，还有NSF开展的博士学位获得者调查（SDR）、早期职业博士学位调查（ECDS）、理工科研究生和博士后调查（GSS）、获得博士学位的调查（SED）等国家调查。
五、对于我国的启示
总体来看，美国一流大学基于核心能力图景的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模式，对于满足企业、大学与学生等主体的需求产生了积极效果。第一，更好地满足了企业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能够更好地适应迅速变化的市场对人才技能的要求。研究生是高技能的群体，他们通过重要的研究产生新成果，促进产业创新和产品研发。第二，促进了研究生职业技能培养体系的优化。基于核心能力图景的职业发展促进模式有效有力地统领和协调着研究生技能培训课程的设置、优质实习机会的提供以及技能培养资源的整合，提升了研究生培养体系的整体质量（肖新祥、程小耘，2021）。第三，提升了研究生的综合素质与就业竞争力。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更加突出培养广泛的综合能力，关注学生在完成学位、寻找工作及职业发展等方面的成功，而不仅仅强调对专业知识的掌握，这对于研究生在就业市场上形成更大的竞争优势至关重要。借鉴美国一流大学的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经验，笔者就我国的研究生职业发展教育与支持提出以下建议。
（一）明晰研究生职业发展的核心能力
研究生的能力素质与社会所需能力的不相适应，一定程度上缘于高校对社会特定职业发展所需的关键能力缺乏了解，缺乏社会需求方面的系统调研和及时跟踪。仅按照人才培养的惯性思维来设计培养目标、培养过程和培养内容，已难以满足新时代新业态对高层次人才的需求（肖新祥、程小耘，2021）。明晰研究生职业发展的核心能力是有效开展研究生职业发展教育与支持的前提，能够为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工作提供方向引导。高校应与政府机关、社会企业、大学等潜在的研究生就业单位建立长效的沟通反馈机制，将就业市场与研究生教育有效联结起来，就业单位向高校传递关于就业市场与特定职业的最新信息，高校依此构建研究生职业发展核心能力框架，并及时更新、相互反馈，最终形成包括个人属性、通用能力、专业素质与职业技能等在内的职业发展能力模型。
（二）健全研究生职业能力的培养机制
研究生职业能力培养机制是指从研究生入学到走上就业岗位前的、与学校教育同步的职业素质与就业技能教育，是高等学历教育的重要补充，是教育者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地对研究生进行职业意识、职业知识、职业能力培养的教育实践活动（朱英等，2009）。第一，专设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课程。高校应构建基于研究生职业发展能力的，集职业生涯规划、就业市场分析、创新创业指导等多元课程于一体的职业发展促进课程体系。第二，推进研究生职业实习体验。高校应为研究生提供多种参与不同职业实习体验的机会，有意识地引导研究生积极探索，提高其在职业实习中的体验感与获得感。第三，统筹集体指导与个体咨询。由于研究生个体的差异性和高校资源的有限性，高校可对研究生职业发展过程中的共性问题进行集体指导，同时可借助职业指导教师、研究生导师与研究生辅导员等给予个体咨询。
（三）深化大学内外部的多元伙伴关系
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需要统筹和整合大学内外部的广泛资源，构建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的共同体，而深化大学内外部的多元伙伴关系是其中的关键（刘帆，2013）。第一，积极争取来自政府机关对研究生职业发展促进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支持，激励研究生更好地实现自我和做出更大的社会贡献。第二，与社会企业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增强企业招聘要求与高校能力培养之间的一致性，探索校企联盟式、链条式等新型研究生培养模式。第三，高校应整合来自校内的广泛资源，包括教师指导、机构服务与课程学习等，打破制度和机构的阻碍，形成促进研究生职业发展的合力。第四，高校应主动联系研究生校友，充分利用研究生校友资源，鼓励研究生校友以自己的亲身经验和职业经历帮助在校研究生更真实、准确地把握就业趋势与职业动态。
（四）开展研究生职业发展的跟踪调查
2020年，我国教育部发布的《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提出：“加强研究生教育质量监测，探索开展毕业研究生职业发展调查。”研究生职业发展调查的开展是在循证与数据导向背景下，清楚了解研究生教育是否满足研究生的就业需求，科学评估研究生教育的有效性并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关键（顾剑秀、罗英姿，2015）。第一，我国政府应开展大规模的研究生职业发展调查与统计，建立关于研究生职业发展的数据库，为研究生教育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科学依据。第二，积极引入社会第三方组织参与研究生职业发展调查和教育质量评估，充分发挥社会第三方组织的公正性与市场化优势。第三，高校应持续开展研究生职业发展的跟踪调查，包括在读期间的学习体验、就业情况及毕业后5~10年的职业发展状况等调查。
责任编辑：徐浙宁
《当代青年研究》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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