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厂的文革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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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开始时,我已经到工厂上班两年了,因为我父亲蒙冤坐牢,我15岁就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利,被迫进厂了。
内衣厂初到盐城时只有百十号人,主生产线只有针织车间和成衣车间。后来仅靠两根大棒一口缸,土法上马,新建了漂染车间。
再到后来的机械化生产,形势越来越好。在当地成了利税大户,明星企业。
文化大革命在我们盐城内衣厂是以抄家拉开序幕的。
当地人传说内衣厂的上海人都是资本家,都有历史问题。因此抄家在我们厂全面开花,无一幸免。
一群红卫兵不报家门,就凭左手臂一个红袖套即以查四旧、查封资修为名,挨家挨户闯进去。
家具上的雕花刻字、墙上挂的烫发照片、生活用品中的四旧图案都是查抄对象。
有些富裕人家值钱的小象牙算盘、小象牙宝剑、金银首饰,一概当做封资修的东西没收,最后都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我们家因为父亲的问题,母亲患癌症,以及三年饥荒岁月的洗劫,值钱的东西都变卖已空,唯一的一罐民国时期的钱币也被他们收走了。
红卫兵们很失望,把我的日记本以及同学间的书信抄走,定为小资情调。
接下来就是贴大字报。
厂里满墙的大字报都是一种表态,表明自己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
然而有人写了错别字,拥护就变成了反对,于是又掀起另一拨批判高潮。
很快跟社会上一样,厂里分成了两派。
观点偏左的一派当地人居多,属于造反派,号称“战斗队”。
观点偏右的一派上海人居多,归入保皇派,举旗“造反兵团”。
在厂里造反兵团占优势。一是人数多,二是财政大权都握在手里。
战斗队曾经为拿不到经费砸桌子抢公章。
为了抢占舆论高地,也发生过抢广播室的冲突,但都是战斗队吃亏。
吃了亏总是要发泄的,那几个“死老虎”便成了他们的出气筒。
辩论则是家常便饭,无论什么时间地点场合,人们的情绪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有一次规模比较大的辩论,在外面借了一个礼堂。
激烈的辩论中,我针对对方的一个错误,阐述了我的观点,突然对方头头把人马全部撤走。不知道是我的观点击中了他们的要害,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但自此以后,我们这派的头头只要研究辩论的事情,都会通知我去参加,似乎我成了最佳辩手。
这时候,社会上戴高帽游街开始了,我们厂的造反派们也把走资派和四类分子归在一起戴高帽游街。
有的造反派自娘胎里出来就带着仇恨,有的天生喜欢作弄人。批斗时碰到这两种人,挨斗的人肉体受尽痛苦。
他们用很重的板子,重的人都抬不起头来。上面穿细铁丝,挂在脖子上。由于重力的作用,细铁丝深深嵌在肉里,脖子上能勒出血印。
我的父亲是反革命分子,自然逃不脱这种折磨。
当时社会上有杀派和巩派两大派系。
有一次,说是社会上的杀派要踏平我们内衣厂。造反兵团的全体人员,包括家属小孩都十分紧张。
商量下来,为保存有生力量,财产坚壁清野,人员往乡下撤退,一时间气氛十分紧张。
那几天刚刚下过雪,地上残雪还没化掉。到乡下野地里过一夜,既要带被子又要带衣服,还得带些吃的。看着大包小包林林总总的东西,心里觉得好凄凉。
到要走的时候新的问题来了,挨斗的这些人怎么办?
我父亲说自己是四类分子不能走,走了会连累大家。隔壁姨夫是走资派,也说自己不能走,走了问题更说不清楚。
姨夫家的表弟小明见他老爸不肯走,坚决要陪着父亲,大有同患难共生死的悲壮!
这边厢还在拖拖拉拉,那边厢大队人马已经开了进来。
一卡车的人杀进内衣厂,由于没有遭遇抵抗,就只好砸了些东西,弄伤了个把人,倒也没有能够“踏平”内衣厂。
最残忍的是1970年开始的清查“五•一六”运动。
出版于1999年2月的《当代江苏简史》说:“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江苏省所开展的一系列运动中,以清查‘五·一六’运动最为残酷。”
我们厂那些文革中出头露面的头头们,当时都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脱胎换骨的反省,个个都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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