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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一生49•穷途末路

赵原野 鹰眼观新 2023-06-21

作者:连传浩。

鹰眼观大地,每日新闻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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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我又得去卖柴。这是不能积压的,聚多了,家中也没地方放。

这一次,我是借的板车拖去卖的,卖了六块五角钱。我到横店街上花三角钱买了一个塑料的装香烟的夹子,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

我买个烟夹子,是为了将烟盒子装进去后,香烟不弄坏。我又不抽烟,买烟在身上是怕万一遇上了麻烦,可一盒烟装在口袋里,已经磨压得不成样子了。

遇到一个难挖的蔸子,总是人趴在地上,用手去捞树根下面的土,身子压在烟盒上,难免不弄坏。说穿了,买个烟夹,是为花小钱而节约大钱。

星期六的晚上,还有一个不可忘记的事,就是磨洋镐。特别是劈柴的这一头,在外面遇到一个树蔸子,是分秒必争的干。洋镐如果不锋利,你不磨它,它就要“磨”你了。

我正在磨洋镐,叶海海又来了:“连老师,在磨洋镐,明天去?”

“那还用问吗?”

“明天起多早?”

“随便你,你下来喊我,我等你,最好是天亮前就走。”

“往哪里去呢?”

“你来了再说吧!这有个么规定呢?”

是的呀,往哪里去挖呢?多一个人,就意味着要多跑一倍的路。不带上他去,又显得不好。

人也是个穷极生智的怪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每天在家门口都看得见的后湖那个方向,靠刘二咀那一边的湖里,不是有一排一里多路长的杨树林子吗?

有树林子,就有树蔸子,这是规律。何况我们去后湖挖藕的时候,清楚的看见有树蔸子,而且还不小。明天的方向确定了,人才安神入睡。

刘二咀要比杜家岗远几倍,我必须早一点起床,做了早饭吃了再去。

叶海海也是穷则思变,我还在吃饭,他就来了,我一看:“嘿,要你在哪里去做报告?你穿那么神气干什么?”

“我不是叫花子,当过兵的人,凭力气弄点柴回去烧,别太被别人小看了。”叶海海看来也有点心里不是滋味,想让自己有点“威风”。

现在也是流行从形式上学解放军的年代,年轻人、中学生在电影场常抢人家的军帽。穿一件绿的确凉的军装,已成了时尚。但人们一眼都认得出来,这都不是真正的军装。

今天叶海海将平时都舍不得穿的一套军装穿起来了,军扣子上的“八一”逼你的眼,连军鞋上的鞋带子也是真正的军用品,再加上二十多岁的年龄,谁都不会怀疑他是不是退伍军人。

我们在路上边走边谈,“我今天就沾你的光了,你穿得那么威风凛凛,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了,一个人挖一大担就得了。”

“莫瞎说,沾我的个鬼的光。哎,也是见绊,当了几年兵,搞得如今靠挖藕打柴为生。”

“莫悲观。只要按你的计划,将补鞋的机子买到了手,不说赚多,一天摸个三四块钱,一个月搞个百把块钱,还是很可观的。再买个自行车,将补鞋机挂在自行车上,就更方便了。只要这样干一年,就可以讨老婆。我不也是在新村的两间屋中结婚的吗?你还有两个姐姐多少可以帮你一点,条件比我好多了。”

就这样谈谈说说,我们来到了刘二咀前面湖中的杨树林下。

原来,这是卫山大队在后湖围的一个大堤,保护堤内的农田不被后湖发水淹没。杨树就长在大堤的脚下,树蔸子是不少,蔸子也都不小。

可不好办的是,杨树都长在堤外,是泥巴地,挖出了坑后,不一会坑内就有了渍水。

这真的是“上么山,砍么柴,么样的形势么样来。”洋镐是挖干土硬土的,在这个泥巴地里就大大地失出了“战斗力”。

搞了近个把小时,才挖起了一个。海海说:“这哪里是挖蔸子呢?还是变成了挖藕。”

“你今天穿的战士服,可变成了‘将军呢’了。”

“那再不要紧,泥巴再回去洗。”

“下次来,就要带锹和斧头、舀水的瓢来。洋镐一下只能扒一点泥巴,太慢了。”

一个人挖了四个,就有百把斤了,蔸子挖起来,上面还糊着泥巴,在水中洗干净了,才装上担子回家,刘二咀的人家烟囱中也开始冒烟了。

回到家里,队里的社员正好收午工。春云二老板一见,说:“浩先生,再莫一个人阴着跑,下午还去不?叫我家发老也跟你们一起去。”

“这不是个事呀,你看我们的身上,有一点干净的地方没有?”

“我们出工身上是干净,可出一个星期的工,不如你去挖一天蔸子,那个干净有么益呢?”

“那你要叫他去就去吧。”

我的天,吃了午饭,好多人要去呀。我想,糟了,这要出乱子的。这么多人,人家不以为你是在伐树抢树吗?就是看见你是在挖蔸子,他们大队也有理由不让你挖呀。

这不是明摆着的道理:杨树的蔸子上,还可以重新长树,一挖走就长不成了。可大家都要去,是拦不住了,连隔壁的国才国顺两兄弟都要去,都说这比挖藕强些。

事已至此,我只好叫大家不带洋镐,带上挖藕的工具,再只加一把斧头就行了。到了后湖,先去挖藕,等后湖的晚上回家了,再去挖蔸子。

由于还是秋末,后湖长藕的地方都还淹在水中。不到十冬腊月,后湖的水不会退到湖心。也就是说,这时挖藕,只能挖湖边高处的一些小藕,藕又小又稀。真正的大藕都还在湖中的水里。

因此,挖了半天,我也只挖了上十斤藕,而且这种藕根本没有看相,拿到横店去,角把钱一斤,还无人问津。因此,大家挖藕的情绪都不高。

太阳已沉入湖底了,挖藕的人也都陆续回去了,早已按耐不住的队里的小青年,纷纷散向蔸子挖了起来。

这时,有个在湖里放牛回家的老人发脾气了:“你们将树偷走了,又来挖蔸子,这像什么话呢?非要把这个堤搞垮了,你们就放了心?”

见大家没理他,他也自知一个老人吼不动这些后生,就说:“好,你们不走,看你们有几狠?”

老人就气愤地赶着牛向塆里快步走去。我说:“伙计们,不好!算了,赶快回家。”

边说边别放弃了正在挖的蔸子,背起只挖好的一个,上了堤坡,和上十斤藕做成一担,急急忙忙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我去菜地里浇菜,春云二老板也在隔河的菜地里。

他说:“哎呦,昨晚我家发老真划不来,他半夜才回,只挖了几十斤蔸子。他说,卫山大队果然十几人拿着家伙追来了,大家就挑着蔸子跑。人跑不快,只好在中途将蔸子甩了。又不敢直接往家里跑,怕坏了塆里名声,就往张家咀那个方向跑。等别人走了,再回头去找,有的人一个也没找着,发老算还好,找了两个蔸子回来了。”

我说:“我说这不是个好事吧,人也是太多了,像放抢一样。”

当我从河边浇完了菜,准备回家吃早饭去上学的时候,国顺从后湖方向挑一担树蔸子回来了。看来,他是天没亮就去找回来的。

退一万步说,即使挖树蔸子别人不干涉,甚至别人请你去挖,这个“行业”也是不长久的。

外面的树蔸子,没有主的极少,有主的,数量也极有限。凡是能挖的,人家主人都自己挖了,不能挖的,肯定有作用。有的是为了让树蔸翻出新枝,有的是让树蔸保护土坡。

看来,我这也是穷得没有办法的权宜之计。本来,叶明瑞和徐焱松是挖蔸子烧的,见我挖蔸子卖钱之后,他们也卖起来了。

徐队长还带了一个伴,就是张黄塆的张大咏。他俩总是一块儿出去,一块儿回。他们又不受星期日的限制,这样一来,方圆数里之内,凡是一天能来回的地方,几乎被他们挖绝了。

难啦,做这么“下作”的事情,居然也被人家夺了饭碗。如果星期天无路可走,欠了人家的债怎么还呢?

人到中年,难啊,现在我要是童年就好,但我的童年,一点都不好。

在床上辗转翻侧难以入睡之时,我想到了自己童年苦,现在还是苦。

一想到童年,自然想到了童年接触过的人,接触过的亲人,接触过的可怜我的亲人!

姚塆,我的大舅爹!一想到姚塆的大舅爹,心里猛地一喜。老人的坟虽说老早就被队里平整土地不知去向了,但他的一个好大的菜园还在呀,这个菜园还有我的三舅爹照应呀。

菜园周围的树,长的也多也大,每年我去姚塆,看到这个菜园,这些树,人总有一些亲切感。想不到今天无路可走的我,要对这些树“不客气”了。

又一个星期天,我挑上担子来到了姚塆,向三舅爹讲明了来意。他说:“去砍,去砍,砍光了我好兴东西,我也没劲,砍不动。”

原来,三舅爹自己也有个园,他站在家门口,就可以将泔水泼到菜园里去。由于在家门口好照应,三舅爹就种了一园菜,卖几个零用钱。

而大舅爹的这个园,离家稍微要远一点,自大舅爹舅婆去世后,这个园就荒芜了。

三舅爹也是一个孤老头子,在队里吃五保,有自己的园种菜,六七十岁的人就够累的了。

这个园,鸡猪成堆,连个园门都没有。老人都有一种“宁可荒山,不可失业”的思想,他怕人家要这个园,就在园内种了洋姜。

这种作物,不怕干,不怕草,不怕鸡,不怕猪,第二年又不用下种。

三舅爹自己腌制的酸洋姜,又可以卖几个钱。他也可恼周围的树太多了,遮住了阳光漏水,自己又砍不动,让人家砍,又怕失了业。

这个圆的面积,比三舅爹自己的个园还要大一些。

我一观察,周围的树加蔸子,至少也要砍一两千斤。天无绝人之路,这也好,年内的星期日,我再也不用到处去跑了。

连砍带挖,仅只半天,我就搞了一大堆了。三舅爹还去向人家买了三个鸡蛋,吃中饭时,他非要叫我将鸡蛋都咽光,不停地嘱咐我把饭吃饱。

三舅爹问我:“你这是么样回去呢?”

“那挑得完?我回去拿板车来拖。”

下午,我在将柴打捆的时候,正是队里还没有出工,印子来我大舅爹园旁的塘里挑吃水,他也来给我帮忙劈,帮忙捆。

再过一会,红红也来了。他俩说:“这个鬼地方板车又不能进来,我们帮你挑到想想的门口,又好走板车,以免你板车来了,又花功夫盘耽误了时间。”

我说:“那太好了。”

在帮助我搬运时,印子和红红又抬起杠来了,印子说:“好在是喜喜当队长,要是别人当队长,就不会让你砍。三犟(姚塆的人喊我三舅爹的浑名)是队里的五保户,五保户的东西应该归公。”

红红反驳:“五保户只房子归公,是哪一个说园里的树也归公?”

“你又不相信,你看,要不是喜喜当队长,你看有没有人管?”

“管个屁!前几年,我文双叔就把三犟的桌子拿回去了,那时,不是喜喜的队长,看没有哪个管呀,未必个大桌子还不如这些柴禾?”

我笑道:“莫争,莫争,照道理,我三舅爹一死,就都是队里的东西了。但队里,哪个又把这些柴禾当数啰”。

说笑中,他俩催我快回去拿板车,让他们替我搬。

再等我回家拖板车来,天也快黑了。想想要留我吃晚饭,我说:“那不行,天黑之前不冲上大姜塆的坡子,摸黑上坡就更不好走了。”

想想见我执意要走,就一直把我送过了大姜塆坡子上面。要不是他帮着推,这大一板车柴,真是不容易上这个又陡又长的坡路了。

回到家,只有少数人家亮着灯,多数人家已经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不明真相的人说:“浩先生,你这就犯错误了,这全是砍的人家的树呀?”

“嘿嘿,是犯了错误,下星期天我还要去犯这个错误。你去吧?我带你一脚,保证你不用担心犯错误。”

“那好哇,那就癞痢跟着月亮走——沾光了。”

春环在旁边说出了实情,大家就说:“那是么样好意思去呢?这原来是你亲戚家中的嘛。”

这一两个月内,我的“生意”找着了,也有人管饭。当然,我每次去,也没什么感谢他,只能带几个鸡蛋。

有一次,什么都没有,就用杯子带了一杯子腌制的红辣椒,他还怪我不该总是带东西来。

自从到姚塆去挖了一两个月的星期日的树蔸之后,对那一带的“行情”也熟悉起来了。

沿途哪些塆里有树蔸子,也都默默地记在心里,一直到将舅爹家的挖完了之后,我又在沿途的地方挖,一直挖到放寒假。

反正一天最少不搞百把斤,是不甘心的。平均下来,挖了两个多月的蔸子,也出去了十几天了,共无本起利搞了六七十块钱。

其实,将每月的零用一用,也只剩下二三十块钱的现金了。

放寒假前,我跟杨大塆借钱的学生说了一下,叫他们回去跟家长说好一点。就说连老师明年一定还钱。我就将三十块钱还给郑老师,下欠的也是明年再还。

家中又是分文没有,过年怎么办?

下湖挖藕卖钱过年,已经成了不是我一家,而是大家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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