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堪称内地娱乐圈地震的一天。没有想到，“代孕”话题第一次被顶上风口浪尖，居然是由女明星的八卦推动的。
今天郑爽也回应了，但比起她等于“什么都没说”的微博，我更想聊聊“代孕”这个话题。这并不是借一个子宫，生一个小孩，生物学父母支付报酬，分娩方赚取代孕费那么简单。
大家应该都对录音里“就弃养呗，就弃呗”、“这两个孩子七个月打都打不掉”这些话的时候感到寒心，仿佛他们在讨论的并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两个麻烦、累赘、不想要了商品，急需被扔掉、处理掉。
在现实中，那些代孕的孩子，那些孕母，无一不是商品。甚至有女性，会被丈夫家暴，逼着去代孕赚钱。而她们生下来的孩子，还有可能被当成医疗废弃物“退货”，丢掉。
基于各种伦理、权益问题，目前全世界对代孕的普遍态度是禁止，但依然有少数国家允许商业代孕合法存在。有些国家一度允许商业代孕合法，比如泰国、柬埔寨和印度。有的国家至今仍然允许商业代孕，比如美国、乌克兰和俄罗斯。相比起亚洲国度，美国这样的西方国家更倾向于成为有钱人的代孕首选，毕竟在美国生下来的孩子还有美国籍呢。
有意思的是，曾在2005年立法允许商业代孕的印度，又在2015立法禁止了商业代孕。暂且让我们以印度和美国为例子，就能发现商业代孕的本质，是是一种阶级对另一种阶级的剥削。BBC的纪录片《代孕者之家》就拍下了印度当时趋近疯狂的这个产业。有个叫内娜·帕特尔的女人，在阿南德开了一家代孕诊所，导致与旅游业没什么关系的小镇，来了很多白人。她的产业被称作“代孕者之家”。在印度代孕还合法的时候，它曾因为低廉的价格被称为婴儿工厂。因为在这里，代孕一个婴儿只需要花费2.8万美元，而在美国当地代孕一个孩子的费用，则在10万美元上下。只需要花费三分之一的价格，就能收获一个孩子，多么划算的生意。于是印度的代孕中心人满为患。但是，在客户支付的2.8万美元中，支付给孕母的，只有8000美元（不到5万人民币），而剩下的2万美元，都被代孕中介收入囊中。但这些印度女人并没有选择，她们的确是“自愿”签署代孕协议的没错，但这往往是因为她们的老公不仅没收入还家暴虐待她们，是因为她们需要养育7个孩子，是因为她们急需几千美元来改善生活，给家里在乡下买一栋房子。在看到的代孕例子里，不论中西，很多女性都是为了离开现在的家庭、无能的丈夫，才去做孕妈。会有多少女性像下面的她一样，被丈夫虐待、要钱，被逼的没办法才去做代孕，不敢想。内娜·帕特尔经营的是一条龙产业，代孕的妇女会集中居住在她的“代孕者之家”，房子被分割成无数间小宿舍。这些女人除了生育以外的其他功能基本都被剥夺，她们不能回家，不能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外出需要打报告审批，为了养胎，大家几乎什么事儿也不能做，每天无所事事。
随便摘取几位女性的原因，你还会觉得代孕方的“自愿”是有效的吗？还没有丈夫的女人，想为自己的婚姻买个房子，但是由于没有家庭，她的代孕费用比普通人低，只有6000美元——代孕中介管理者说这钱你可以去乡下买房子，要不然你就出门去找别家代孕机构吧，反正这个国家没人会比我给得更高。有人或许会说，这是因为印度本来就不是发达国家，管理混乱，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我们来看看美国。NHK的纪录片《爆买生命：不断升温的中美代孕产业》则记录了美国的代孕产业。这里的环境确实看起来好了很多，诊所也显得高大上，毕竟来得起美国消费“代孕”的人群，都是有经济实力的。其中大部分的客户，都是年收入在3000万日元（187万人民币）以上的富裕家庭。在这里，只要花上2000万日元（约124万人民币），就是代孕一个孩子的全部费用。其中，给到孕母的钱，只有500万日元左右（约31万人民币）。这的确只有富裕阶层才消费的起。讽刺的是，整个代孕行业仿佛在全世界都有通行的酬劳率，给到孕母的钱，最终只有总费用的20%左右，80%的钱，都被中介机构拿走了。即便代孕花费上百万，但想要花钱租个子宫生个孩子的人大有人在。加利福利亚州的一家代孕诊所，每个月就能接到100起委托项目，但他们最多只能处理20例，而整个美国，一共有200多家代孕诊所。来美国的中国代孕者激增有一个明显的节点，那就是2016年1月，中国废除独生子女政策。生育放开，但很多想要二胎的夫妻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又积累了足够多的社会财富，在这样的情况下，“代孕”就成了一种选择。但美国这些高知、高薪、成熟机构管理下的代孕就会更好一些吗，答案是并没有。纪录片里拍到了几对中国夫妇在美进行代孕的过程，他们首先会在中介机构的组织下，跟孕母进行一个“双选会”。孕母的肤色、身高、年龄，生活习惯，是不是喝酒、抽烟，都会进入到筛选范围之内。在孕母怀孕之后，客户还会提出更多的要求，比如为了婴儿的健康，要求孕母只吃有机食物。看到这些过程，你会觉得，挑一个孕母，跟在菜市场上挑一块成色满意的肉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片中的一个案例简直让人心碎，艾莉森帮一对中国夫妇代孕一堆双胞胎，但同时植入两个受精卵有风险，在中国客户的强烈要求下，艾莉森还是答应了，胎儿也顺利成活，但在24周的时候，因为是双胞胎，胎压比较高，艾莉森就早产了，两个男孩，很健康。但中方父母认为早产儿存在健康隐患，便放弃了抢救，由于孩子的医疗权按合同规定由中方父母决定，医院也只好放弃了抢救，双胞胎就活生生地在艾莉森怀里停止了呼吸。之后代孕中介居然还说：可以把孩子当做医疗废弃物处理。
这两个本来可以救活，来到世界的孩子，在中方父母和代孕中介眼里，只是残次的，没有办法成功卖掉的商品而已。不仅如此，由于早产，艾莉森需要支付高额的医疗费用。这部分费用本来该中方父母负担。相互踢皮球，代孕下来的孩子去世，艾莉森不仅没拿到钱，还欠了一大笔债。生活差不多要垮掉。所以这部纪录片的名字真的很准确，“爆买生命”。这是一个靠买卖生命发达起来的行业。印度代孕合法的10年内，该产业迅速爆发，每年产值高达10亿美元。而在美国，光是一家针对中国客户的代孕诊所的年营业额度，就能有接近5000万美元（约45亿日元）。今天央视新闻发表评论说“代孕在我国被明令禁止”，算是官方表态。实际上在2015年修订《计划生育法》时，草案中的“禁止代孕”被删除了。《人类辅助生殖技术管理办法》里， 对代孕依然是禁止的——山东卫视《调查》曾经暗访过国内的代孕村，比如在湖北的一些小村子，就有女性们集体去做代孕妈妈的现象：“这里想赚钱的年轻妇女都去代孕了”。调查是在2017年做的，那里的人说10年前就有人去做代孕，有人生过四五次，还能生，于是还在做代孕妈妈。有一位阿姨说，她以前出去打工，在武汉就给代孕母做过饭。而她自己可以说是代孕之家了，她的儿媳妇和女儿，就做过孕母，还是在40多岁的时候。代孕机构的负责人非常清楚这么做的法律风险——“因为现在还不会判刑，最多罚点款，医生吊销医师执照而已。”做这行的人都很谨慎，最宝贵的地方是存放胚胎的实验室。因为成千上百个客户的胚胎都在里面，被查了就是一锅端，所以就连做手术的人、医师都不知道实验室在哪里。要去实验室，上车，戴眼罩，手机全收光。跟特工一样。这个机构一年要为上百名客户代孕，就需要大量的代孕妈妈，他们会发动很多代妈介绍人，去寻找“货源”。成功介绍一个代妈，就有2-3万元的收入，能力强的话，不用自己生，光是做代妈介绍人，一年收100万问题不大。而到了代孕妈妈身上，生一个孩子的收入，大约在20-25万元之间。当然，也会有出现问题的，因为生孩子大出血发生危险，切除子宫，甚至致死的案例，都是有的。比如这个女孩就因为代孕生产时，上一次生孩子的刀口裂开去世了。至于被问到为什么要去做代孕，当地老人也很无奈：种地挣不了钱，代孕来钱多，还来钱快，于是大家都去。看完这些案例。你会发现，不管是曾经合法的印度，还是如今合法的美国，又或者是禁止却仍然存在地下代孕产业的国内，都存在一个共性。找代孕方，一定有钱；做代孕妈妈方，一定缺钱。换句话说，代孕就是拥有更多社会经济地位资源的阶级，对另一更低阶级的剥削。只有女性能作为这项产业被剥削的对象。而剥削方需要掌握金钱才能启动剥削程序，各诊所的统计数据表明，比起同性恋群体，异性恋夫妇反而是代孕的更大潜在客户群，所以在这件事上，打击LGBTQ群体是走错了方向。我在翻阅各种资料的时候，在代孕的新闻下竟然看到这样的回复，觉得代孕是身体好的人，给承受着不能生育之痛的“帮忙”。有人提出可以领养，代孕支持者的理由居然是领养很麻烦，很多都是歪瓜裂枣。说出这种话的人，代孕生下的孩子要是有点问题，应该也会丢掉。还有很多女性或许认为，自己生存环境尚好，靠代孕去赚钱这种事轮不到自己头上来。想想《使女的故事》吧。当一个女性被合法地沦为商品，当一个子宫被允许出租，当一个生命可以被买卖，其他的女性们、子宫们、生命们，就都会成为利益追逐的猎物。而猎人，是富裕阶层。有句老话，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说的就是支持代孕合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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