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私教、旅游比赛、自建球场…体育爬藤的美国富裕家庭，又“卷”出了新高度
看点 一直以来，体育爬藤都是富裕家庭的心头好，它不仅被视作一条“申请捷径”，也被证实在经济上也有高回报，且越是小众运动，越有职场优势。不过，当这条赛道越来越挤，如何扩大竞争优势？美国富裕精英家庭正在“卷”出新高度。对于国内家庭来说，这条路或许还将更加艰辛。
支持外滩君，请进入公众号主页面“星标”我们，从此“不失联”。
文丨Luna 编丨Jennifer
体育爬藤，很多家长都不陌生。不过，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美本申请，体育爬藤这个赛道也越来越卷了。怎么爬，越发值得研究。
巧的是，最近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NBER）的官网上发布了一篇论文：《书呆子不能翻身吗？常春藤联盟运动员职业生涯评价》，几位研究者分别来自美联储、哈佛商学院、哈佛大学经济系、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乔治敦大学麦克多诺商学院，对研究“钱”都很专业。
他们这份研究的首要结论，就是验证了体育爬藤在经济上的高回报。
在统计了1970年到2021年44所美国大学40多万名毕业生的数据后，他们发现以运动员身份被录取的学生，比非运动员有更大可能进入金融和其他商业相关领域，也会有更高的收入和职位，而且随着工作年数增长，这个差距还会进一步拉大。
图注：毕业生职业生涯中的职位差距，红线代表运动员，蓝色虚线代表非运动员。在毕业5年后，运动员的职位优势开始显现
图注：毕业生职业生涯中的薪资差距，红线代表运动员，蓝色虚线代表非运动员。在毕业后，运动员的薪资优势立刻开始显现
但同样是体育生，还是有差别的。这也是研究的另一个发现——那些参与小众运动（niche sport）的学生，比练大众运动项目的学生，在职场上还要更有优势。
图注：小众运动和非小众运动学生毕业后薪资和职位对比，数字越大，说明薪资和职位峰值越高
广义上的小众运动种类不少，但这里说的“小众”运动，更多的还是从体育升学的角度来划分。这些小众项目，基本上相对冷门，全美参与人数没那么多，但是藤校等顶级大学里却设有专业运动队，或是能让招生官眼前一亮。
研究者们总结出了三个关键词：私立学校开展多、白人比例高、烧钱。这个画像几乎就是美国富裕精英家庭。
体育爬藤，这个总被称为“捷径”的申请途径，实质上是高投入高风险。现在这份研究又证实了高回报。那么在这条这些年也在逐渐变得拥挤的赛道上，美国富裕家庭又是怎么给孩子扩大优势的呢？
同样是爬藤，
富裕家庭更喜欢“卷”小众项目
要说体育爬藤的项目，NCAA（美国大学体育协会）认可的项目肯定是首选。
因为NCAA的成员包括1100多所美国大学和一所加拿大大学，包括藤校在内的大学招收学生运动员的一大目的，就是希望学生进入校队，参与NCAA的比赛。
根据开设的体育项目、是否提供体育奖学金等标准，大学被分为D1、D2、D3三个级别。大家熟知的八所藤校和斯坦福都属于级别最高的D1，麻省理工本身属于D3，但有部分项目可以参与D1级别的比赛。
而D1大学的校队教练，在录取方面有很大的话语权，只要是他们点头认可的运动员，那录取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样一来，NCAA组织的比赛项目，自然就是体育爬藤的优选项。根据官方介绍，相对常规的体育项目有：
越野跑、足球、水球、排球、篮球、击剑、体操、冰球、田径（室内&室外）、步枪射击、滑雪、游泳和跳水、高尔夫、棍网球、网球、女子曲棍球、女子保龄球、女子沙滩排球、女子赛艇、女子垒球、男子美式橄榄球、男子摔跤、男子棒球。
此外，NCAA还开始举办一些新兴女子项目的比赛，包括技巧和翻滚（Acrobatics and Tumbling）、英式橄榄球（Rugby）、铁人三项、摔跤，加上仅有D1、D2级别比赛的马术和Stunt。
图注：马术项目较为特殊，NCAA项目为女子马术，但学校校队可能男女混合练习
不过，虽说这些项目都受认可，但爬藤的难度并不一样。
像篮球、足球、美式橄榄球这种国民运动，流行度高，反而意味着竞争大。许多体育记者也认为，很多经济不富裕的家庭，选择让孩子练这些大众化的NCAA项目，目的就是为了能“爬藤改命”。
所以，对于富裕家庭来说，竞争压力小，相对来说容易爬藤的项目，才是更优解。在《常春藤联盟运动员职业生涯评价》这份论文中，研究者们就统计了一份小众运动列表，一下子就把富裕家庭热衷项目给筛选了出来：
图注：Crew和Rowing都是赛艇运动，Rowing为国际赛事中使用的标准名称，Crew为美国的说法
可以看到，能被评为小众运动的项目减少到了12项，分别是击剑、壁球、高尔夫、网球、棍网球、水球、帆船、赛艇（重量级&轻量级）、马术、马球、滑雪。
尽管团队运动和个人运动都有，但是这些小众运动的共同点还是很明显：运动员的种族和经济多元程度低，意味着烧钱；学术要求不低，意味着学生需要同时保证优异的学术成绩。这两个特质也解释了，为什么小众运动一般私立学校里才能见到。
值得注意的是，富裕家庭参与的体育项目，并不局限于NCAA认可的项目。像赛艇运动，是美国校际运动中的鼻祖，但男子赛艇不属NCAA组织和管理。
同样的，壁球赛事由美国大学壁球协会（college squash association）负责，但藤校都有成熟规模的校队，可见藤校还是很欢迎这类学生运动员的。
图注：除康奈尔的7所藤校，加上斯坦福和MIT，都有自己的壁球校队。其中斯坦福和哥大附属巴纳德学院只设有女子队，MIT只有男子队（图源Scholarship Stats）
就比如今年，哈佛的男子、女子壁球校队共计6名新成员里，甚至有4名国际生，分别来自法国、埃及、加拿大、英国。当然，他们个个实力强悍，基本都拿过国内第一、第二，有的还是洲前几名。
图源Scholarship Stats
帆船也是一样，耶鲁、哈佛、达特茅斯、康奈尔（只有女子队）、布朗、斯坦福、MIT都有自己的帆船校队。赛事主要由美国大学校际帆船协会（Inter-Collegiate Sailing Association ）组织。
还有些项目是真·小众运动。
比如步枪射击，全美仅有29所大学参与，其中8所是军事类学校。在TOP20大学中，仅MIT拥有校队。
还有短距离橄榄球（也被称为轻量级橄榄球，Sprint Football），全美只有17所学校设校队。藤校中，仅康纳尔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大学都拥有校队，它们都属于Collegiate Sprint Football League（CSFL）负责。
图源Scholarship Stats
其实，短距离橄榄球和常规的大学美式橄榄球（football）使用同一套规则，但美式橄榄球有893所学校参与。二者的不同仅在于短距离橄榄球运动员的体重不能超过178磅（约80.7公斤），就是这一点差别造成了参与人数的巨大差距。
翻看康奈尔和宾大短距离橄榄球校队的新生，果然绝大部分都来自私立学校或独立学校，高中白人学生的比例也比较高。
要问连藤校都没有校队的小众运动项目能不能爬藤，很多家长的经验是，那恐怕走不了校队学生运动员的身份，而是拿到世界级的成绩，作为背景提升的加分项来爬藤。
可见，现在体育爬藤，孩子实打实的比赛成绩确实是刚需。不过，越是经济投入高的项目，赛道里的竞争越小，可谓是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
也难怪在社交网络上，不少有体育爬藤计划的家长感慨，有人问“xx项目和xx项目，爬藤练哪个好”时，常见的回答是“哪个比较费钱哪个好”。
想要出成绩，
不再只是请个好教练那么简单
从让孩子选一个好项目开始，这背后是美国富裕家庭对爬藤的一套基本逻辑。只要决定了体育爬藤，那么哪怕在小众运动赛道，也是要“卷”的。
但怎么卷，就有讲究了。
1.卷体育社交圈
在论文中，研究者们发现，篮球、足球、田径和越野跑，是种族多元程度比较高的项目。
2007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尽管73.8%的校队成员是白人，但是篮球（42%）、田径（20%）、男子足球（32%）中，黑人学生运动员的比例都超过了20%。2023年的调查也发现，在D1级别的校队中，美式橄榄球有44.7%黑人学生运动员，篮球有52.4%。
而这几个项目，恰恰是富裕家庭正在离开的。
HBO的Real Sports节目曾报道，美国让孩子参与美式橄榄球的富裕家人正在减少，因为这项比赛充满身体冲撞、对抗，家长担心孩子在运动中受伤，尤其是脑震荡。
图源pexels
但在体育记者Bob Cook看来，这个理由并不充分。因为富裕家庭涌入的几个项目——腰旗橄榄球（flag football）、棍网球和英式橄榄球（Rugby）——它们的脑震荡概率并不比美式橄榄球低多少。其中，英式橄榄球的受伤概率甚至比美式橄榄球还要高。
那这几个新兴项目，哪里吸引了富裕家庭？Bob Cook认为，是社交圈。选择白人比例高、花费不菲的运动项目，也是帮孩子选择了社交圈和未来的人脉网。这对孩子日后的职业发展，帮助不可谓不大。
彭博新闻社就曾发文报道说，弗吉尼亚大学、杜克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等学校的许多棍网球校队，本质上就是这些运动员毕业后进入华尔街的直升路径。这一点也和论文研究者们的结论一致，学生运动员的职场优势，不全是体育本身带来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优渥的家庭条件，以及人脉关系网。
还有博主曾发文分享说，自己在投行工作时，发现有的白人同事比起每年都有联赛的NBA，更愿意讨论棍网球的高中联赛。
2.卷昂贵的运动资源
而回到运动项目本身，富裕家庭的家长也十分愿意为孩子提供顶级资源，出更好的成绩。
像前面说到的篮球、足球等项目，虽然大众化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富裕家庭的孩子参加。只不过这些孩子已经不用参加当地的青少年体育联盟，父母们更愿意为孩子物色更好的教练，联系更专业的俱乐部，安排高级别的旅游比赛。
图源pixabay
2021年，全美旅游比赛的人次达到了1.75亿。《大西洋月刊》就报道过，有的家庭愿意开一张3000美元的支票，就为了让孩子参加县级或州级超级球队的比赛。在一些格外小众的项目上，父母们也不惜花重金请国外教练来指导孩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地联赛的资源日益匮乏，优秀球员流失（到了旅游比赛的超级球队），体育水平进一步下降。
还有些家庭，干脆把体育场建到了自己家里。《华盛顿日报》曾报道，佛罗里达州珊瑚角市的一对父母花了12万美元在后院建了93英尺x40英尺（约28米x12米）的专业级草皮足球场，让14岁的儿子可以和小伙伴在家里就接受专业足球教练的指导。
文章作者写道，虽然网球场和游泳池一直是高端房地产的必备设施，但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家庭希望家里能有健身房、冰场和球场。很多父母表示，在家里训练可以减轻孩子们的负担，也为他们争取了额外的发展机会，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
3.卷学术成绩
此外，对富裕家庭的孩子来说，只拼体育表现，不拼学术成绩是不可能的，两手抓才是常态。尽管学生运动员常被诟病，是凭体育成绩“低分”上藤校，但对体育爬藤或想上其他顶尖大学的学生来说，学术成绩要求并不低。
像MIT就明确在官网写道，哪怕是学生运动员，也一样要经过严格的、以学术成绩为重点的录取筛选过程。
而藤校更是早在1985年就制定了学术指数（Academic Index, AI），来确保录取学生运动员时学术标准保持统一。AI会综合学生的GPA、SAT或ACT成绩、班级排名得出一个80~240区间内的分数。藤校也向来更青睐高学术水平的学生运动员，实际上的学术要求比其他很多大学高出不少。
这其实也算是学生和藤校之间的互惠双赢。一来，优秀的学术能力可以保证学生在大学期间，不会因为无法平衡运动和学术，导致退学等情况 ；二来，录取高学术水平的学生运动员，有助于大学保持在综合排名中名列前茅。
像今年就有学生分享，在哥大游泳队访校时，教练还专门问“其他课都是A，为什么只有微积分BC拿到了B”。
有时，这种状态也会持续到大学，普林斯顿还专门报道过校队成员如何见缝插针地安排学习、书写论文、和导师会面。哪怕是体育爬藤，学术也不得不“卷”。
爬藤者众，成功者寡，
心态比成绩更重要
不过，越是深入了解体育爬藤，有个问题就越不可忽视：爬藤一定要卷体育吗？
即便对于富裕的家庭来说，巨量的金钱投入，带来了体育赛道上的可观优势，但孩子最终能不能靠体育爬藤成功，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确定的。
《大西洋月刊》就曾经发文指出，想要体育爬藤的家庭越来越多，NCAA要求9年级就要注册，为了有更多的出色成绩，青少年体育的职业化开始得越来越早，这带来了身心两方面的压力。
图源pexels
身体方面，过早地进行某一项目的专业化训练，增加了孩子受伤的概率。
以前，孩子们在秋天打橄榄球，冬天打篮球，春天打棒球；现在的孩子可能一年四季都只扑在篮球上。长时间进行同一种运动，关节、肌肉的磨损与压力都非常大，伤病也就随之而来。
波士顿儿童医院的医生就曾录制视频，呼吁家长重视过早进行高强度专业化训练的危害。医院的数据显示，仅波士顿地区，青少年的前交叉韧带重建术在2004年进行了约500例，但是到了2010年，已经增长到了2500多例。
心理方面，“运动身份丧失”正在成为越来越多孩子面对的问题。
他们从小就专注于某一项运动，觉得自己就是“橄榄球运动员”“游泳运动员”或“跑步运动员”等，却很少发展体育竞赛以外的兴趣、个性，一旦离开了运动员身份，就会产生严重的空虚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前田径教练、美国记者琳达·弗拉纳根就遇到过好几个这样的孩子，他们大多是在运动中意外受伤，恢复期间无法和队友参与训练，甚至日后需要降级参赛，都让他们感到崩溃。像参加过冬奥会的美国花滑选手蕾切尔·弗拉特，哪怕手握斯坦福的文凭，也依旧在毕业后对未来的职业发展感到迷茫。
图源pexels
而对于国内家庭来说，体育爬藤的路还要更加艰辛。
还有些像体操项目，可能没那么费钱，但是美国大学基本只认可NCAA和北美的高中比赛，为了比赛成绩更容易被大学认可，许多父母都计划着要让孩子参加国家级，甚至是国际比赛，而这条晋级之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走下来的。
除非已经决定日后要走职业运动员的道路，或者对体育运动相关专业特别感兴趣，否则对父母和孩子来说，体育爬藤也只是一种方式，一段过程。就算是藤校的学生运动员，大部分也没有选择体育运动相关的专业，反而是各个专业遍地开花，当然最多的还是金融、商科。
所以，在申请大学这件事上，体育爬藤不是唯一的出路，还是需要更长远的目标，更注重孩子的身心发展和综合能力。
当然，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父母注意到了这些问题。
在一些体育推娃的家长群里，大家不仅交流场地、训练队、教练、比赛这些资源，也会分享怎么让孩子在运动上少受伤，像是多涉猎不同的运动，或者跨界去尝试一下舞蹈等项目，都能够让身体更强健。
像LinkedIn的调查还显示，那些没有参加小众运动的学生运动员，更少依赖家庭的经济背景和人脉关系，同时更多反映管理能力在职场上让他们受益匪浅。类似的职场软技能也不是只有体育能锻炼。
外滩君在家长群里还看到一位妈妈这么评价体育爬藤：
“NCAA也好，藤校也好，始终面向的不是职业运动员，大家的重点还是学业。回到孩子的养育问题上，选不选什么项目，要不要坚持，与其家长去强扭瓜，不如看看孩子自己有没有热情。”
参考资料：
1.NO REVENGE FOR NERDS? EVALUATING THE CAREERS OF IVY LEAGUE ATHLETES.
2.Wealthy Parents Are Shying Away From Football, But Not From Low-Concussion Sports.
3.Wall Street Pipeline Finds Work for College Lacrosse Players.
4.American Meritocracy Is Killing Youth Sports.
5.Meritocracy Is Killing High-School Sports.
6.The Privilege of Play: Why the world’s game is a white game in the U.S.
7.Wealthy Parents Help Child Athletes Go Pro in Their Own Backyards.
关注外滩教育
发现优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