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ssing into the Wild｜苔藓串起了一整个森林。

苔藓串起了一整个森林

gathering moss wisdom

从松阳秘林追踪归来的清晨，我坐在木屋的电脑屏幕前，与世界不同角落的追踪者们连线——她们与我在同一周的不同时间，一同经历了各自的solo questing。在独自的追寻后，我们回归聚集着集体力量的中央火焰，分享彼此的故事经历，语言的魔力带领着我们再次潜入深度体验。

我向一位美国姐姐讲述了我将Moving Mossland的事业灵魂带入森林，在一棵扎根于悬崖边小树下发生的故事。她作为一面镜子，用她的语言与动作向我投映我的经历。

神奇的巧合，她把Mossland误听成了moss lady，苔藓女士。而她眼中的moss lady彷佛就是一位年长的苔藓奶奶，一位长者。她拥有并守护着我这个小事业的古老灵魂。在事业旅程中，她与我慢慢讲述她从来到地球至今的各色发生与点滴智慧，将每一颗甘甜的灵丹妙药传授给我，待我与世间分享。而同时，她又是如此耐心、慈祥，深知我在红尘世间需要去面临一个个自我心智跨越的时刻。她悄然陪伴，在深邃的时间长河中，等待我的完成，归来并继续我的使命。

我的急切与雄心，此刻融化在苔藓奶奶松软、春风沐浴般的声音中。不急，一件一件来，打通自下而上生长的管道，让向外延伸的枝叶连通磅礴根系的存在。

穿梭于树干间的支脉，泥泞的脚印和蹒跚步伐将我带到了神山格瓦博格山脚的雨崩古村。庄严雪山和原始森林守护着这个村落，而通往森林的小道两旁皆是各类苔藓。

我道不出她们的科学名称，只发现在她们面前，我触摸的力度或是凝视的目光都变得柔软起来。她们静谧依附于同伴身上，在与我短暂的相遇时光中自然生长。她们并不在乎，我是否会在未来某天，与其他人类分享她们的故事。

漫步中，我与一株株迎接我的苔藓问候，也终于抵达了计划中的徒步起点。

上午九点的山谷，我所处的山坡一侧仍藏身于阴冷寒地，而想要行走的步道在这暗黑笼罩中丝毫没有身边的苔藓来的吸引人。看着步道边树立的“游客禁行”警示牌，景区设立的人造关卡和荒野阴暗的无情让我不禁退缩了一下。

谁知几分钟后，我已喘着大口热气，停歇于步道深处。回望走过的陡坡，五六十度倾斜的小路，我紧紧地握了握手中的登山杖。而森林的礼物依旧无处不在——一朵形似贝雷帽的墨绿苔藓，静静躺在一棵倒在路径旁的巨型树干上。

接下来的动作，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如此自然。我拾起苔藓，放在头上，看着手机前置镜头中的自己。这朵苔藓好似一顶皇冠，降临头顶，而我此刻似乎拥有了苔藓在地球上进化了世世代代的力量。对着镜头一笑，此刻的我不再是在步道起点犹豫、胆怯的自己。顶着苔藓皇冠，我也已悄然进入了苔藓的视角——她是这片森林的精灵主人。由此道来，我也是。

我戴着这顶苔藓皇冠继续潜入深林，这片遍布苔藓的森林。

围着山体的身躯，我一圈又一圈转山而上，终于从东侧的阴暗之地跨入了阳光洒入的领土。午后阳光落入一片藏身于林中的苔藓地毯，太阳与苔藓都邀请我入坐。

我无法忆起上次何时依偎在苔藓的怀中，而此刻，她柔软温暖依旧。她如一层皮肤，覆盖地球的身躯，将时间化为生命。躺在她的怀抱里，嘴角、指尖、后脑勺都被她的质地所触动。嘴角微微上扬，指尖末梢与苔藓相连，分享着她们久违的悄悄话，后脑勺感受着来自土地波浪般的按摩……

我的目光也在放松的感知中被对面的雪山唤去。与神山卡瓦格博爷爷血脉相连，近在眼前的雪山以另一种方式传递着他的讯息，他将时间倒转，提醒我前一日在寒风中的雪山朝圣与历炼。高海拔，雪山植被稀缺，大自然的色板变得暗淡，锋利的山脊哪怕在日落的暖光中也显得雄壮威严。他历经风霜的侧脸与躯干，又一次将我带入深度时间的无限想象。

苔藓奶奶与雪山爷爷，他们隔着眼前的树林和谷底的村庄，是一阴一阳的两个世界。这让我想起原住民科学作家Robin Wall Kimmerer所写的，“苔藓与岩石之间展开着一段古老的对话，更确切地说，是一段诗歌。有关光与影，以及大陆的漂移。它被称之为「落于岩石上的苔藓语系」——它交汇着广阔与细微，古与今，柔与刚，静与动，阴与阳。”

他们同框亮相，两位长者，两种不同风格的原始教导，与孩子们讲述着地球家园演化中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生命的融合，演变的智慧。

在一次次森林探险与内在荒野的旅程中，苔藓，这位地球生灵，向我展现着她生命一层又一层多样的灵动面貌。

七年前与她的正式相遇，她教会我的是先锋精神：跨出那第一步，走进一个未知、广阔的世界。不被看见、听见、所知晓的；隐藏于深海、洞穴、或是森林秘境的……它们都在跨出的那一刻起，慢慢显露于我们的视野。而我们认知中的这个世界，也在与自然生灵的相遇中，重新组合、拼凑、团圆，变得愈发完整，从旧的范式迈入永续文明的大转折。

苔藓，如一份古老的邀请函，将我与不同的人类伙伴连接，邀请彼此汇入她所处的原始而不失文明的世界。从一枚先锋生命出发，共同生长、演化，生命与生命相连，她化作一片森林。

“苔藓柔软又有韧性，常常被各种鸟类用来筑巢。”

“苔藓地毯常是小树的育婴房……有助于树的生长。”

“因为苔藓所吸收的湿度，一种很特殊的真菌也与苔藓发生着共生的关联。”

……

“苔藓串起一整个森林，这种互惠的模式让我们看到一种可能性。苔藓支持了河流、云朵、树木、鸟、藻类等，而我们却置他们于险境。”

Robin Wall Kimmerer在她的书《Gathering Moss》中邀请“森林向苔藓说谢谢”，而我也感恩她为苔藓发声，让我们在杂乱混沌的世界里能够聆听到苔藓轻盈而深刻的森林灵音。

新的一年，我期待继续分享与倾听苔藓所蕴藏的智慧与教导，将她的精神请入崇明的「苔韵心家」，她所处的这一小片土地。

而在这片线上的云间野地，我也借苔藓之声，在立春到来之际呼唤这一片广阔的森林。无论你游走在城市，或是乡间，亦或是荒野山林，欢迎你加入我们，汇入一场「生态唤醒」的旅程。

它似乎是一场未知的旅程，而它正带领我们通往一个宽广而紧密相连的世界。我们将一起以身体为媒介，拜自然为导师，化社群为明镜，在清澈而滋养的场域中，共同唤醒相互依存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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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环境科学学士，英国舒马赫学院生态设计思维硕士。带着6年的自然与户外教育经验，doris于2021年创立Moving Mossland苔韵整全生态教育平台，致力于探索内在生态与外在永续行动的合一与落地，并于2022年年初移居上海崇明岛陈西村，践行与探索发生在村庄里的生态教育与可持续生活方式。曾服务于绿色倡议，登龙云合森林学校，Gaia Learning等自然教育机构，为全球创变者社群ChangemakerXChange成员。在生命回归之路上，与土地一起工作，倾听与歌唱大地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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