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海年轻人被公司流放到乡村
公司面临危机需控制成本,人也被作为可节约的资产衡量。在“优化”人力资源之际,本该领赔偿离开的刘召,得到一个被公司调派到偏远地方,免遭裁员的机会。被房贷困住的他,决定扯住公司递过来的稻草。远赴江西偏远小镇的地产项目,保住自己的工作。
选择流放替代被割弃,本以为就能制止工作失控的刘召,在小镇经历了跌宕的一年。
春节后,公司准备裁员的消息在这家地产公司传遍。市场营销策划部门的刘召和同事们,心照不宣地等待着公司宣布裁员名单。也有人打算提前做些准备,已经开始在上班期间打开招聘软件投递简历,希望能在被“优化”后,无缝衔接到新公司和岗位上去。
刘召也在投简历。他27岁了,同龄人中算发展得不错的那类,已经置办了属于自己的房产。但也因此,他每个月有一万多房贷要还,是同事里最不愿失业的那个人。
2023年3月初,人事开始陆续喊人到办公室约谈。
“该来的还是来了。”刘召心想。只不过和大家一开始设想的不同,公司没有张贴或在网上宣布裁员名单,连正式的裁员通知都没有。刘召暗自觉得这能理解:这种事不光彩,没必要搞得那么正式,传出去不好听。
很快刘召也被叫进了人事的办公室。他和人事面对面坐着,听对方说。一开始人事讲了一些公司近来面临的状况,无非是些大环境不好、公司压力大之类的话。这些,即使人事不说,刘召和同事也能感受到——他们所在的地产行业,已不如他们当初入行时那么繁盛。
刚毕业时,刘召赶上了地产行业的好时候。2019年,他从某中部城市一所211大学的地质工程专业毕业,毕业后去应聘广州某知名地产集团的管培生。集团为去面试的毕业生提供住宿和餐食,并报销车票,招待这些毕业的学生们用的还是茅台酒。那时的行业算得上一个“如火如荼”。在一次会议上,刘召还看到当时意气风发的许姓企业家。
在刘召印象中,那会儿身边没什么人去考公,更多人争着去地产公司谋职,因为那里的收入普遍比较高。他当时顺利通过了面试,但因为公司分配他到另一个项目,他不愿意接受,最后还是放弃入职那个大集团,选择了上海的一家地产公司。
在上海工作前两年,刘召每月工资就有两万多。2021年,他攒够了30万,再加上父母贴补的30万,他花60万首付在苏州贷款买了一套房子。那时,他对未来薪酬的预期尚乐观,背上每月一万多元的房贷不在话下。
如今,很多同事也都能感受到,行业不如从前。公司好几个月售房量都是个位数,现金流压力大,还背负了一些债务。行业的冷算是要落到每位员工身上了。
出乎刘召意料,谈话的最后,人事给了刘召两个选择。第一个,他拿着“n+1”的赔偿走人。第二个,他可以接受公司调派,到江西一个小镇上的地产项目工作,这约等于被“流放”。
刘召没想到还有第二个不用走人的选择,因为每月要还一万多元房贷,他没办法失去收入。和人事谈完后,刘召投了几天简历,如往常一样石沉大海。为了保证房贷不断供,他决定服从公司的调派。
在公司附近,刘召和同事们吃了顿散伙饭。营销部门一共12名员工,公司裁掉了5个人,他们都拿了赔偿走人,还有一个刘召,没有留在办公室,也没有走人。他服从调配,准备收拾行李到千里之外工作。
刘召一想到要到陌生荒僻的小镇,就觉得慌乱无措,这又是不得已的选择。有同事劝刘召先别想这么多,现在经济环境不好,有个工作就先干着。还有同事对他此行表示担忧:“一旦去乡镇工作一段时间,履历会变得不好看,再想回上海就难了。”他嘱咐刘召,乡镇上的工作节奏和效率肯定不如上海,可以先在那里呆着,同时一定要继续找上海的工作,不能停止留意新机会。刘召觉得很有道理,暗自听了进去。
那之后,刘召就准备出发了。小镇上消费水平低,房租一个月只要两三百块钱,每月光房租费就可以省好几千块钱。公司向他承诺过,虽然是到小镇上工作,他的薪资还会保持在上海时的水准。刘召感到些许安慰,看上去,只是换个地方上班罢了。
公司指定的那个赣南小镇,距离上海两千多公里。刘召坐了7小时高铁,出站后搭3个小时的顺风车到县城,又从县城坐1个小时的面包车到达乡镇。一路上,繁华渐行渐远。
汽车行驶在两边都是农田和村庄的道路上时,刘召看到周围群山环绕,彰显出一种荒凉感。置身这样的氛围里,他觉得自己很像古代被贬的文人,因为犯了错被流放到偏僻小镇。比如苏东坡,他被贬的过程写过很多诗词,刘召想起苏东坡的一句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和心境,跟诗句里的描述很像。
被公司“流放”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了。
在这个赣南乡镇工作的前两个月,刘召过得悠闲自在。
这里有着跟上海截然不同的节奏。在上海,每个工作日上班族们都会在通勤的地铁、公交或出租车上耗费大量时间。而在乡镇,公司要求9点上班,他8点多起床,步行几分钟即可达到办公地。清晨,小镇的道路上行人稀少,鸟儿在房顶上叽叽喳喳,居民楼井然有序地坐落在道路两边,天上灰蒙蒙的云彩低垂着,远山淡影在小镇的四周连绵。
但另一边,他无法完全融入这闲适的生活之中,因为肩负着的房贷压力并不会随着他融入小镇生活而自行消散。和许多古代流放到他乡的文人感受相似,刘召喜爱乡镇慢生活,同时也觉得苦闷。不同的是,古人心系天下和官场,刘召没那么大志向,他只在乎自己的房贷不要断供。
刘召心里清楚,来这里工作的目的是为了攒钱还房贷,而非单纯地享受生活。
小镇上的楼盘项目是个烂摊子,和刘召出发前预料的差不离。公司在这个镇上开发的是一个养老改善型别墅项目,2019年拿的这块地,2022年动工开发,总共修了200多套别墅,每套别墅面积300多平米,配置有花园和地下室,售价都在100万元人民币以上。这批养老别墅销售的目标,是县里的人和在外地做生意赚到钱的人。
刘召知道,过去房地产形势好的时候,地产商都是在预售期间基本就把房子卖完了。现今,他们硬是把预售房卖成了现房,房子都建完了还是卖不动。
抵达小镇的前76天,刘召骑电动车出门拜访客户32次,走遍了附近村子。多数情况下,这些走访无功而返,偶尔有一个月能卖出一到两套,距离楼盘“售罄”还十分遥远。刘召理解眼下客户的想法:“这两年地产形势这么差,谁会花一百多万在这么偏僻的小镇买房呢。”
去拜访客户的时候,刘召和同事还要带一些伴手礼送给客户,或者帮衬客户的生意,用来示好。有一次,刘召去一家做茶油的店里跟老板聊,自掏腰包买了他几百块钱的茶油,结果没能让客户买房。
还有一次,他和同事去一个种植莲子的大爷家推销房子,大爷50岁左右,当时正在田里忙,他和同事帮大爷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干完活才得空跟他聊买房的事。最后大爷也没买,一方面是大爷在村里有房子,没考虑过自己未来养老的问题,另一方面,大爷说要买房也是到城里给孩子买。
从上海前往小镇时,刘召用视频记录自己“被贬”的前后过程。在刘召视频里的讲述中,流放小镇的这段路途,怪诞也闲适。视频发到某视频平台上之后,引发民众和媒体关注,还一度登上上海地区的微博热搜第一名。媒体对他的报道都是积极正向的,新闻标题诸如“211大学毕业的小伙,被公司流放到小镇工作,意外过上了向往中的慢生活。”
刘召本觉得自己的经历不值得宣传,但他也理解一些媒体报道的用意。“是想向大众传达一种正能量,孔乙己脱掉长衫,在乡下过上美好的田园生活,多好的故事样本。”很多人对他的遭遇表示羡慕。有位网友在他视频评论里说:“拿着上海的工资,去一个十八线的美丽乡镇生活,羡慕的想哭。”也有网友说:“感觉是带薪旅游,羡慕。”
关注带来了流量。有一阵子,刘召的视频账号几天之间涨了好几万粉丝。接下来一周发生了很多麻烦事,各种各样的人找他合作直播带货。一个做三农的中年男人想跟刘召合作卖农产品,他有个视频账号,想让刘召为他拍一些视频,推广农产品,“我们一起合作,打着助农的旗号,把视频账号做大做强。”那位大哥说。
镇上项目的领导和总部的领导,对刘召的看法也有冲突,他必须周旋其中。
一天上班,项目领导把他单独叫到会议室,嘱咐他再拍一些视频,因为镇上的楼盘卖不动,想让刘召通过拍视频宣传一下。第二天,刘召接到的是从上海总部打来的电话,领导说,刘召那条视频里涉及到公司的负面信息,对公司影响不好,要再把他调到浙江的一个项目上去。
“那个项目更大一点,在市区,不会像乡下那么艰苦,条件会好一些。”领导在电话里说。总部领导给他打过两次电话,第一次是告知他这个事,第二次是催促他行动。刘召落脚在这个小镇,在这边刚租好房子,现在又让他去别的项目上。那几天,他感觉自己陷入一种命运的无力感,站在中间被两股力量撕扯,无法掌控任何事情。
他平时有阅读文学作品的习惯,喜欢捷克作家卡夫卡,初到小镇工作,刘召就把自己的抖音账号改名为“乡镇的卡夫卡”。卡夫卡有篇小说叫《在流放地》,小说故事暗指现实世界中,社会运行秩序的牢不可破,个体在此过程中要承受一些残酷的刑罚。
刘召觉得那篇小说十分符合他的处境:“我感觉自己就像这篇小说中,在流放地被绑在机器上等待处决的那个人。”
他用“社会秩序中的一颗螺丝钉”形容自己。因为要还房贷,他被绑到这个小镇上工作,如果不工作就还不上房贷,还不上房贷就会上失信者名单,然后在社会上无法生存下去。他清晰看到,这个制度性或者说社会性的困境落到自己头上。
刘召本以为,这样左右为难的麻烦会困扰他很久。但多虑了。
一周后,民众注意力转移,他的热度也降了下去,所有麻烦一并消失。几乎没人再找他合作,项目领导不再让他拍视频,总部领导也没再打来电话,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相比于失落,他感到更多的是这个世界的荒诞,流量好时各种诱惑和麻烦接踵而至,流量退去后麻烦迎刃而解,这个过程他什么都没有做。
刘召在抖音上有六万多粉丝,每条视频下有几百条评论,他们羡慕刘召可以过着旷野般的乡镇生活,也会给予他一些鼓励。他每天走在乡镇斑驳潮湿的水泥路上,感受到南方道路的起起伏伏,田边和小溪涓涓细流,牛羊在斜坡上安静地吃草。上班前,他会吃一碗具有当地美食特色的鱼头粉,分享这件事时,他会说,饱腹感让他感受到乡镇生活的快乐。
拿着上海的工资,在小镇上工作。这件不符常理的事在刘召心里成为隐忧,他害怕这样的待遇会突然消失。一个悲观的想法在他脑海浮现,也许公司把他调派到小镇只是缓兵之计,中途可以找任何一个理由把他开掉。
隐忧很快变成现实。5月初,公司进行薪酬改革,同样没有书面通知,总部的人事打电话告知他,往后每月员工要拿20%的工资出来作为绩效,再根据年底业绩情况进行发放。这意味着他被降薪了20%,年底能不能拿回这部分钱成为未知数。
刘召向人事提出质疑:“为什么我刚调过来就被降薪,公司是不是有点言而无信?”人事回答说,不是针对他一个人,薪酬改革面向所有员工。他原本的工资是1.5万,降薪后收入减少3000元,等于说他从上海到镇上工作节省的那部分钱又没了。现在的工资,扣掉一万的房贷和一千块的生活费,他又变成了月光族。
收到消息的那天,刘召很气愤,可能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他连续吃了好多售楼部免费的冰激凌和西瓜,又拍了条视频发布到网上,发发牢骚。除此之外他不敢做更出格的对抗。
他是山东人,性格里似乎没有山东人的豪迈和果敢,习惯把自己比成苏东坡、卡夫卡这样的文人。文人面对不公向来无力,也会为自己遭遇找到合理的解释。那天望着远处青葱连绵的群山,他又联想到苏东坡被贬时的境遇。
苏东坡被贬到岭南(惠州)后,写过一首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后来这首诗传到皇帝那里,皇帝觉得他日子过得太好,又把他贬到更远的地方海南。刘召觉得自己跟苏东坡差不多,老板觉得他在这里过得太好,于是用降薪来惩罚他。
项目业绩不好,也是公司决定给员工降薪的原因之一,这样做更为合理。降薪后刘召更加焦虑,公司既然能做出降薪这一步,下一步能做出什么可想而知。他因为有房贷要还,不能任性地选择自己离职,只能妥协,咬牙坚持。同时他继续在网上寻求新的工作机会,也打算找个兼职做,想过摆摊或送外卖,观察一圈后发现小镇上不适合做这些,做自媒体只能偶尔接条广告,挣钱很少。
刘召之前有过写网文的经验,决定根据自己被贬的经历写一篇严肃小说,投给一些期刊杂志,结果都没收到回复。到了10月份,每天下班回到出租房,他开始直播卖当地的赣南脐橙和一些土蜂蜜,可直播间里常常只有三五个人看,一天仅能卖几十块钱。
一度,乡下的风景对刘召而言不再像以前那么美丽,时常觉得苦闷抑郁。夏季这里天气炎热,周末他偶尔会去工地上转一转,看到那些大叔在烈日的暴晒下搬动滚烫的钢筋,身上被晒得黑黢黢的,他们就这么一直默默无声地干。“尽管我被公司刁难,可依然能在屋里吹空调,我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有时他会在线上找朋友和同学抱怨,跟他们说自己现在挺惨的,在一个非常偏远的乡镇,一个人都不认识,负责营销一个非常难卖的房地产项目。他们在上海工作,经常加班到凌晨,看完他拍的那些看似岁月静好的视频,然后把他大骂一顿,有个朋友说:“你的工作和生活是我梦寐以求的,劝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刘召觉得很荒诞,觉得他们只会把自己美好的想象投射到他身上,不愿看他在这里的真实处境。
生活并没有停止下坠。
在“流放地”度过256天后,2023年12月10号,刘召照常在镇上售楼处上班,写PPT汇报上一季度销售情况。总部人事打来电话:“公司现在经营更加困难,需要优化人员,你在那个项目上收入算比较高的,一直待在那里也不是个事,要不然再去外面找找工作?公司这边会给你一点赔偿,可能没有那么多。”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刘召感觉有点懵,当场没给人事具体的回复,“我想冷静一下”。挂断电话后,刘召重新打开了招聘简历,继续投简历。同时,他开始上网搜索被裁后如何获得应有的赔偿。他也很快意识到,年前被裁员,意味着他那20%的年终绩效彻底拿不到。一切都在往最坏的结果发展。
公司没有给够他“N+1”的赔偿,是否维权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维权,在整个维权期间他将一分钱赔偿都拿不到,他手头没有积蓄,这期间他无力还房贷。人事第二次打来电话,告诉他:“如果你要维权也能理解,我这边可以给你开个维权的证明,但维权时间比较长,需要五六个月,建议你不要为了一点钱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应该赶紧找下一份工作。”
考虑到房贷,刘召再一次妥协,拿着不足额的赔偿离开小镇,“没有积蓄,一个人对付一个公司挺艰难的。”这让他有种更强的无力感。离开小镇时,他发了条告别的视频,有位网友在评论下面调侃说:“你这就是裁员三部曲,先调岗,再降薪,最后裁员。”
一连串的事情使刘召一度感到绝望,这样的时刻不多,一旦出现,就让他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但他相信自己骨子里是个乐观的人,不会过度沉浸在挫败中,总能跳出来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来审视。
他在这个赣南小镇吃过一种叫“恶魔果实”的水果,果实成熟后呈深红色或暗紫色,外形有点像足球。他形容自己的2023年就像一颗恶魔果实一般,有一种魔幻的观感。起先是被“流放”到一个小镇,在忧喜参半中度过一段美好时光,没想到很快遭遇降薪,最终没逃掉年底被裁员的命运,失业后他没得到足额的赔偿,又背着这么重的房贷,而且此时他的房子已经延期交付了半年。
他感觉自己的命运是随着大的浪潮一起跌宕的。一开始是跟着繁盛的房地产业,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于高起点。地产行业渐露颓势,他的收入也跟着降低,紧接着便遭遇被贬、降薪、裁员。
“房地产是时代发展的一个缩影。”刘召说,又感慨道: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这是一句电影台词,如今经常被人们感慨世事勾连普通人命运时使用。
最终刘召带着感伤离开小镇,而非愤怒。离开前,他到镇上吃了最后一顿他最爱的鱼头粉,也回忆起这一年小镇生活的点滴。春天,他曾到野外采蘑菇,摘金银花,吃了新鲜的桑葚和杨梅;夏天,他学会剥莲子,烤茶叶和烟草;秋天,他认识了八月瓜、九月黄和凉粉果;冬天,他到甘蔗地里砍甘蔗,摘火龙果和橘子吃。
他在这里拥有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吃刚取的蜂蜜,第一次喝刚酿的米酒,第一次到河里摸鱼,第一次割稻子。在265天的流放生涯中,刘召觉得自己拥有苏轼一样的宝贵生命体验。在发布的告别视频中,他一直在抒发对小镇的留恋之情,不想向粉丝传达负面信息,也懂得面对粉丝时如何压制自己的情绪和真实想法。
从小镇重返上海后,刘召投了500多份简历,仅面试4家公司,都没通过。在房贷压力的催逼下,他给自己定下年前一定要找到工作的目标,如果实在找不到,他打算去送外卖。送一单就有一单的收入,至少不会坐吃山空。
不久前,一位做茶具、杯具、餐具的老板看到他发布的视频,请他过去上班,工作内容是为老板的产品拍拍视频,推广品牌。这份工作最打动刘召的是,不用坐班和打卡,也没有KPI考核,具体怎么做他自己安排即可,老板给了他充分的工作自由。
刘召欣然接受了这份工作。他没有被这份“大礼”冲昏头脑,认为这又是个意料之外的魔幻结局,不是他找到了工作,是工作找到了他。他把这事归功于幸运。再次回望这一年跌宕起伏的经历,“我的遭遇本来应该很残酷,可能要半年甚至一年找不到工作,只是因为机缘巧合,我发的视频被那位老板看到,有幸获得一份工作。”刘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