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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停键:文明和进步的倒退,野蛮和落后的快进!

小靠 极黑的夜 2022-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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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原创

作者 | 告非



关于丰县锁链女的第四次调查报告“挤牙膏式”出炉后,另一种声音也出现了,要给事件降温、要给事件按下“暂停键”:




我心里真的好气啊,没见你们对弱势群体一掬同情之泪,却急着来给野蛮行径充当保护伞,没见你们推进公平正义,现在倒要给坏人主持公道了?


这些媒体是这样说的:



那个叫正面温暖的,你能出来走两步吗?被铁链锁了20年,你给过她温暖吗?对罪行如果没有深入挖掘,才是对受害者和社会真正的伤害!



什么叫做正常正规渠道?他们全都装聋作哑!什么叫做恣意表达?人长了嘴,一是吃饭二就是要表达的!



当她被铁链锁着的时候,整个村都知道,然而没人作声;当很多妇女被拐卖的时候,其实全国都知道,然而没人解救。


把女人当性奴的时候,怎么好意思的呢?用性奴解救“快要消亡的村庄”的时候,怎么没人想起面子呢?


这会儿要脸了?


身为主媒,竟然为罪行呼喊;身为“正能”,竟然维护犯罪,这让我愤怒得无以复加:


面对邪恶依然喊着要按下暂停键的,不是帮凶是什么?


还有一些人,说,可以了,到这里该停下了。董某,桑某,时某,已经必然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我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真的笑了。董某买单了,所以这笔帐就可以算了?


真正付出代价的是董某那几个人吗?


不是啊!


付出血泪代价的,是锁链女,是裹被女,是那些被囚禁被欺凌被当作生育机器的女人啊!其中很多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更别提解救!


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的,只有董某那几个人吗?


不,拨出萝卜带出泥,今天只是一个小萝卜被拔了出来,还有无数大萝卜和泥呢!


能这么急着就按下暂停键吗?



写号4年,最近发现,凌晨起来写作,不受干扰,是最有效率的工作方式。


不过,每天凌晨起来写文章是对身体巨大的消耗。最大的问题不是睡眠的缺乏,而是巨大的空虚感。


昨天写完“落幕的开始还是开始的落幕”一文后,我整个人是懵的:既没有写完文章的成就感,也没有完成倾诉后的快意。


我开始感觉到有一点饿,整个早晨马不停蹄地吃了一份泡面、三块面包、两个鸡蛋、一个鸭腿、一份海带丝,肚子里慢慢不饿了,但是还想塞点东西进去。于是又吃了两个大包子,一根玉米。结果肚子都有点撑了,还是觉得想吃东西。


我忽然恍然大悟,我不是胃里饿,我是心里乱。


就像考试,不管考得怎样,考完以后整个人是卸下了一个包袱,又有点像生孩子,不管男女,生完以后完成了一项生命的重托。


人是欣快的、轻盈的。


可是你让一个人天天高考或者天天生娃试试看?整个人都好像被掏空了。


但是,我为什么依然每天写文疯狂地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让自己承受着巨大的消耗输出一些“有人敢写、有人敢转、有人连看一下都不敢”的负能?


是因为我对公平和正义还没死心,是因为读者朋友们还对未来有憧憬啊!


可为什么行得正,坐得直,以梦为马驱策在追赶光明的路上的我,依然感到不甘心,不踏实?


就是因为我感觉到,我们的力量太小了,我们今天的所有努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不过螳臂当车。


之前,跟一位现役记者有过一番交流。



其实,很多人踏进这个行业的时候,是有追求的。但不是你有了记者证就可以去采访的。你还得报社许可,给你介绍信。



介绍信才是关键。


正规媒体不介入,如何深挖背后的黑恶势力?光靠我们自媒体、仅仅根据公开的调查报告瞎猜?


那无异于盲人瞎马。


可是,大家也看到了,自媒体看似热闹,主媒依然沉默。现在,甚至来提倡“暂停键”了。


跟他聊完,我心里是绝望的。不是因为夜太黑,不是因为路太窄,而是黑得看不见头,路又没人走。


走的人多了,不是路也成了路,走的人少了,路也就不是路了。若干年后,当我们拨开丛生的杂草,考古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时,一定难以想象,它原本的熙熙攘攘,宽敞平坦。


最近几天,正能主媒疯狂刷屏谷爱凌。远方青木总结了一下,为啥谷爱凌这么稀罕呢?


因为能让“二鬼子”彻底破防。



我笑了。我不知道啥叫二鬼子,但隐约觉得人家的意思好像有点怼我。


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像谷爱凌这种水平的妹子,美国还有一大堆,否则她也不会千里来投了。


拿金牌固然可喜可贺,但跟普通人有啥关系?难道她运动机能强大,就代表你996、007之余有时间锻炼,月入不千忽然能买得起昂贵的滑雪设备了?


更何况,你能拼得过人家的爹妈?


我想问问青木先生:让国人彻底破防的,到底是谷爱凌明晃晃的金牌,还是丰县沉甸甸的铁链呢?


要知道,金牌我们没份,但母亲和女儿我们可真的是有啊!


如果面对野蛮和罪恶,我们依然选择放任,未来将如何面对母亲和女儿?


然而,大V依然跪舔金牌,无视铁链。这些大V啊,正能到冷血,冷血到毫无人性,毫无人性到不像是妈生爹养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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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左右,云南大学民族学博士、青年学者陈业强先生曾偶然进入云南怒江州福贡县做田野调查。他发现在福贡县的村子里,本地大量傈僳族女性外嫁到东部地区,其中有很多是被拐过去的,还有一些是被所谓“介绍人”骗去的。


他的研究发现长期无人问津,但最近忽然引起反响,是因为锁链女案件中,已被采取刑事措施的桑某,最早就是被拐到江苏连云港东海县。后来,她又回到亚谷村,带走了小花梅。


而家境贫寒的小花梅一嫁保山,二嫁江苏,把当地年轻女孩外嫁的两条主要线路统统走了一遍。


在陈业强多次做田野调查的村庄,总人口2100多人,嫁到外地的女性就有100多人。而根据县公安局的记录,福贡县从1988年到2009年,共有4005名妇女外流,被拐卖外流的有1750人,占43%。



后者是官方文件,不是我信口开河。


读到陈业强先生的时候,我想到了锁链女。


我不认为这当中每个人都落得“锁链女”、“裹被女”那样的结局,但我知道,她们当中100%都是猝不及防地被从未见过面、毫无感情基础的老男人所强迫。这些男人都是自身条件极差,在本地找老婆完全没有希望的。为了留住外来的女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像董某民那样采取暴力囚禁的手段。


在偏僻内陆地区经济不发达的年代,多少年轻女孩为了生存,成了因为快要消失而不择手段的村庄的牺牲品。她们以为外嫁就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其实是被男方和介绍人给骗了,她们当中很多人的生活条件甚至还比不上在自己老家的时候。



每年春节来临之际,都有很多在广东经济发达地区打工的人,骑着自己的摩托车返乡。那几天,在出省的每一条公路上,都能看到如长河一般汹涌的摩托车大军。


每年春运,是人类最大规模的周期性迁徙。人们从东部沿海地区,带着大包小包坐火车回乡,去看看阔别已久的亲人,久未拥抱的孩子。


春节过后,当他们再度踏上返回打工地的旅程时,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破坏了他们心中来之不易的平静。


但又能怎样呢?为了生计,他们依然只能挥手作别、留下身后农村空心化和留守儿童问题的一地鸡毛。


在这两种人口流动迁徙的背后,是所谓的时代大潮:整整几代农民,都被贫困和城乡二元化死死地按在地上摩擦,耗尽了全部的能量。而当新的时代来临时,他们又以他们的身体和骨血为代价,换来了国家经济的腾飞。


只要看看这两种人流,你就能理解,当年多少偏远地区的姑娘,成为供养野蛮落后的村庄延续下去的血液。而她们的单向流动,伴随着如同滔滔江水般的血和泪。


所以,现在,按下追查深挖的暂停键,让她们闭嘴,让她们消停,让野蛮的村庄继续敲骨吸髓般压榨她们残存的生命力?


让锁链女本已无神的目光,继续暗淡发黄?


让裹被女饱经岁月摧残的身体,继续风中凋零?


这不人道啊!


这特么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如果你家有这样一个流失在外的亲人,你会想要按下解救她们的暂停键吗?


难道我们为了让部分国人的虚荣心继续保持良好,就不去破除野蛮了吗?为了所谓的面子,就让无数罪恶继续被掩盖着?


抱歉,请“正能”们原谅我的毫无觉悟: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我都不能同意按下所谓的暂停键。


我心中有一个大写的人字,我对自己是这样要求的,我同样也希望每个人都有做人的尊严,无论她是谷爱凌,还是锁链女、裹被女。


人者,仁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人,能同意文明和进步的倒退吗?


人,能同意野蛮和落后的快进吗?


所以你说,这个暂停键,要不要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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