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e art: Spanish conquest 1520, by Granger
人类在驯化植物与动物、进入农牧业社会的过程中形成了权力，而权力又驯化了人类，使之容易被征服和统治。
01 引子
国家大了好，至少，大的社会共同体具有更强的抵御征服的能力。
落后不能生存。这句话好像是邓小平80年代说的。我当时在大型国企做中层干部，还在我管理的部门的办公室墙上贴了一条标语：无知不能进步，落后不能生存。
大中国有能力修筑万里长城抵御草原部落侵扰。有能力降服或驱赶匈奴。俄罗斯是小国时，被蒙古人征服，统治了几百年。成为大帝国后，征服它就非常难了。拿破仑横扫了欧洲各国，但未能征服俄罗斯；希特勒也横扫了欧洲各国，也未能征服沙皇俄国的继承者苏联。但是，我这些年游历美洲考察建筑时无意中发现，在西班牙征服美洲的过程中，征服强大的帝国反倒很容易，征服分布着小城邦国家的地区要难一些，而征服一些部落地区反倒是最难的。也就是说，征服部落比征服帝国更难。部落比帝国规模小很多，也落后了许多，为什么更难征服呢？02 前哥伦布时期印第安人社会共同体类型与分布情况前哥伦布时期就是1492年哥伦布到达美洲之前的时期。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认为，人类是一万两千年前到四万年前之间为了追猎猛犸象和其他动物踏上美洲大陆的。那时处于上一个冰川期的末期。海平面比现在低一百多米，白令海峡是一片陆地。西伯利亚的楚科奇半岛与北美的阿拉斯加之间没有通行障碍。当猛犸象和其他动物从西伯利亚向阿拉斯加迁徙时，人类跟踪而至，由此，踏上了美洲大陆。大约一万两千年前冰河期结束，海平面上升，形成了白令海峡，把美洲大陆和亚洲大陆隔开了。从那以后，先期踏上美洲大陆的猛犸象追逐者及其后代，与欧亚大陆断绝了联系，直到1492年哥伦布到达美洲。一万两千年前进入美洲的狩猎者有印第安人、爱斯基摩人（也叫因纽特人）和阿留申人，他们都是蒙古人种。有人类学家认为爱斯基摩人与阿留申人也属于印第安人的分支。前哥伦布时期，遍布整个美洲大约有几千万印第安人，有五种社会形态：几十人的血缘社会共同体，布莱恩·费根的《世界史前史》一书中，被译作“游团”。北美洲北部（美国北部和加拿大）、北美洲太平洋沿岸、美国西部高原地区、南美洲南部、南美洲巴西大多数地区。几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定居村落，也是血缘社会；有村长或部落首领。包括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人、西雅图和洛杉矶附近的印第安部族等。这种社会形态非常少。因为采集狩猎者定居的条件是当地食物非常丰富，或者依赖易于捕捞的水产资源。具备这样条件的地方很少。也是血缘社会。所谓氏族，是家庭沿着父系或母系扩展的家族。氏族的规模上百人。部落则是由互相间有血缘或姻亲关系的氏族组成的社会共同体，可达上千人或更多。进一步还有战争状态下临时聚合的部落联盟。美洲氏族部落社会分布在美国中部、东部、东北部、西南部、加勒比海岛屿、南美安第斯山东部和南部地区。比部落更大的社会共同体，也是血缘社会。但出现了社会分层，是准国家形态。密西西比河上游的卡霍基亚和下游的纳奇兹都属于酋邦。卡霍基亚在圣路易斯附近，鼎盛时期居住了2万多人。以上四种社会共同体都是血缘社会。尚未进入文明社会形态。国家属于地缘社会，或者说是政治社会。政治这个词希腊语的原意是城邦的意思。国家聚合社会成员不再靠血缘纽带，而是靠权力的作用。美洲印第安人的国家，都是神权与君权结合的君主制国家。欧洲人来到美洲时，美洲大陆从北极圈到离南极不远的火地岛，都有印第安人社会存在。但只有3个可以称之为国家的文明体：阿兹特克帝国、玛雅城邦国家和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和玛雅城邦国家属于中部美洲文明，印加帝国属于安第斯山文明。
解释一下“中部美洲”。“中部美洲”是个特定的概念，也叫“美索美洲”（Mesoamerica），专指包括墨西哥中部、南部、尤卡坦半岛、危地马拉、伯利兹、萨尔瓦多和洪都拉斯所在的区域，是有着共同文明特征的区域。而中美洲则是指美国和南美洲之间整个区域。15世纪的美洲印第安人虽然还处于新石器时代，金属没有用于工具或武器，只用于装饰品，没有发明车轮，没有马匹，生产力低下，但印第安国家的政治统治却非常成熟，这显然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论断不符。再强调一下：西方人15世纪末达到美洲时，美洲只有三个地区存在国家：中部美洲的阿兹特克帝国、玛雅城邦国家和南美洲的印加帝国，其他地区都是农耕部落社会或采集狩猎游团社会。中美洲和南美洲，除了巴西以外，都是西班牙人征服的。美洲三个有过国家的地区都是西班牙人征服的。西班牙人征服有500万人口、20万军队的印加帝国，用了180人，算上路途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1531年）
征服有500万人口，20万军队的阿兹特克帝国，用了600人，加上增援总共1千人左右，用了2年时间。（1519-1521年）
征服由小城邦国家和自治的社会共同体组成的玛雅地区，用了178年时间；近两个世纪；
而征服尚未进入文明社会的南美洲马普切部落，西班牙统治近300年期间，一直未能征服得了。
印加帝国是当时南美洲唯一的国家，以现在的秘鲁为中心，统治着大约500万人口，面积是西班牙的2个大。有8万常备军，可动员20万人的军队。西班牙征服者只有180人，37匹马，其中多数人不是职业军人。57岁的头领弗朗西斯科·皮萨罗曾经在1524年和1526年两次带人从巴拿马去南美，许多随从或被土著杀死，或被饿死。第三次去，他的上级巴拿马总督不同意，他回到西班牙直接向国王请求。国王查理一世批准了他的冒险计划，给了他一个远征将军的头衔。皮萨罗回家乡招兵买马，带上了他的四个兄弟，冒险者都是自备武器。这支远征军的拼凑就像包工头回家乡招农民工一样。这样一支没有军事素养的军队，在第一次与印加国王会谈时，抓住了国王，驱散了上千人的国王卫队，就控制了整个帝国。国王下令全国送来满满一屋子黄金两屋子白银的赎金，也没有换来自由保住性命，2年后被不讲信用的皮萨罗处死了。西班牙人在当地带路党的帮助下，攻陷了首都库斯科。印加帝国是美洲统治力最强的国家，土地都归国家所有，农民的粮食2/3交给国库，由国家统一再分配，人民没有迁徙自由。印加帝国有3万公里四通八达的道路，全国各地分布着国家粮库。有学者认为它是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但实质上是极权社会，剥夺了国民的财产权和自由。这个统治力最强的国家，抵抗征服的能力却最弱。阿兹特克是一个经济和军事力量强大的帝国，控制的地盘相当于意大利，人口约500多万。可以组织起二十万有作战经验的军队。阿兹特克帝国不像印加帝国那样是中央集权的大一统国家，而是以3个城邦国家——阿兹特克、特斯科科和塔库巴——为核心的城邦国家联盟。3个核心城邦支配着诸多小城邦。可这样一个强大的国家，却被西班牙一支600多人加上后来的补充力量也不到一千人的临时拼凑的军队在2年内摧毁了。阿兹特克人不是软弱无能之辈，而是非常好战嗜血的，他们信仰的神叫威齐洛波奇特利，这个神杀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将其分尸，还吃掉了母亲的心脏。阿兹特克人刚来到墨西哥时，没有根基，为了立足，决定采取联姻的策略。酋长迎娶了强大的库尔瓦王国公主。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在婚礼上，阿兹特克人居然把新娘子的心脏掏出来献祭，还剥了新娘子的皮，祭司披在身上，跳舞给新娘子的父亲库瓦尔国王看。库瓦尔国王气愤至极，下令对阿兹特克人格杀勿论，把他们赶出了库瓦尔的领地。从这件事可以看出阿兹特克人的与众不同以及嗜血的程度。阿兹特克新国王上任先不举行登基大典，而是要出征打仗，抓一些俘虏作为宗教祭祀的牺牲，再举行登基仪式，以此建立威望。在祭祀仪式上，国王亲自操刀掏出活人的心脏。末代国王蒙特祖玛的掏心技法就非常娴熟。1487年，阿兹特克一次献祭仪式就杀了8万人，也有说是2万人。阿兹特克人对神的迷信不可自拔。他们献上了那么多跳动的心脏，但神却没有保护他们。西班牙人骑着高头大马来了，他们没见过马，以为是神兽，以为西班牙人是神，是被他们冷落的羽蛇神的回归。国王蒙特祖玛当时手下有10万军队，却不敢下令抵抗。当蒙特祖玛被西班牙人囚禁、西班牙人袭击了贵族聚会杀死了很多贵族后，阿兹特克人才开始反抗。西班牙征服者头领埃尔南·科尔特斯并不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来到美洲后务过农，养过猪，做过古巴总督的秘书。他与阿兹特克身经百战的国王相比不占优势。西班牙人军事上也没有必胜的优势。虽然武器先进，但火绳枪效率很低，射程短，装药时间长，无法应对人海战术，而且600多人只有几十支枪。虽然还有十几门火炮，但弹药补给有限。西班牙人主要的武器还是长矛和弩。他们人数太少，禁不住消耗战，征服过程中又死掉了几百人。如果阿兹特克帝国的臣民同仇敌忾，西班牙人没有胜利的可能。恰恰是附庸与臣民不仅不同仇敌忾，还帮着西班牙人进攻阿兹特克。西班牙人能够获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阿兹特克的一些附属国与西班牙人结成同盟，有“带路党”带路。帮助西班牙人进攻或做后勤的阿兹特克臣民多达十几万人。相当于每一个西班牙征服者身后有200个当地同盟者。这也说明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太不得人心，一有机会，被统治者就会群起攻之，尽管他们接下来可能面临更大的灾难。与大一统的印加帝国比较，城邦联盟形式的阿兹特克帝国的统治力要弱一些，征服反倒更难一些。征服时间长达两年，战役多，征服者伤亡也多。玛雅地区是城邦国家和自治的小型社会共同体的集合，被形象地比喻为马赛克，一小块一小块的，西班牙人完全征服玛雅地区用了178年。直到现在，还有玛雅人不承认政府统治的合法性。玛雅不是大一统帝国，也不是联盟国家，城邦之外没有权威，征服一个城邦，另一个城邦未必随之投降，所以，征服玛雅的“马赛克”比征服帝国难多了。最难征服的尚未形成国家马普切部落。西班牙人300多年没能征服他们。最先引起我注意和思考征服部落比征服帝国还难现象的，就是马普切人处死一个城市规划师兼城市建设总指挥的富有创意的方式。这个城市规划师的名字叫瓦尔迪维亚，是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初建时的总规划师和建设总指挥。他的另一个身份更为显耀，史上留名，即西班牙征服智利的总指挥，智利殖民地第一任都督。瓦尔迪维亚是被智利土著马普切人俘虏后处死的。马普切人把熔化了的黄金灌进了他的喉咙。瓦尔迪维亚入侵智利的最主要目的是寻找金矿，掠夺金银财宝，马普切人的逻辑是：你不是喜欢黄金吗？就让你喜欢个够！马普切人，也叫阿劳坎人，是尚未被权力驯化也从未被征服过的民族，崇尚自由，彪悍好战。他们不接受被奴役的境况。西方人到达南美洲之前，强大的印加帝国就没能征服了他们。1540年西班牙人在智利建立殖民地奴役印第安人，遭到了马普切人的激烈反抗。1553年12月，一个名叫劳塔罗的23岁的年轻人率领马普切人进攻西班牙人建立的图卡佩尔要塞，杀死了所有的西班牙军人，把要塞夷为平地。都督瓦尔迪维亚闻讯后立即带领骑兵前去讨伐，结果被马普切人俘虏，用富有创意的方法处死。瓦尔迪维亚不是唯一一个被马普切人杀死的智利都督。45年后，1598年，马普切人伏击并杀死了智利都督马丁·加西亚和50名西班牙士兵。马普切人经常袭击西班牙殖民者建立的城镇和定据点，杀死男人，抢走女人和儿童，抢夺马匹。我以前只知道白人强占印第安女人，不知道居然还有印第安土著抢走西班牙女人。西班牙人统治智利近3百年，一直没有征服马普切人。西班牙国王为了征服马普切人专门在智利建立了一支常备军，也没有奏效。一些天主教教士试图通过宗教方式让马普切人归顺。这些教士反对西班牙殖民者对马普切人的奴役和战争，派出传教士到土著社会传教。在发生了马普切人杀死传教士的事件后，这条路也走不下去了。西班牙直到其在南美洲的统治被推翻，也没能征服马普切人。马普切人是在19世纪晚期，智利和阿根廷独立半个多世纪后才放弃抗争的。智利和阿根廷最终征服马普切人，准确地说是把马普切人纳入国家秩序中，不仅仅依靠军事力量。白人后裔或混血后裔与马普切人长期做生意，买马普切人的马和牛皮，使马普切人对贸易产生了依赖，形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政府再对经常抢劫的马普切人辅以步步为营的军事围剿，把他们逼入法治的秩序中。严格地说，是秩序意义上的同化或者归化，算不上征服。征服一个生活在贫穷地区的落后部族长达几百年也不奏效，最后靠以贸易为主的手段“同化”。马普切人不迷信超验的力量。阿兹特克国王看到西班牙人的马，之前没有见过，以为是神马，有10万现成的军队不敢下令抵抗殖民者。马普切人虽然也没见过马，但他们不是害怕，而是把白人的马抢过来为己所用，还学会养马，与白人做马的生意。通过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玛雅城邦国家和马普切人被征服的历史，我们看到：征服的难度与被征服的社会共同体的规模和统治力成反比。规模越大，统治力越强的社会共同体，越容易征服；规模越小，统治力越弱的共同体，越难征服。为什么社会共同体规模越大，统治力越强，反倒越容易被征服？社会共同体越小、越松散，越不容易被征服呢？从美洲的具体情况看，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容易被征服，最重要原因有三个。第一个原因是，在专制社会，共同体越大，专制统治的力度或者残暴度越大，臣民对权力的恐惧与敌意越深，当有外来力量推翻统治者时，统治者得到的不是国民同仇敌忾，而是众多带路党。带路党不知道推翻现有统治者的后果是什么，但憎恶、恐惧、仇恨和难得的机遇使他们不顾一切先推墙再说。统治严酷的帝国，稍有外力就崩溃。竟无一人是男儿。带路党是残暴统治的产品，带路党的数量与一个社会统治强度与烈度成正比。一般而言，大的社会共同体组织力强。但统治力不等于组织力。因为严酷统治下，许多被统治者是潜在的敌人。第二个原因是帝国的臣民被权力驯化了。只要把最高统治者解决了，整个帝国的臣民就随之顺服。科尔特斯征服阿兹特克帝国和皮萨罗征服印加帝国，都是先把国王擒获或控制了，整个帝国就不反抗了。集权专制国家对臣民的驯化是征服者可以轻松进行统治的主要原因。这似乎是矛盾的。一方面，被统治者希望甚至帮助外来力量推翻统治者；一方面，又对新的统治者顺服。人类在驯化植物与动物进入农牧业社会的过程中形成了权力，而权力又驯化了人类，使之容易被征服和统治。第三个原因是统治者迷信神话。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的国王都自诩为是神的后代。当有比自己更“神奇”的力量出现时，他们以为更强大的神出现了，精神上首先失去了抵抗力。玛雅的社会共同体也是国家形态，却不容易被征服，因为玛雅的国家是一个个小城邦国家或自治的小社会共同体，内部统治力弱，外部没有凌驾于城邦之上的至高权威，城邦与城邦之间没有臣服关系，殖民者不得不一个一个征服，打消耗战，人员的消耗，时间的消耗。如此，消耗了近200年。以上分析了美洲印第安帝国为什么容易被征服，我们再来分析一下一些落后的部落社会为什么不容易被征服，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部落社会是比城邦国家还小还分散的社会共同体，你征服了一个氏族一个部落，不等于征服了其他部落，征服成本很高；
部落社会是血缘社会，社会共同体成员是亲人，社会共同体尽管小，但内部聚合力大，抵抗征服时会同仇敌忾。
部落社会尚未被权力驯化，难征服更难统治。
部落社会所在的地区往往是经济不发达地区，征服者就地取材补充给养比较难，无法维持常备军和官僚机构，即使征服了，统治成本也太大。
部落形态的社会共同体不易被征服，并不是南美洲马普切人的独特现象。在北美洲，西班牙人征服阿兹特克帝国后，再向北推进，进入未被权力驯化的部落地区就不那么顺利了，遭遇了顽强的抵抗。英国殖民者与北美印第安人的战争也断断续续打了约三百年。美洲之外，也能找到例证。亚历山大的马其顿方阵征服强大的波斯帝国和埃及帝国摧枯拉朽，但罗马人征服英格兰和日耳曼部落就不那么容易。凯撒公元前55年和54年两次率领罗马大军登陆英格兰，都没有一举成功。罗马人征服英格兰是100年以后的事。罗马从共和国变为帝国后，第一任皇帝奥古斯都率领三个军团去征服日耳曼部落，结果三个军团被全歼。非洲尼日利亚的伊格博人是部落社会，几百年都没有被附近强大的贝宁王国所征服。社会共同体的强大，或者说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靠规模和统治力实现的。而是与社会共同体成员对社会共同体的认同度、依赖度和地位有关，与社会共同体成员的权利和自由保障有关。以色列是个小国，人口和国土面积比周围大多数阿拉伯国家都小很多，但以色列比这些阿拉伯国家强大好多倍。犹太人因宗教因素所形成的对国家的认同感，因安全因素对国家的依赖感和民主制度所保障的国家主人的地位，是以色列强大的根本原因。相同规模的国家，自治的联邦就比大一统集权国家强大；自由民主制度的国家就比专制独裁的国家强大。最后我们回头分析一下我开头举的俄罗斯帝国不易被征服的例子。俄罗斯是小国时，被蒙古人征服，统治了几百年。但它成为大帝国后，虽然政治制度落后，虽然实行农奴制，社会共同体成员的认同感、依赖感和主人地位都谈不上，但征服它还是很难。拿破仑横扫了欧洲各国，未能征服俄罗斯；希特勒也横扫了欧洲各国，也未能征服沙皇俄国的继承者苏联。俄罗斯似乎在证明了，只要国家大，无论政治制度怎样落后，征服起来就不容易。拿破仑进攻沙皇俄国时，组织了20个国家的60万大军，而俄罗斯只有12万军队，最后拿破仑失惨败。拿破仑的失败尽管有后勤供给线太长，俄罗斯天气寒冷的因素，俄罗斯半道接手统帅权的库图佐夫正确的指挥，俄军避开拿破仑大军锋芒的策略奏效，烧毁被拿破仑占领的莫斯科的焦土政策奏效，还有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坚强意志等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不容忽视的因素是俄罗斯人同仇敌忾，拿破仑军队撤退时，溃散的军队大多是被哥萨克骑兵和农民武装杀死的。一个最专制的帝国，实行农奴制的帝国，为什么会同仇敌忾呢。我注意到，沙皇亚历山大一世1801年登基，到1812年与拿破仑战争这11年期间，有自由化的开明表现，他表达过政治体制改革的愿望，甚至讨论过在俄罗斯实行共和制的可能；他还有结束农奴制的愿望，连美国的杰弗逊都认为亚历山大是自由主义者。亚历山大早期的改革愿望或者意识给俄罗斯人民带来了希望，或者说悬念。而当时拿破仑却在强化独裁专制，法国有几千人未经审判就被关押，严格控制舆论，限制言论自由。拿破仑的60万大军来自20个国家，大多数被逼迫加入的。如此，俄罗斯与法国军队的战斗力对比有了差距。至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战胜拿破仑后转为强化专制，那是另外的话题。再说说希特勒进攻苏联初期，许多被占领地区把德国军队当做解放者欢迎。但希特勒对斯拉夫人劣等民族的定义以及奴役的政策，对占领区残暴的统治，帮了斯大林的忙。最后归纳一下，通过对美洲印第安部落比帝国更难征服这个现象的思考，我认为，一个社会共同体强大的最重要的根基是其成员的权利与自由得到保障，社会共同体主人的地位得到实现。社会共同体的规模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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