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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列城东部寺院——神性在左,人性在右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印度通 Author 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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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印度列城西部寺院——信仰在上,生活在下


拉达克至今保留着深厚的的藏族文化,作为拉达克首府的列城,在东西两端,分布着不少寺院,这些寺院除了给拉达克人信仰的指引,也承担了文化传承,以及财富保存的责任。

 

列城东部的寺院,分布在沿着印度河和列城到默纳利( Manali )公路沿线,尽管与列城西部的寺院相比,历史不够悠久,但却有几座规模宏大的寺院,这些不仅是拉达克藏式建筑及佛像制作的典范,而且是拉达克人敬仰的存在。

 

01

SHEY


距离列城以东15公里,Shey区域在历史上曾是拉达克首府,原本的宫殿建筑现在是一座城堡废墟,连接着一座供奉着巨大释迦牟尼佛的寺庙。



Shey城堡建于1655年,靠近Shey村,由拉达克国王Deldan Namgyal(德登南嘉)建造。


Shey作为拉达克的首府可以追溯至公元10世纪,拉达克第一个国王贝吉衮时代。


15世纪,Shey在国王 Tragspa Bum De 统治下,控制了上拉达克。他的兄弟Tragspa Bum统治了下拉达克,首府在列城西部的Basgo(上一期介绍的列城西部的寺院)。


之后,上下拉达克王国被 Bhagan 王统一后,Shey仍然作为拉达克王室的驻地和行政中心而存在。


1842年,查谟的道格拉王朝入侵拉达克,Shey宫殿被废弃,王室逃到了印度河对岸的Stok。




因此,Shey是由一片广袤的佛塔林、人工湖、宫殿、寺院构成的建筑群。尤其是山脚下的佛塔林,佛塔样式为早期覆钵式,连绵壮观。





山脚下,修建城堡时挖成的人工湖中,野鸭在游荡,公路隔开了塔林和湖水。


Shey顶层露台是俯瞰印度河谷的好地方,视野极佳。


Shey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佛殿中一尊12米高的释迦牟尼佛,贯穿了佛殿的三个楼层。


这尊庞大的坐佛为铜鎏金,光是鎏金,便耗用了5公斤黄金,由尼泊尔工匠在Chilling村(拉达克的金工中心)的金匠协助下制作,由德登南嘉供奉,用来纪念其父僧格南嘉。



在佛殿的上层,有许多壁画,佛殿楼下有一个图书馆,藏有大量保存完整的手稿。


Shey的壁画基本是标准样式,说不上有多繁复,倒是清丽。



一次在Shey偶遇一场火供,凑近看时,发现供品纸楼阁中,酥油糌粑后面,一位塑料芭比娃娃穿着银光闪闪的裙子骑着小斑马,让人忍俊不止。当然,可怜的芭比最后投身火海了。




02

THIKSE


Thikse寺(提克塞寺)距离列城以东19公里,是格鲁派在拉达克的主寺,是拉达克最富有的寺院之一,在拉达克掌管着超过10间格鲁派寺院,约有120名僧人。



1433年,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大师,派遣六大弟子之一的Shesrab Zanpo(谢让桑布)来到拉达克传教,在印度河以北,修建了拉达克的第一间格鲁派佛殿Lhakhang Serpo(香波拉康)。


1480年,谢让桑布的弟子Palden Zangpo(帕登桑布)在印度河右岸建立了Thikse寺。


寺院的建筑依山层层向上,下层是僧舍,上层是佛殿,在外观上与布达拉宫有些相似。




Thikse寺的标志是强巴拉康中供奉的一尊15米高的泥塑镀金弥勒佛像,这尊佛像完工于1980年,由拉达克最顶尖的雕塑师那旺次仁制作。


雕塑不像常见的弥勒菩萨一样站立或者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而是坐在莲花上,面庞优雅沉静,是当代工艺水准的标杆。



 

第一次去Thikse寺是冬天,在白雪皑皑中前行,Thikse寺在一群白塔和一堵玛尼石墙的簇拥下巍然耸立,无惧时光的样子。


令人惊讶的是,作为拉达克最富有的寺院之一,Thikse寺竟然没有金顶。


寺院顶层的建筑构件,如法轮、金鹿、法幢、宝幢、宝瓶、惜幢、宝塔等,在如今中国境内的藏区,通常都是用真金金箔贴面,抑或是用高度抛光的黄铜制作,远远望去,一片金光闪闪。


而Thikse寺的屋顶,保持了传统藏式建筑的平顶,只是象征性在一些装饰件上涂上黄色油漆,以示金色。



 

由于藏传佛教的寺院不能从事生产,所以寺院的财力主要来自施主的供养。


以Thikse寺为代表的一些著名拉达克寺院,如今依然保持朴素的外观,与国内藏传佛教寺院的大兴土木、金碧辉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从侧面反映了拉达克的经济状况。




值得一提的是,Thikse寺捐赠了一块地修建了一间尼寺,并长期资助尼寺。


过去藏区女性出家人的地位很低,在Thikse寺的仁波切推动下,1995年列城举行了佛教妇女会议,一些国际NGO也参与其中,致力于提高拉达克女性出家人的社会地位,提供更好的佛教专业知识学习及实践机会。这也是在现代社会中,拉达克佛教团体所作的融入新时代的尝试。


03

HEMIS


从Thikse寺往东沿印度河行一段路,跨过印度河,山谷中被村庄和农田拱卫的Hemis寺出现在眼前。

 

Hemis寺(黑美寺)距离列城43公里,作为拉达克曾经的国教——藏传佛教竹巴噶举派在拉达克的主寺,Hemis寺在拉达克享有盛名。


每年6月的面具舞节日上的金刚法舞,让Hemis寺吸引了众多来客。


 

Hemis寺最早的历史可以追朔到公元11世纪,藏传佛教噶举派开山之师玛尔巴的师父那若巴尊者,正是在Hemis寺遇见了噶举之父帝诺巴尊者,并受后者教化。因此,Hemis寺是噶举派血统的重要所在地。


 

17世纪,拉达克国王僧格南嘉受竹巴噶举派高僧Stag Tsang Ras Pa影响,将竹巴噶举定为国教。


1672年,僧格南嘉重建了Hemis寺,作为竹巴噶举在拉达克的主寺。Hemis 寺目前有大约200位僧人。


僧格南嘉和其他后续国王贵族不断捐献财物和土地,由于并不在印度河岸边,地处相对偏僻的谷地中,包括其他寺院,也在战乱时期把财物送到Hemis保管,使得Hemis成为拉达克最富有的寺院。


因此,寺院也拥有自己的博物馆,从公元10世纪时期帕拉风格的铜质佛像,到罕见的经书应有尽有。



从寺院进门,有一个50X19.5米的庭院,中间是经幡柱,这里是每年金刚神舞节日的举办地。


院子的正面是寺院建筑,另外三面是两层高回廊,内有壁画。




虽然是拉达克最富有的寺院,Hemis寺依然没有金顶,建筑的精修程度比起如今中国境内的藏地的寺院差了非常远。相比之下,拉达克寺院的施主富有程度远远不及中国施主。


这也许是另一种福气,虽然缺乏奢华的供奉,但这些好似在世界尽头的寺院,保持着旧时代宗堡式建筑的威严,少有商业化的干扰。


 

Hemis寺所在的区域属于Hemis国家公园,这也是一个生物多样性自然保护区。位于喀拉昆仑山脉西部高原,这里生存着世界上所有自然保护区中密度最高的雪豹。


保护区内还生存着濒危的欧亚棕熊、盘羊、岩羊、拉达克赤羊、狼、赤狐等哺乳动物。


 

04

CHEMREY


Chemrey(或拼成Chemde)出列城往东到Kuru镇分岔,一条路通往Hemis,一条路通往Chemrey寺,距列城45公里。


这座建于1646年的寺院在印度河谷处的一座雪山之巅,虽然规模不大,却有不怒自威的威严。


从这里俯瞰印度河谷,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滋生。



 

拉达克的寺院大多都是这样,占据山谷中的一座小山坡,不是制高点,却在极木土石中创造出一方充满生命力的天地。


迷人的青稞田、沙棘灌木丛、层层递进的藏式建筑、迷宫般的小径,构成了令人难忘的Chemrey寺景观。




Chemrey和Hemis都属于竹巴噶举派,也由竹巴噶举派高僧Stag Tsang Ras Pa在1645年建造。


之后拉达克国王德登南嘉持续资助寺院建设,用以纪念其父僧格南嘉。


寺院约有100名出家人,寺庙主要有三个大殿,供有佛像及银制佛塔,壁画包括千佛像和坛城,并保存着金汁书写的经书。




拉达克被喀喇昆仑与喜马拉雅两座高大的山脉夹持,寒冷的空气在狭长的山谷中没有出路,因此气候异常寒冷。


这里的湿度接近沙漠,长年干燥少雨、日照充足。


这天在Chemrey拍照,想了解下方位,意外发现整座寺院的朝向是正南,从山丘底部的民房、僧舍,到顶部的佛殿,几乎全部朝着正南,这就保证了室内有最大限度的光照,和充足光照带来的热量。



过去藏地由于气候寒冷,建筑多是厚墙小窗,用以保温。


近年来,中国的藏区由于物质条件改善,带来取暖设施迭代,从较大的带烟囱烧牛粪的铁皮炉,到四方的上可烧水下能暖脚还能用餐打麻将的电热桌子,一应俱全。由此带来的变化是建筑的窗户越来越大了。


拉达克的民房,近些年来也多采用大面积的玻璃窗,借由房屋良好的朝向,多引入自然热量,慢慢也改掉了过去窗户尺寸狭小的状况,只是对现代设施的依赖远没有中国这边高。


05

STAKNA


Stakna寺在拉达克比较特殊,它是拉达克唯一的不丹噶举派寺院。


拉达克的其他竹巴噶举寺院都属于Hemis领导,Stakna寺是唯一不属于Hemis领导,而属于不丹Je Khenpo领导的噶举派寺院。


竹巴噶举的血统分裂发生在17世纪,当时有关谁是第四世Gyalwang Drukpa真正转世不同寺院间有不同意见。


 

Stakna寺建于16世纪晚期,由不丹学者Chosje Jamyang Palkar创建,Stakna的字面意思是“老虎的鼻子”,因为寺院建在一座形状像老虎鼻子的小山上。


 

春天的拉达克,雪已经融化,光秃秃的山体露在蓝天下显得更加荒凉。


村庄中刚刚长出新叶的杨树和旱柳打破了这一方寂寥,带来些许生机。


在Stakna寺朝拜完,我的向导小声说,我们上楼去朝拜仁波切。


当我们小心地踩着铁片楼梯到了寺院顶层的房间里,一位着僧袍的圆脸小朋友端坐在画满吉祥图案的茶几后,严肃地注视着我们,这就是Stakna寺的转世活佛,被称为Stakna仁波切。



Stakna仁波切还不到5岁,大而明亮的眼睛中,孩童的天真与成人的稳重并存。


我们向他施礼并献上供养,一旁年长的喇嘛给Stakna仁波切使个眼神,Stakna仁波切便落落大方地给朝拜者们摸顶赐福。



我走近看到Stakna仁波切的模样,一面施礼,一面忍不住笑了。


他长得实在太可爱了,如果不是端坐在法座上的仁波切,真想捏捏他红扑扑的小脸蛋。


我向他道“扎西德勒”,他点头表示收到。


我用英语跟他说“nice to meet you”,他抬头望向我的向导,示意向导翻译,那眼神成熟威严得完全不像孩子。


向导是拉达克的佛教徒,尽管是成年人,却遵循传统藏传佛教的礼仪,弯腰为仁波切翻译,仁波切听了翻译后点点头。


我问仁波切可否为他拍照,他再次转头看向向导。


得到Stakna仁波切准许拍照的回答后,我举起了相机,仁波切注视镜头,眼神露着威严。


只有当我先生罗布上前施礼时,他扶着椅子的把手,向前欠身,露出了微笑。


 

施礼毕,我们退后站立,大喇嘛送进来一把绿色的金刚结绳子,作为仁波切对我们的赐福礼物。


大喇嘛把这些金刚结递向仁波切时,他一把夺过那些金刚结,像要抢回自己玩具般,又是一副孩子任性的表情。


大喇嘛又给仁波切使眼色,仁波切一本正经地一一送给我们。


告辞后,我们慢慢走下铁楼梯,回头一看,Stakna仁波切倚在门口,专心致志地抬头望着正在给屋顶涂颜料的工人。


 

藏传佛教是很世俗化的宗教,而在尚未成年的高阶僧人身上,神性和人性的奇妙对立与统一,会表现得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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