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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要 |李璠×李晓璐 :装饰与图式——大航海时代的汇聚与环流

跨文化艺术史 跨文化艺术史 2022-11-22





2022年4月26日晚7时,跨文化艺术史四季学堂·春季讲座第三场《装饰与图式——大航海时代的汇聚与环流》在艺术头条、在艺直播等线上多个平台同步播出。

主讲人

李璠 广州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 讲师

李晓璐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学研究中心 助理研究员


主持人

郑伊看 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 讲师

讲座纪要

杂糅与逻辑:

      从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藏葡萄牙青花执壶装饰看大航海时代欧亚文化交互


李璠 广州美术学院艺术与人文学院 讲师


讲座围绕着维多利亚及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所藏的一件青花葡萄牙盾形纹章执壶展开。主讲人李璠老师结合同时期其他的葡萄牙订制青花瓷,指出这件执壶在图案和器形上都十分精美,堪称一件卓越的订件。

在此基础上,李璠老师通过纹章学,指出这件执壶虽然图案精湛,但却缺失了彰显身份的关键信息,实际为伪纹章图案。并进一步借助文献资料,推测这件执壶的订制人极有可能是安东尼奥·佩索托(António Peixoto),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阿尔卡福拉多(Alcoforrado)、考垂姆(Cotrim)、戈丹(Godins)或萨(Sá)家族的可能性。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讨论了16世纪下半叶纹章瓷出现伪纹章的原因:一是青花本身蓝白二色的属性局限,二是葡萄牙纹章系统的松散与混乱,另外,也不排除订件人为了装饰效果的主观默许。


接下来李璠老师分析了这件执壶的造型和装饰纹样,认为其造型接近于蒜头瓶与执壶两种器形的叠加。细节装饰的对生蕉叶纹、卷叶纹、火焰云纹、叶形框无不体现着旧结构与新秩序,并进一步讨论了包袱纹和十字菱格纹,在伊斯兰、欧洲、中国的织物、金属器物上的跨媒介、跨时空、跨文化的对话。

最后,兼论了这件执壶在葡商远洋贸易中可能扮演的多种角色。结尾借由镶嵌在青花瓷中心的葡萄牙纹章这一装饰面貌,联想到葡萄牙在15到17世纪积极闯入亚洲政治经济文化,站在世界舞台中心的现实。

郑伊看老师:

谢谢李璠老师非常精彩的讲述,案例处理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对象,一件纹章瓷。纹章本身是一个很特殊的图案,在中世纪的传统里,它是一种用来识别身份的符号。李璠老师展示了这样一种功能性很强的图案,在离开原本使用的语境之后,被复制到瓷器上时,工匠所面临的挑战和问题,有画的不好的,有含糊处理的。这件执壶本身有一种矛盾,一方面它装饰的非常精细、准确,另一方面却丢失了最关键的信息,变成了伪纹章图案。展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艺术史的问题,好像订制者为了追求装饰语言的效果,不惜牺牲、模糊了纹章本身的信息。亦或是由于青花本身蓝白二色的限制,因为色彩其实是纹章学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并且还进一步讨论到了器形和装饰的问题,作为承载图案的底子,执壶的每个部分是有起伏的,需要有更适合的装饰图案。李璠老师对装饰图案的细节也有非常细致的研究,它们围绕着纹章,一起形成一整套装饰语言,在工匠的改造下,重新整合出了新秩序。



汇聚与环流:

      从《谟区查抄本》民族志图像管窥菲律宾“艺术中转站”的角色与功能


李晓璐 广州美术学院美术学研究中心 助理研究员

讲座围绕着16世纪末,绘制于菲律宾马尼拉的《谟区查抄本》(The Boxer Codex)展开。首先,李晓璐老师对《谟区查抄本》的文字与图像内容做了整体介绍,通过学术史梳理,引出该抄本与中国明代版画、《皇清职贡图》,以及欧洲服饰书、《时祷书》之间的关系。

接着,李晓璐老师追溯了男女对偶图像的西方来源。一方面,指出《谟区查抄本》中44页民族志图像的边框装饰、男女同框式对偶图像的来源,应该是菲利普·皮古切特(Philippe Pigouchet)1500年出版的《时祷书》(Book of Hours)的边框装饰和“死亡之舞”组图。并为这一借鉴提供了合理的解释:一是44页民族志图像,所采用的“男女同框”式对偶图像,以及人物动态、服饰与“死亡之舞”组图有众多契合之处,且两者均具有呈现不同地区、不同阶层人物的需求;二是在当时限书令的背景之下,这类带有宗教色彩的《时祷书》更容易被带到菲律宾马尼拉,从而成为绘制者参考的样本。

另一方面,李晓璐老师指出使用男女对偶图式来表现民族志图像,可以追溯至16世纪初期德国画家老汉斯·布克迈尔所绘制的新世界人物图像,而布克迈尔的图式则借鉴自丢勒1504年版的《亚当夏娃》版画。

在此基础之上,李晓璐老师进一步讨论了这本汇聚中西的《谟区查抄本》如何还流于彼,不仅对十六世纪末欧洲本土民族志图像的新风格产生影响,也在清代中国的外销瓷、民俗版画以及日本的南蛮屏风中留下身影。通过对《谟区查抄本》图像在东西之间互动的分析,发现和管窥菲律宾作为贸易中转站之外的“艺术中转站”之角色与功能。

郑伊看老师:

谢谢晓璐老师,案例涉及到一类很特别的男女对偶图像,不仅回溯了它的西方源头,并展开了更开阔、精彩的讨论,让我们看到男女对偶图像作为一种民族之图像的强大生命力。晓璐老师的观察非常细腻,注意到了图像在传播过程中,不同版本间的细小变化和差异。从一个细微的点出发,将我们引向了一片广阔的空间,展现出男女对偶图像的世界旅行。



交流对谈

李璠:

我觉得晓璐老师做了非常好的一个工作,她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做了最新的推进。之前学者们的看法普遍倾向于某一种源流,晓璐老师综合了前人研究,提出了一个强有力的观点,认为绘制于“艺术中转站”菲律宾马尼拉的《谟区查抄本》,不仅有融合东西的源流,同时也还流于彼,对东西方艺术产生了影响,这一视野十分重要。在我看来,这个案例恰恰是跨文化的含义被揭示出来的具体表征,很多细节的对比,已经在实践跨文化的最终志向。我有一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晓璐老师和大家,也是我自己在研究中的困惑,当下,我们已经不再将旁征博引作为一件难事,那么我们应该如何连接和使用如此庞大的图像、文献资源才是合理、合法的?比如晓璐老师的研究,在各版本图像的对比中,不仅有相似性,还有很多的差异,我们该如何去处理这些差异?在人物姿势、手持道具等细节的契合度上,应该在何种程度去把控和解释这些似与不似?

李晓璐:

谢谢李璠老师,其实这个问题我遇到过很多次,我相信对于所有做图像研究的学者来说,也许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就是我们好像只注意到了图像之间的相似性,纯粹去强调这些相似性,会不会具有一定的危险?当然对于我目前《谟区查抄本》的研究,比如刚刚说到的它来自于“死亡之舞”的图式,在动态、服饰等方面二者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不可否认,也存在着非常明显的不同。比如为什么在一组图像中,绘制者对男性人物进行了较大的改动,而女性人物则直接或大部分借鉴了原本的图像?我认为一方面很有可能是由于绘制者自身知识储备的影响,《谟区查抄本》是一位来自福建地区的商人,或者说是华人艺术家在菲律宾马尼拉所绘制的,绘制者对不同地区的认知是具有一定限制的,可能就会造成这些差异。同时,这个问题也是我目前正在努力去做的,我也很想知道,我们可不可以在关注了相似性之后,再以差异之处切入。具体来说,我们可以由此进一步探究艺术家对当地的人物服饰、风俗的了解程度。另一方面,死亡之舞图像中,死神会和教皇、商人、女王、农民等不同的阶层的人物组合在一起,为什么绘制者会采用代表教皇的图像去描绘一个地区的人物,而采用代表农民的图像去描绘另一个地区呢?这个问题很有趣,也是我现阶段正在做的事情,因此,我希望之后能够用更新的研究来回应李璠老师的这个问题。

郑伊看:

谢谢李璠,谢谢晓璐,我们这场的题目是图案与图式,两位的研究都对图像内部的问题做了非常细致入微的考察。那这样的探微,可能并不是涉及到图像的意义,或它在社会语境中的功能这类图像志层面的问题,而是切入图像生成过程中的内部事件,比如制作逻辑、生成规律,以及图像在流转过程中的变化,而这一系列的差异和相似本身会为我们串联起一段历史,也即图像本身能够告诉我们一种历史的真相。我想问问两位在做跨文化美术史研究中,是如何去把握图像和历史之间的关系,怎么去平衡图像和文字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李璠:

这是一个很重要、很好的问题,我个人感觉,图像和文字的关系是很微妙的,在我的研究中,二者是一种不可分割的交融的状态。但同时,我们的工作是围绕图像展开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图像是我们所有激情,想象力和工作创造的所在。文字的部分更像是一种利器或途经,这恰恰是和一般的史学类做法不同的地方。每一个从事图像研究的学者一定都深有感受,就是图像有其自身的逻辑和自主性,它不是某种虚无,或是臆想。我们在图像的领域里面给予了阐释合理、合法的地位,我们承认阐释依据着某种客观的规律和尽量求真务实的目标,那么它就会带来极大的开放性和开拓性。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给予了我们这样工作的合法性,在此基础上我们也进行着个人的推进,使得工作的方式更为多元化,同时,图像也因我们的研究,而变成了一个更具魔力和吸引力的工作的源泉。在我看来,我们的每一个研究都在很好地回应和解释这个问题,就是如何在图像领域中利用文献、材料和物质本体,来进行跨文化、跨媒介的研究。

李晓璐:

这个问题让我想到了,在第一天新书发布会上一些历史学的老师也曾提到的问题,我们做图像研究,总是通过图像的相似性,去建构起不同文化之间的关联,但是,有一些文化之间,在地理、时空上存在着巨大差异,只是通过图像本身去建构起这种关联,会不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认为如果从图像学的角度来看,一些非常简单的图像,有可能会在不同的文化语境中独立生成。比如,虽然多数国家的语言都不同,但是对爸爸妈妈的称呼的发音都是相似的。但是,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纹饰或工艺,会受限于材料、技术等因素,使得每一个区域或文化具有相对的特殊性。就像李璠老师探讨的青花瓷,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确实是只有中国才能烧制的。还有我研究的《谟区查抄本》的边缘装饰,也许当时菲律宾的中国画家是具备画动物、折枝花的能力的,但把众多图像的母题或元素,以某种固定的装饰规律,安排在边框之内,这种装饰的布局和逻辑,明显超出了中国绘制者已有的装饰习惯。所以,正是众多的契合点,使得我们可以通过图像本身建构起二者的关联,因为它们在装饰的布局和逻辑上的相似并不是偶然的。

在此基础上,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思考另一个问题,即图像能否作为史料来使用。史学研究更多关注的是人类留存下来的文字材料,这些史料对于图像研究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王国维先生提出的二重证据法,即在纸上的材料之外,去关注考古所得的地下材料,这些考古发掘的器物或壁画,也可以佐证史料。另外,在缺少文字、文献等传统史料的情况下,图像材料可以成为一种非常好的补充,也许可以把图像看作是一种广义的史料,不仅包括绘画、地图、器物及其装饰,还有建筑、城市景观等,这些都是不同时代留下的历史痕迹。当然,在使用材料的过程中要非常谨慎,用不同的方法进行佐证,这是非常重要的。但不能因此否认从图像出发的研究方式,我们应该直面对象或问题本身,依据具体的研究对象选取最适合的方法。

郑伊看:

谢谢晓璐,刚刚李璠在讨论执壶的时候,有一部分是关于佩索托的问题,可能相关文献是有残缺的,由于线索的不完整,可能我们的推断也是有问题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图像和文字一样,是有自己的逻辑的,它所提供的信息能帮助我们搞清楚这个问题,所以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材料。而不是说,好像文字比图像更加可靠,二者都是非常好的资源,让我们去接近历史的真相。

我感觉你们今天讲述的案例好像有一种对应的关系,李璠老师是从一件外销瓷入手,以流转到西方的器物去回望东方;而晓璐老师是从菲律宾的《谟区查抄本》 的图像往西看,揭示出东西之间非常复杂的路径,也就是晓璐老师说的“环流”。综合来看,可以感受到在大航海的背景下,一种双向,甚至是多向的反复的互动关系。在传统的讨论东西交流的研究中,经常会使用“影响”这个词,它其实是一个比较单一、单向的,现在我们会用“吸收”、“挪用”、“转换”等一系列意涵更丰富的词汇,也更有利于去书写一段发生在文化间的历史,接下来想请你们聊一聊东西交流的问题。

李璠:

郑老师十分敏锐,也把我们的工作做了一个升华。我们确实都是从具体的对象个案入手,但却可能呈现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想象的都要复杂的面貌,甚至很多问题也没有得到最满意的解答。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真实的状态,我们如实地表达、描述和研究了跨文化所展示出的复杂性。刚才郑老师提到的目前去中心的趋向,我的理解是一种主体间性。跨文化的“跨”字的真正的意涵,观照的是各个文明之间,这个之间的分寸很重要,各种各样的交互往来,都是在这种薄薄的区间范畴里产生的。最近的阅读和思考会让我觉得好像做的还不够,又回想起邓恩(John Donne)讲的“丧钟为谁而鸣”。有一种很迫切的感觉,就是在跨文化研究中,我们还要实现更大的理想、抱负。就是邓恩所讲的“任何人的死亡使我有所缺失”这样一种带有人文主义的终极关怀,在某种程度上道出了跨文化的最真实的内核,如果你对人类的命运共同体没有一种同情和关照,就很容易陷入到中心边缘的二元对立之中。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工作也在努力践行这种非常有厚度、有温度、有感情的东西,我们从来都认为别人的某一个面是和我们自身直接相关的,“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你而鸣”,它是关乎每一个人、每一种文化、每一类文明之间交互的结果。其实我们更多的是强调真理,或是探知性,当然求知致知很重要,但人文的最强大的魅力和核心,似乎也是在此范畴里亟待被挖掘的。我想这个工作在接下来的《跨文化美术史年鉴》中,更多志同道合的学人那里会得到非常充分的展现,对此我很憧憬。

李晓璐:

谢谢李璠老师非常精彩的讲述,正如各位提到的,我们其实都是在讲述大航海时期不同文化之间的关联,它们是怎样如漆似胶地纠缠在一起。其实不同的的文化、艺术之间的互动,都不是单向的,而是一种更加多向的关系。在跨文化的时候,要怎么去注意到边界。就我的研究对象来说,《谟区查抄本》的地点是在菲律宾马尼拉,恰巧是东西之间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因此,我们会看到它不仅是汇聚东西的结果,更是对东西方艺术都产生了影响。就像《跨文化美术史年鉴2》前言里边,李军教授引用腾固先生所说的中外美术史的三个“光荣的” 的“混交时代”。在特定的时代语境中,一些研究对象必然具有跨文化的特点。比如在第一场论坛中,伊看老师和桑柔博士关于14世纪蒙古人形象的塑造和转化的讨论,更多是探讨蒙元时期东西文化的交流;第二场论坛中,刘爽老师和夏凌博士,以及今天我们两位的讨论,更多是立足于大航海时期,这样一个混交的时代,来探讨不同文化之间的交流。正如李璠老师所说,我们也要寄希望于接下来的《跨文化美术史年鉴》,比如《年鉴4》还会有两个不同的板块:西方之于世界、东方之于西方,也是希望我们能够以两种不同的视角,来重新观看文化之间的交流。我自己关注到的大多是东方的艺术,也许在东风西渐的过程中,也要在西方中心的观念之外,从东方出发去看西方,从另一个不同的视角切入,围绕研究对象展开讨论。

郑伊看:

因为在聊大航海时代,所以我脑子里一直是海水的画面,我们看到水在流动,有的时候汇聚在一起,形成新的波浪,有的时候散去,水本身是没有边界的,这些波浪之间也没有被划分,这就让我想到了一个跨文化的意象。最后,请你们聊一聊和研究对象之间的故事。

李璠: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一下子涌起了很多点点滴滴。有的时候我感觉是研究对象找到了我,这个感觉很奇妙。比如说这件执壶,它的曝光率很高,我曾无数次撇见它的身影,其实硕士阶段就有看到它,但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想过要为它做些什么。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自我的知识积淀需要一个过程,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地和你的研究对象相遇,而当你遇上的时候,你一定不会错过它。就是说它一旦成了我眼中的挚爱或唯一,我就放不下它了,我可以飞一趟博物馆去拍下它的各种细节。和大家分享一个趣事,因为我在博物馆对着这件执壶拍得太久,就被保安盘问是不是商业间谍之类的,他很好奇,怎么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如此之久,对一个东西反复拍照,但当我拿出学生证之后,这件事情也很快化解了。我觉得每一个学人可能都有过类似的感受,感到自己受到某种召唤的时刻。研究的过程就是和研究对象无数次的对话,才形成了今天的所思所想,以及展示出来的面貌。今天讲起来很像一个笑话,一段过往,但在每一个阶段中,我都深刻地感受到和它之间的爱恨纠结,以至于有一点刻骨铭心的感觉。最终会发现其实是它赋予了我更多,我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很多,今天能有幸跟大家交流,都是拜它所赐,我确实很认真地倾听了它对我讲的所有的故事,然后作为一个尽可能忠实的传达者跟大家分享,这真的是人生最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李晓璐:

我对李璠老师提到的这一点也是深有同感,今天和大家分享的其实是我博士论文的一个延伸,而我的博士论文也正是我硕士论文的延伸。记得伊看老师在第一场论坛中提到的,她和自己研究对象相遇的故事,是在旅行的过程中,无意遇见了,因为一个图像去认识了一座并不知名的小镇。其实我也是因为《谟区查抄本》,才慢慢去关注菲律宾、西班牙,找到并进入我的下一个研究兴趣点,甚至和我现在的工作都密切相关。李璠老师刚刚说好像有一种不知名的召唤力,其实我做论文的过程中也有这种感受,就是我本人扮演的似乎总是一个被动的角色,是研究对象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牵引力,带着我去打开一扇又一扇未知世界的大门,才有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发现,这个过程是非常令人开心和幸福的。

在研究过程当中,我觉得还有两点特别受益,就是《跨文化美术史年鉴》里,老师常常提到的“三原”的概念,即原文、原作和原语境。首先,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原文,要进入到研究对象的语言。我和目前春季讲堂的前面五位老师有一个不同之处,大家一直都在做西方美术史,但是我在博士论文之前,关注的一直是中国传统的绘画作品,包括我的博士论文《皇清职贡图》也是相对较为传统的中国画作品。那么当我以之前的传统的视角去研究《皇清职贡图》时,发现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它是一个融合中西的研究对象,所以说只是分析中国的文献、史料、图像,其实是不能解答很多疑问的。后来,当我跟着材料的线索往前走的时候,就会发现,掌握研究对象本身的语言,是非常重要且基础的事情。我知道目前在做跨文化美术史的各位老师、同学都掌握了多门外语,在具备语言基础之后,再进入到自己研究的下一步,那我做博士论文早期的时候,研究男女对偶图像在日本的阶段,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所以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根本没有办法进入到问题的根本。后来也是加紧学习日语,才找到了比较正确的研究方向。《谟区查抄本》的研究也是这样,它是西班牙人订制的,之前关注它的学者也是以这欧洲还有西班牙学者为主的,所以说如果想去做出进一步的研究,掌握西班牙语,了解目前学界的研究动态,通过语言进入到研究对象的语境当中,是十分必要的。其次,李璠老师刚刚提到的,要直面研究对象本身,各位老师在研究过程中,都会去到研究对象的所在地,去和它直接对话。我在做日本的这一类图像时,也是亲自去了东京、神户等地的博物馆,实地考察研究对象,从而抓住了研究中非常关键的问题。目前,该如何去探讨或看待菲律宾“艺术中转站”的角色,我也计划去菲律宾考察,但由于疫情未能成行,这也对我的研究带来了一些影响。总而言之,看原作是十分必要的,比如说我刚刚提到,在菲律宾教堂里,确实存在一些具有中国人样貌特点的雕塑,或是明确记载了由中国工匠所雕刻的石刻,以及当时在菲律宾马尼拉的华人和马尼拉整体的关联等一系列问题,并不是可以通过书籍、网络解答的。所以,就像各位老师提到的,我们的研究就是需要跋山涉水,去到研究对象面前,与之直接对话,这样才可以去讲述一个更加有趣、完整的故事。

郑伊看:

我想原文、原作和原语境,就是说我们去身体力行,去真实地接触,这些在我们这个时代变成很珍贵的东西。在这样的触碰后,你会获得一种体验,那种感动和热爱,也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核心。我们今天的这场论坛就要结束了,在这里我预告一下,明天还会有我们春季论坛的最后一场,会有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杨肖老师和北京大学的董丽慧老师为我们分享,大家敬请期待。




- END - 

文字纪要 | 柴奕

编辑发布 | 董文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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