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二舅的刷屏,不过短短一个月。如今,网上已再难看到关于二舅的讨论。在自媒体平台兴起之前,这样的机会来自“社会新闻”。他们一夜爆红,又消失不见,很少有人关注他们的后续生活。即便有,大家也怕变成谭Sir与气球哥10年后再度重逢的“闹剧”。它跨越二三十年的岁月,将镜头对准早年在社会新闻里出名的小人物,探访他们回归平凡后的烟火生活——《寻人记》。没有大明星,没有流量加持,也没有动辄上亿的制作经费。只有一群回归本心的记者,和一个无数观众想要探究的命题——1993年,一个梳着西瓜头的小男孩,走进《星期日档案》节目观众的视野。小男孩名叫志文,读小学五年级。镜头中的他,放学后从不早早回家,最喜欢在街头游荡。晚餐也都在便利店草草解决,多数时候只简单吃个泡面,所以被观众亲切称为“杯面男孩”。
原来志文自小生活在单亲家庭,哥哥对他动辄打骂,而父亲对此不闻不问。所以,他选择在晚上10点回家,因为那时“哥哥已经睡了”。深夜溜达的日子里,有被大雨淋湿无处可躲的时候,也有被街头混混欺负的时候。
小小年纪,没人理,没人陪,只有附近的青少年托管中心愿意收留他,为像他这样的孩子提供娱乐与午饭。惊喜的是,小时候最喜欢吃泡面的他,如今的工作竟是在一家面摊煮面。没有像观众想象中那般成了作奸犯科的“古惑仔”,而是和大多数人一样,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看到小时候的采访片段,他不禁感叹:
“我都好中意吃咖喱海鲜杯面!那时候的我看起来好惨,但我都不记得了,重看影片才想起来。”
有段时间,他花钱大手大脚,“别人买大哥大,我也买大哥大”,以至被人追债上门。而这样的转变,得益于在托管中心的那两年,他遇到了改变他人生的托管中心负责人黄Sir。对志文来说,黄Sir算“半个爸爸”,如果没有黄Sir,他大概率会走上歧途。黄Sir不但给他过生日,为他准备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还教会他清洁卫生、控制情绪、不要跟别人打架,这些本应由父母传授的人生道理。两人失联30年,节目组为了让他们“父子重聚”,帮忙找到了黄Sir。故人重见,志文一开始甚至没有认出黄Sir,只礼貌性地试探:“你是?”漫漫岁月,总还会遇见很多人,陪你挨过艰辛、笑谈苦难。寸土寸金的香港,是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平均每平方千米有6890人。不管大事小情、有理没理,市民都可以投诉,香港也因此被称为“投诉之都”。有人通过投诉维权,有人通过投诉出名,有人二者兼得。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当时红极一时,被称为“最强投诉王”的安仔。安仔,全名叫梁安国。他有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记录自己的投诉事件。大到违规停车、乱扔垃圾、巴士超载、燃放烟花爆竹,小到店员对他的歧视、餐厅服务不佳、打狂犬疫苗救护车不来接等,都在他的投诉范围内。政府工作人员都被他搞到怕,甚至为他配备了投诉的专人专线。从第一季开始,很多观众就纷纷点名,要节目组寻找安仔——多年过去,消失在大众视野里的安仔,还在继续他的“投诉人生”吗?现在的他又有了怎样的变化?但出人意料的是,记者还没着手寻人,安仔便先一步找到节目组,要节目组与他联系。再次出现在镜头里的安仔,年逾60,已然步入老年阶段。但他仍十分注重个人形象,保持年轻时穿衬衣、打领带的着装习惯,精神抖擞。只不过,除了出于对社会纠纷的关注和正义感之外,安仔也在投诉中夹杂了私心。采访过程中,他也总是把“他歧视我”“我并不傻”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原来,安仔儿时曾大病一场,落下小儿麻痹的缺憾,走路经常摔跤,是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小时候,他也常被同学欺负:
“有学生冤枉我,有学生讨厌我,要班长记下我的名字,老师叫我过去打我屁股……”
十几岁便开始看精神科,自嘲青山大学(香港青山精神病院)硕士毕业,现在在油麻地精神科“进修”。身心上的困窘和学生时代受到的霸凌,造成了他“有仇必报”的性格。安仔逐渐通过投诉,摸索出一条与“恶意”对抗的路径——餐厅老板叫他“白痴仔”,他便投诉那间餐厅,让对方罚款几千元,给自己出口恶气。这一习惯的确令他不再受委屈,但也因此失去了和周围人的联系。
除了家中的四哥偶尔与他见面外,亲朋好友几乎都已四散离去。四哥说安仔“又可怜又可恨”,时而如阿甘般善良热心,时而又如丁蟹般自私狭隘。而安仔联系节目组采访自己,也不是为了再次出名,而是为了寻找认同,寻找倾诉对象。节目组给安仔寻了一位心理医生,医生诊断后哀叹道:
“即使大家未必会成为他的知心朋友,起码放下有色眼镜,有机会听他说,尝试理解他,接受安仔也是个普通人。”
没有朋友,独居生活,安仔用一种极端的方式维持着和外界的联系。
多数人的选择指向“灵魂伴侣”4个字,可也有人背道而驰。1994年,《星期日档案》采访了一批婚姻遇到瓶颈期的夫妻。其中有一对结婚11年的夫妻,一方是佛系慢性子,另一方是急躁热心肠,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然而最不被看好的“龟兔夫妇”,不但没有离婚,反而更恩爱。从前,两人一旦有不同意见,总是第一时间急于说服对方。有次搬家时,兔女士看上一个价值1.4万元的门把手,龟先生觉得不大划算。但那一次,他换了一种方式,平静地和兔女士聊了聊自己不赞同的原因,然后把最终决定权交到兔女士的手里。兔女士思考再三后,决定接受龟先生的劝解,放弃了那个门把手。正是从这件小事、这种改变开始,他们试着换位思考,遇到任何事,都彼此沟通后再做决定。龟兔夫妇没有爱情电影主角那样跌宕起伏的故事,但他们细水长流的感情,却更让普通人动容和羡慕。去年《寻人记1》采访完没几个月,龟先生突发心脏病,猝然离世。从前,龟先生每晚都会给她量血压,现在她只能一个人量,边量边想:
或许,正如主持人方东昇所说:
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寻到了,却要接受一个人先走的结果。“有人说人生就是营营役役,但有人觉得人生应该是寻寻觅觅。寻味、寻梦、自寻烦恼。“也有人觉得寻寻觅觅很花气力,往往找不到,偶尔寻到宝。”那些原本扎根于生活的平凡小人物,因为不同的人生闪光点,存储在我们的记忆里。
盛大的关注褪去后,他们又回到“平凡人生”的轨道上继续驰行,历经人生百态。结局或圆满,或有缺憾,每一个平凡普通的个体,都是伟大时代最好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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