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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多道工序,斫琴,斫的是心。

桑活菌 生活周刊 2020-09-11

他将自己的热情,全都投入到传承传统文化的领域,拜师学艺,成了一名斫琴师,在他的身上,能看到传统的师徒文化。对他来说,古琴世界就是人当下的内心世界。琴无好坏,曲无优劣,不是你选择了它,或许是它寻到了你。



叔拙打小就喜欢传统文化和音乐,但他和古琴的第一次相遇,却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甚至第一次见到古琴实物的时候,还觉得它多少有些“其貌不扬”。


高中毕业之后,叔拙选择了去乌克兰留学,也成立过自己的公司。可是,他渐渐疲于应对商场上的人情世故。不多久后,他选择了从商业抽身,过起了放空自我的“流浪”生活:


“有半年的时间,我一直处在‘流浪’的状态下,什么都不去想。只思考几个问题:我是谁?我想要做什么?个人的价值究竟应该如何体现?”


从小接触音乐,加之对手工和传统文化着迷,他想到了做古乐器:“我想到了尺八和古琴。古人常说的‘天籁’的‘籁’指的是尺八,而‘丝竹’的‘丝’则是古琴。”


叔拙深知“太直白的东西藏不住,反而比较混沌的声音经得住品”的道理,所以他觉得古琴最合适,因为可以和大家一起分享,让人们的心灵发生共振。




决定了探索古琴领域之后,叔拙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师学艺。


他在网上看到了一位斫琴师的简介,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傻傻给对方打了一个电话,甚至忘了介绍自己是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老师,我想学做琴。”



经过最初的一番考验,斫琴师终于答应收叔拙做个学徒,成了他口中的“师父”,“叔拙”这个字,便是师父给他取的。


过了师傅这一关,但父母却不同意,二老实在想不通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怎就成了一个“木匠”?叔拙自己觉得挺好,不久之后,叔拙便整理了衣服和铺盖,去了扬州。



刚来的学徒是不允许进木工间的,每天的工作是打扫院子、整理材料。两个礼拜以后,叔拙第一次有机会进入木工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学习怎样根据声音,辨别木门。




“如果木材敲上去,声音玲珑剔透,说明它适合做琴声比较低沉的琴,因为木材已经干透了,木纹很顺,琴共振起来,很沉很柔。如果木材声音发闷,就适合做清亮的琴,比如玉玲珑。也有无法归类的木头,可以做成仲尼琴,因为形制所致,仲尼无差琴。”




出师的时候,叔拙终于做了一床属于自己的琴,名叫“枯木龙吟”。师父送了他三床琴,一套工具,其中的一床琴,师父整整做了十年。




“你真心想做一床好琴,就要把精力、耐心、时间都花在上面。想要多少,就要失去多少,可是,失去的终有一天会被补回。不懂的不争,学琴的时候,也潜移默化地学习了为人处世的道理。”


当斫琴师将一块板子开出琴形的时候,这块板子就逐渐向琴的方向发展了。当然,要等它成为一床琴,至少还需要两年的时间。除了最初的几道工序还颇为简单之外,之后的每一道工序,没有时间的沉淀,做出的成品,是没有资格被称为一床琴的。




古琴有琴首、琴颈、琴肩、琴身、琴腰、琴脚,这些部分组成起来,就是一个肃立的人的形象。



从出土的古代墓中的石像,亦能见一些“琴意”。古琴上有三音,一音为地音,地音沉厚;二音为天音,空灵飘渺;天地之间,也有“人音”,天时、地利、人和之时,方有好音出。而这个世界,正是抚琴者的内心世界:



“古琴讲究的是‘变’。琴字从‘珏’,指两玉相撞之声。下半部分‘今’,是古琴最核心的文化所在,即为‘变’。今日之琴声,即表当下之心情。”



“做一床琴要140多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有它的深意所在。对木头来说,我们要有慈父之心,每一道工序都是对它们的呵护,不愿意多伤害它们一下。对工具,我们有感恩之心,因为它们,我们才有机会制成心中的东西。物本无灵,只有注入我们的意念,它才有了自己的灵魂。”



无论是琴师还是斫琴师,都不会去定论琴或曲的好坏,只是说当下,没有听懂抚琴人的心情。因为,琴无好坏,曲无优劣。


叔拙讲了一个故事很有意思:还是学徒的时候,他见过师父和客人聊天。客人们是来求琴的,师父和他们一聊就是一下午,有时提出一系列苛刻的要求,才同意赠琴;有时,立马走进房间,以琴相赠;有时,就直接把人轰出门去。


出师之后,叔拙似乎也渐渐开始能体会师父当年的心情。



“琴和人是要讲缘分的。每一床琴的弦长、弦距、弦力都是不同的,木头的木纹也不一样。斫琴师信奉‘琴由天成,由不得人’。有些琴一开始声音很沉、很涩,但弹了很多年后,说不定就成了一床绝世好琴。琴要藏锋,需要有人欣赏它、养它、抚它,不断地与它交流,让它读懂你的心。曲也是这样,根据抚琴人的心情求变,是一种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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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载于《生活周刊》1737期,转载请联系,并注明“来自生活周刊,微信号lifeweekly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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