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现在他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可靠伙伴和战友。投稿:堆一,大龄不普通“少女”编辑:48号开门见山地说,我和我老公是一对圈内夫妻,结婚14年里,没有过性生活。这件事曾经给我们带去困扰,有好几次我们差点离婚,但最终我们的互相鼓舞与支持让我们坚持至此,“插不插进来”,“怎么生小孩”这些问题都从开始的天塌下来变得逐渐不重要,因为知道世界上有一个完全彻底了解你后,还依然深爱你的人,这足以驱散我们的所有迷惘。图片来自电影《乱世佳人》缘起在22岁时,交往了两任男朋友后,我就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性。干涩、撕裂、疼痛、流血,是生理上的不适——两任男朋友都曾经因为我对性的冷淡快被我逼疯,“你是我女友啊,和我一起***是你的责任”,“你不让我睡,那帮我用手弄总可以吧”,“你指定是心理有问题,去看看医生吧。”恶心、反感、想呕吐,是听到这些话后心理上对性的感觉。兜兜转转看了一圈妇科医生+心理医生,被各种物理化学的手段折腾一番后,我还是不喜欢性——我喜欢异性、喜欢亲吻,喜欢拥抱,就是对生殖器的交合打心底里提不起兴趣。25岁时,这成了我心里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瑕疵品一样,和谁也不敢提起。由于被前两任打击地太严重,毕业之后我找了份工作留在大城市,变得清心寡欲,和谁也不交往,甚至准备就这样孤独终老了。十几年前,那时在QQ上有一个“有爱无性”的群组,我加进去想寻找一些安慰,却意外地了解到了bdsm,并认识了现在的老公R先生。当时一家专门做无性婚姻的婚恋网站当我和他坦诚了自己的现状后,他也很坦诚地告诉我,自己也很讨厌“狭义的性行为”。他从小就有严重的“女性崇拜”心理,他总是幻想女性是居高临下的,威严似神明或者女王,可崇拜而不可亵玩,因此对于传统性关系中双方赤身裸体,男性进入女性身体的环节他也觉得很难接受。在彼此聊天时,我们都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使我们特别的东西,也正是使我们孤独的东西,在线聊了大半个月,这两个孤独的人决定见面。初见某个周五下午,我坐着绿皮火车去R的城市,还记得初见时他的紧张和局促,手忙脚乱地要跑过来帮我拎箱子,却因为低估了箱子的重量撞到我身上,他的手碰到我的腰,又赶忙像触电一样缩回去,连连和我说着对不起,好像怕我下一秒就要转头走掉一样。那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想“这也太夸张了吧,碰了我一下而已,不用紧张成这样道歉吧。”但因为他的害羞拘谨,我随即又生出了他很好欺负的念头,于是脱口而出,“那你把脸伸过来让我打一下吧。”话一出口,我就被这样的自己吓了一跳。什么鬼,为什么我自己会想去打一个刚见面的陌生网友,难道自己是暴力狂吗?我都不记得他慢慢把脸靠过来时是什么表情了,只记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他真的好听话哎!怎么连我无力取闹的要求都一本正经去做的。不过我真的可以吗?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样,会不会很冒犯?虽然这样想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他的脸上掐了一下。图片来自电影《怦然心动》晚上在酒店里,他坚持要坐在地上,虽然我们订的房间里有椅子,但他坚持认为自己不可以和“高高在上”的我坐地“平起平坐”。于是,我们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一起挨着看了会电视里的篮球比赛,然后我便把身子缩进被子里,向他道晚安,让他也去旁边的床上睡觉。他朝我点点头,却仍然坐在那里不动,我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不会是装模作样的骗子吧,费尽心机骗取我的信任,然后想趁着我睡着后强奸我?我刚想要质问他,他却抢先一步站起来和我道歉,“那个,对不起,因为我睡觉会打呼,害怕会吵到你,所以其实我还在旁边订了一间房,晚上我就睡在隔壁。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知道我打呼就不来找我了。”他走后不久,我便听到隔着墙传来微弱的呼噜声,他一定是因为打呼噜被别的女生嫌弃过吧,所以才会这么敏感,那细密的声音有节奏地传来,像是一张一合还没有愈合好的伤口。第二天我刚睁眼,R便已经买好了早饭在门口等我,我跟他说我带了耳塞,去把隔壁的房退掉吧,怪浪费钱的,今天我们就睡在一个房间里好了。他愣在那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像一台cpu烧坏了的电脑,我意识到可能是我沟通的方式不对,于是换了一种他能听懂的说法,“我命令你去把隔壁房间退掉,今天晚上和我待在一起。”他这才像被重启过一样,立刻丢下早饭,小跑着去执行命令。晚上时,他依旧坐在地上,每次看我时都要抬起头仰视,他说他喜欢这样视角。我不理解,总觉得那样的视角会看到双下巴和鼻孔,于是命令他的视线不可以高过我的腰部。我问他,“你会觉得我太任性吗?和你在一起时总会忍不住想欺负你。”他摇摇头,说这些“欺负”其实都一一命中他的幻想,我是个超级有天赋的女s。我抱住他软软的身体,摸摸他的头,他的身体明显有了欲望和反应,于是我又问他,“你真的能接受两个人在一起,但是没有性生活吗?”他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委屈地低下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要这样摸我嘛,这样谁都会有反应的!”啊,可我是个如此贪心又奇怪的人啊,我喜欢和爱的人亲亲、抱抱,喜欢肌肤接触,喜欢面红耳赤,唯独不喜欢普通人最后一定要当作收尾去完成的“性”。于是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不行,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的话,我会很喜欢你,因为喜欢你,也许就会很喜欢腻在你身上,但这并不是‘性’的信号,我是绝不想发生最后的性行为的。你要好好想清楚。”之所以这段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在讲完上面这句话后,我清晰地感知到,脑子里有一根束缚我多年的锁链断开了,我终于第一次清晰明了地在另一个人面前大声说出了我自己的需要,不合群,不积极,不正常的需要——要爱,但不要性。我忘了R最后是如何答应我的,但我记得那一刻的酣畅淋漓,就好像在对发霉的世界宣战,“嘿,我再也不要按你要求的去做了,我要做我自己了。”结婚回到自己的城市后,表面波澜不惊的我每天都在怀念和R在一起的短暂时光,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可以无拘无束地“欺负”他,好在他也很快给了我回应。我们决定结婚是在2009年,经过快两年的相处,那时我们基本上已经磨合出了在一起愉快生活的方法。其实有一些难以启齿,每次他想要释放时,我便会穿着高跟鞋站到地毯或者椅子上,用鞋底踩住它,这是经过我们多次实践后,唯一我觉得不那么令我反胃,他也乐在其中的方法。而我想要时,则会借助一些不入体的小玩具,通常两三分钟就能解决战斗。但结婚不到一年时间,我们的婚姻便遭遇了一次大危机。矛盾那天晚上他粗心发错了消息,让我发现他正在一个网站上写文吐槽和我的这段婚姻,“和女s结婚有多惨呢?衣服是我洗,内裤袜子是我搓,饭也是我烧好送到她嘴边,一点男人的尊严都没有,开始时的确是乐在其中的,但时间久了,真的有点想要逃离……”下面的回复都在说他是娶了个罪孽回家受,坐牢都比他要强……我质问他,“当初说的天花乱坠的‘女性崇拜’呢?都是欺骗我对吗?以前见面时让你坐椅子你都不肯,非想跪去地上,现在帮我洗个衣服做个饭就是没有尊严对吗?我没有做家务吗?地不是我擦吗?马桶不是我刷吗?你在家抽烟我说你了吗?”他急的连连摆手,跟我说,“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不喜欢干这些事,我超级爱你的,只是有些压力需要排解,而且写婚姻里的矛盾看的人比较多,所以就虚荣心作祟,开始连载吐槽了起来……”我根本听不进去,拉开家门,冷洞洞的风从外面灌进来,“你不是想要逃离吗?你走好了,我看你现在对待女性也都挺正常了,和我一起还没有性生活,多委屈啊!我放你走,你去找个正常人结婚吧。”接着开始翻箱倒柜,恨不得当场就要把离婚协议书写出来。听完这句话,R先生眼神里的光立刻暗淡了下去,他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像是什么被从身体里抽走了,有气无力地对我说,“我想我们都冷静一晚吧。”图片来自电影《爱在午夜降临前》后来我才知道,每一个人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当他愿意100%地向你展示自己的独特世界时,最柔软的部分便暴露出来,那时就连最轻微的语言也可以轻而易举地伤害它。也是那时我才发现,我以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生活方式,对“性”完全不在意了,其实并不是,它在我的心里依旧像个易碎的花瓶,连窗口吹来一阵风,我都会紧张地揪起心来。那天晚上是我婚后的第一次失眠,我觉得自己好愚蠢,自己使大小姐性子给他订了诸多规矩,他都一一遵守,前两任男友无法理解的怪癖他也欣然接受,自己却因为他在网络上抒发几句压力就大发雷霆,实在是太不通人情了。早上5点多时,我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打开房间门循声而去,两个鸡蛋躺在煎锅里,淘好的米正准备煮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为我准备早饭。我本想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去房间里睡会”,开口却变成了“老公你没有走啊,我好怕你真的走了啊。”他冲过来抱住我,我们俩在厨房里边煮粥边抱头痛哭。冷静下来之后我问他,以后如果不开心,或者特别累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努力磨合,我想让我们一起去过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让你迁就着我过我想要的生活。他用力点头,他说自己真的好爱好爱我,即使心里委屈,也忍不住想要起床给我做早餐。他说,爱的真谛就是会把对方的需要放在自己之前,任何时候都是。有些人是有性无爱,我们则是有爱无性,即便从未在世俗意义上完成过结合,我们依然可以从彼此的内心深处获得支持和勇气。图片来自电影《傲慢与偏见》陪伴结婚到第四年时,我的爸妈对我们没有小孩这件事就开始忍无可忍了。开始还是旁敲侧击,后来干脆直接来我们家里开会,“你们怎么结婚这么久还没有小孩?究竟是你不行还是我女儿不行?不行就赶紧去医院看看。”R先生从来都不生气,每次都是陪笑着听他们念叨完,默默承受他们的坏脸色。我就没有那么好说话,每次都要和我妈妈对呛起来。“谁规定结婚一定要生孩子?我们丁克不可以吗?”“你在放什么屁啊?哪个正常姑娘不要孩子的?”“我不正常啊,你养我这么大第一天知道吗?我不正常,不积极,不快乐,你再说我我都不想活着!”“你真是要气死我,生你这么个女儿,我真的被你气的少活10年!”每次和我妈吵完架,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郁闷、烦躁,仿佛是个炸药桶,什么东西碰我都会让我立刻爆炸。大部分情况,这些爆炸波都会倾泻在R先生头上。有一次刚和父母吵的进入冰河时期,R先生便一头钻进我的怀里,求撸求抱求释放,看他不自觉地要解开自己的裤子,我一时间眼污心烦,大声呵斥他,“把裤子拉起来,我现在不想看见那玩意,觉得恶心!”R先生也不生气,只是拉好裤子过来抚摸我的头发,“又为孩子的事和爸妈吵架啦?那我去削个苹果给你吃吧。”我扭转身体去抱住他,不许他走,他也就不再离开,我们变成了两株生长在一起的植物。我问他,“如果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性生活,也没有孩子,甚至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激情去bdsm,你会不会觉得我们更像是室友,而不是夫妻。”他说,“会。会觉得像室友,或者生活伙伴。但是有什么不好呢?至少是舒服的,我们从未向生活妥协过,按自己想要的而不是从众的方式生活,还依然能从夹缝中找到舒服的状态,已经很了不起啦。”每当我听完他的安慰时,我都觉得他的身影一反常态,特别高大。父母逼的最紧的时刻,一直是R细心温柔地排解我的情绪,不断告诉我,不要和父母吵架,阐明我们的立场就可以,剩下来的,就只能看他们是否能想明白了。好在几年之后,父母真的变得通情达理些了,不再对孩子产生执念,只是叮嘱我们要想好老了怎么办。R先生有个特别好的优点,就是陪伴,不离不弃的陪伴。每次抱着他时,力量就会源源不断地从我身体里生长出来。鼓励当然,R先生的能量也不是无限的。21年时,他的店面因为疫情亏损的一塌糊涂,常常一回家就开始叹气,驼着背坐在电脑前面抽烟,一抽就是一晚上。婚姻就是一个互补的过程,谁的能量更多时,就要想办法匀一点给对方。我跟他说,与其撑着这么累,不如把店关了回来修养生息吧,我工资还是够养你的嘛,等什么时候行情好了再出去做。那晚R抱着我嚎啕大哭,说自己没有用,终于把憋了不知多久的压力释放出来。后来随着各种费用结清,手续办完,R先生也逐渐轻松了许多。我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坐在床上,你坐在地上,我们一起看电视里的球赛。那时我就在想,要是有个项圈牵着你就好了。他憨憨地笑起来,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后来在结婚之前,我们异地的那段时间里,我不是一直都戴着项圈的嘛。我坏笑着问他,对啊,后来结婚了你就不戴了,是不是觉得老夫老妻了就没激情了?现在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做,要不要再回忆回忆当年的青春啊?是谁说要一辈子做我的小狗?不等我再言语,R先生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以前的项圈,皮革已经褪色,记忆中上次使用起码是五六年前。我让他把脖子伸过来,于是,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又慢慢地把头靠在了我的面前,好闻的发蜡味道扑鼻而来。只是14年的光阴荏苒,他的眼角周围多了许多皱纹,脖子上的皮肤也开始松弛,褶皱。我抚摸着岁月刻划出来的痕迹,“啪嗒”扣上项圈的旋钮,时间仿佛开始倒流,我对他说,今天不允许睡床,你还记得你应该睡在哪里吗?虽然身材已经发福,无法像初次见面时那样灵巧地靠近地面,但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的低了下去,说,“睡在地上,老婆。”那天晚上我们好似回到了初见时,我们面红耳赤,情欲高涨,又一如既往地互相解决。和初见不同的是,我们不再对性的方式提出各种问题,因为对我们来说那早已不是问题。关于幸福与和解这就是我们的故事。我们有爱无性地陪伴了14年,现在他不仅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可靠伙伴和战友,我们一起并肩作战,对抗世俗的眼光——“为什么不要小孩?”“ta会不会突然离开?”“夫妻之间,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爱究竟是什么?”“性生活是否一定是婚姻的必需品?”我们两个孤独的人一路互相鼓励着去解算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们注定无法“标准且正常”地活下去,但并不影响我们觉得生活很幸福。所以什么是幸福呢?我的答案是,幸福是不能被规定和形容的,当你觉得幸福时,就已经获得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