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性消失在朋友圈,不为别人的关注而活
几天前,我读到《金融时报》专栏作家贾南·加内什的一篇文章,他说年轻人还是应该去坐班,在家办公会影响升迁,而且上班时的社交,比在家里、大学里校园、好友圈里要广泛得多,办公室会让你明白:“没人要求时穿西装、打领带是地位低的标志。世界上最孤独的人(men)是已婚的人……”我后来一想,这里的men应该是人的统称,而不只是指男人。
中年人孤独是因为生活平淡、单调,日复一日地上班、照顾家人,没时间出去社交。在朋友圈打造一个完美的形象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失控的自尊》一书中说,在社交媒体上,“你的朋友不是每天出去旅游,就是展示火辣的身材,这把女性及男性伤得很重。每个人的生活看起来都更好、更灿烂,尽是令人羡慕的美酒佳肴,奢华的假期,关怀备至的浪漫伴侣,以及十全十美、充满欢笑的家庭。”
“我们热衷于在虚拟空间里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无论我们在现实生活中是谁,我们的社交媒体头像总是现实的美化版。我们选出自己最吸引人的照片和最称心的信息,来展现自己最为活泼和开心的一面。当人们赞了自己所看到的,我们的自尊就会得到强劲的提升。但是这项聚友网研究表明,如果我们花太多时间打扮自己,我们可能会很容易落入虚荣和自我迷恋之中。”
中年女性退出朋友圈,不再假装过得很从容,经常去看好山好水、孩子乖巧懂事,接受平淡甚至平庸的生活,可以免受表面的、虚假的美好之害。“当我们仅仅有选择地分享自我的碎片,略去正常的情绪低谷——因错误、失败和每日生活中的挣扎带来的情绪——我们实质上是在隐藏,而这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当我们隐藏自己的真实本性,我们不会真心觉得自信。我们认为,自己想隐藏的东西都是羞于示人的,要想让自己受到他人的喜爱,就必须把它们藏起来,但是这样的结果可能是毁灭性的。当我们担心展现自己会给他人增加负担,我们就落入了自我否定的自弃心理中。”
不发朋友圈甚至算是一种小小的反抗。韩炳哲在《透明社会》一书中说,“在展示社会中,每一个主体都是自己的广告对象。一切都是以它的展示价值来衡量的。所有的东西都被向外翻开、被揭去遮蔽、被夺走掩护、被剥掉衣服、被曝光。资本主义经济使一切服从于强制性展示。仅仅是展示的阶段就产生了价值,事物的所有自我成长力都被抛弃了。如果世界变成一个陈列室,便不可能供人栖居了。强制展示剥夺了我们最后一点真实面容。它不可能再维持自己的样子……如今的可视化交际通过传染、发泄或反射的方式发生着。它缺乏所有的审美映像。它的美感最终是麻醉剂。例如,用点赞来表达的鉴赏结果不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充满展示价值的图片没有复杂之处。”
很多人晒出美好的生活,恰恰是因为生活大部分没那么美好,“当我们无法从一份良好、充实的工作和平衡的个人生活中获得满足感时,说服自己的最佳方式就是把这种满足感描绘给别人看。”很多人在朋友圈不断维护优化自己的人设,“我是酷爹”、“荒野发烧友”、“嗜书如命”、“烹饪冒险家”、“我练瑜伽”等等。
如果真实记录下你一天的生活,看了之后你自己都会感到羞愧。《躺不平的千禧一代》的作者试了一次:当我们发觉晒美好生活有人点赞时,我们就会不断去重复,这让我们本末倒置,真实的体验没有晒给别人看的重要,“数字技术使我们真正脚踏实地做事情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它们迫使我们在脑海中用未来的说明文字来框定当下正经历着的体验,让我们以为只有为公开的消费而记录时,旅行才是有价值的。社交媒体使我们沉溺于记录发生的事件,而与事件的实际体验疏离。”
中年女性拿起手机,看到朋友圈里,退休的长辈在外地旅游,年轻人在欢聚,她们只能说,我也年轻过,我也有退休的那一天!今天我消失在朋友圈,是为了日后更亮丽地回来。
排版:空豆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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