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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随遇而安,谁又不是呢?

2017-07-17 hoohoo 文景



文 | hoohoo

编辑 | 不二斋

图 | 网络

我想要过一种正常、简单的生活。我的朋友说:“埃里希,你太从容了;你能随遇而安。”这当然是假的,我只是努力假装如此,谁又不是呢?

——雷马克

雷马克一生在许多地方留下过足迹:从德国小城到西线战场,从瑞士乡间到巴黎街头,从好莱坞到曼哈顿……他的写作也常常取材于真实经历和见闻:他写战火中的青春,乱世中的爱情,都市中的漂泊……甚至可以说,他的故事是他一生的影子(上周,我们讲述了关于雷马克与他的作品《西线无战事》的故事。)

 


贪享生活


“我写《西线》之后,大获成功——出版社办公室里的剪报有那么厚——对我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成功。对待这种成功、这种运气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守着这笔意外之财,立足于此,借此获得更多的钱,给自己保障;另一种是挥霍掉。我当然就是挥霍掉了。

 

《西线无战事》带来的盛名让雷马克得以贪享生活。他辞掉工作,在瑞士马焦雷湖畔的龙科港买下一幢别墅。40年后,经历了跌宕一生的雷马克也是在马焦雷湖畔的诊所中去世。



马焦雷湖畔(Lake Maggiore)


他把这个美丽而宁静的地方写进了他生前出版的最后一部小说《里斯本之夜》中,作为书里主人公夫妻踏上逃亡路之后的第一个港湾。


雷马克和妻子


我们走到了(马焦雷)湖边那所租下来的房子跟前。……

“靠我们现有的这点钱,能维持多长时间的生活?”海伦问。

“一年,如果我们用得仔细一点的话。说不定一年半。”

“要是我们用得不仔细呢?”

“只能过这个夏天。”

“那我们就不要仔细了吧。”她说。

——《里斯本之夜》


和这书里的人物一样,雷马克不要“仔细”,尽情游玩、参加派对,还将大量收入用于收藏印象派画作。

当你看着那些宁静的、浴着阳光的风景画,你实在不相信能够创作这种画的人类居然就要发动一场残酷的战争。

——《里斯本之夜》

傍晚的马焦雷湖


当纳粹公开焚毁《西线无战事》时,雷马克身在瑞士家中。几周后,他照常回德国一趟。一天凌晨4点,雷马克的经理人找上他,催他回瑞士开始写合约要求的新书。“又是奇妙的运气。”雷马克说,“我考虑着,我是该再点一杯喝的然后回家睡觉呢,还是点一杯喝的,然后上车开往瑞士呢?我决定了,与其在德国睡觉然后第二天开车去瑞士,倒不如第二天在瑞士醒来并立刻开始工作。所以纳粹来抓我的时候我身在瑞士。”自那以后,他身边时刻备着一个打包好的箱子。他晚年时说:“这个箱子总是准备就绪,以防我什么时候要突然起程。”

 

被剥夺德国国籍后,1939年9月5日,雷马克乘和平时期的最后一班玛丽王后号邮轮抵达纽约。航行途中,“二战”爆发了。

 

 

来到“应许之地”


雷马克先生是一个安静、柔声细语的人。他金发、高大、健壮、英俊。他讨厌公开宣传,也不喜欢见陌生人。他愉快地谈话时容光焕发。他不想回德国。也不知道有谁想回去。他很快将成为美国公民。他住在大使酒店(Ambassador Hotel)的一间转角套房中,这也是他工作的地方。壁炉上方挂着梵高的画,墙上还挂着其他珍贵画作。唱片在一张大桌子上高高地堆放着,书则堆放得几乎到处都是。只有他用来写作的大书桌还保持得相当整洁。

——《纽约时报》


到美国后,雷马克先是来到洛杉矶,接着搬到纽约。1947年,他获得美国国籍。

 

不同于多数难民的窘境,雷马克抵达美国时已是著名作家——彼时的他继《西线无战事》后又有两部小说出版并被搬上银幕。在30年代末,他作为夜场常客名声在外。经常有人看到他出入斯托克俱乐部(Stork Club)和21俱乐部(21 Club),不过据说他并非是在放荡,而不过是个喜欢美食与上好香槟的夜猫子。他还与英格丽·褒曼、葛丽泰·嘉宝等名流交往,和玛琳·黛德丽相恋数年,后者据说是其小说《凯旋门》中女主人公的原型。1958年,雷马克与曾是卓别林第三任妻子的电影明星波莱特·戈达德结婚。

 

雷马克生前很少接受采访,原因之一就是他不想回应那些攻击他的人,不想陷入争论。他称自己的作品是非政治的,但政治并不会轻易放过他——噩耗传来:1943年12月16日,雷马克的妹妹被行刑,罪名是“涣散军心”。庭审上,纳粹法官罗兰德·弗莱斯勒明确说:“因为她的哥哥不在法庭的控制中,所以她要为他赎罪。”


1952年,雷马克将小说《生命的火花》献给妹妹。而在他未完成的遗作《应许之地》中,主人公路德维希·佐默的父亲正是受纳粹的政治迫害致死,佐默流亡美国,在纽约开始新的生活,却始终放不下复仇的念头。

 

我的命运像一堵黑墙立在我的面前,对我而言它充满了复仇与沉沦。

——《应许之地》


“二战”结束后,雷马克回到瑞士马焦雷湖畔的龙科港,并时常往返于瑞士和美国之间。1970年9月25日,他在妻子的陪伴下于瑞士病逝。

 



讲故事的人




从《西线无战事》开始,评论界在给予雷马克作品无数赞美的同时也不吝批评。除去对主旨的恶意诋毁,《西线无战事》的人物刻画受到过质疑,有人认为他的主人公有着“三十岁人的思想”而非一个年轻士兵的真实心态。对于另一部销量巨大的作品《凯旋门》,也有许多书评人反感其中的残暴和滥情,有人写道:“因为缺少取舍,有力的写作和许多上佳的人物刻画显得美中不足。”

 

雷马克曾讲述自己的写作方式,他并非完美主义者:


不,不,我从不重读我写过的东西,除非我已经写完一稿;那是灾难性的。无论什么东西,只有在完成一段时间之后才能看出它的好;如果你不等它完成就读,你会想要烧掉它,重新开始,然后如果你在新一版还热乎的时候去读,你也会想烧了这一版再重新开始。如此一来,你就成了一个没有小说的小说家——这是一种可怜的状态,也会让你入不敷出。写烂小说不好,但也比试着写一部完美的小说却不下笔要强。如果我因为某些原因把工作搁置了一段时间,然后记不起一些人物的名字了,那我也不会为此重读。我有更好的办法。我给那些人物取新的名字。这些问题可以在第二稿的时候改正过来,但至少我留下了我做过的东西——我没有把它烧了。

 

不过,即便不苛求完美,他也不愿最终的作品真的是“烂小说”。他的一位译者 Denver Lindley 说,这位作家的“每一部作品都花了数年,(用干净、清楚的手写字)誊出一稿又一稿,直到最后一稿完成”。

 

《纽约时报》著名的讣告作者 Alden Whitman 这样评价雷马克: 

有一份评论轻率地将雷马克先生列为他所处时代中仅次于托马斯·曼的德国作家。其实并非如此,因为托马斯·曼和普鲁斯特一样,都是剖析了整个社会、整个时代,而雷马克先生则是通过随心所欲地驾驭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将德语写作从枯燥的形式主义中解放了出来。他能用文字感动人,在人们的情感与理智中掀起波澜。他有着不寻常的叙事能力。他的小说没有一部是蹩脚的,他的“观点”或主旨也不惹人生厌。他依靠叙述来传达他的哲学。


以写作的各项标准来看,雷马克的作品或许有许多不完美,但其中的可爱之处常常足以让人忘记或者原谅这些美中的“不足”,正如《纽约时报》书评人 Charles Poore 对《里斯本之夜》的评价:“这是一部精彩而奇特的小说,不完全成功但引人入胜、感人至深。”




终其一生,雷马克似乎有很多矛盾:战争经历让他不得安宁,也让他凭借《西线无战事》一举成名;他只想尽情玩乐,却被追捕、被驱逐;他以为可以抛下过去而生活,过去的阴影却侵蚀他的至亲;他说自己不追求完美,却一遍遍地修改作品;他的作品有时似有欠缺,却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似乎合理,似乎不合理——在他十余部小说的背后,那个写作者始终脆弱而顽强,理智而热烈,无奈而潇洒,也和我们每个人一样——努力地假装随遇而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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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无战事

• 以赤诚对抗狂热——时代燃烧着,我的生命却冰冷了。“爱国主义”让少年们热血上战场,但战壕中的蹉跎和绝望的奔跑粉碎了慷慨的幻想,腐蚀了年轻的生命。

• 畅销88年,全球销量超过3000万册,翻译家朱雯经典译本,绝版30年重新面世。


《里斯本之夜》

• 以浪漫对抗残酷——我们用疯狂的爱抵抗疯狂的时代。艰难时世里,没有爱,他活着也无味;有了爱,她对于死也无畏。

• 翻译家朱雯经典译本,绝版20年重新面世。


《应许之地》

• 以本能对抗漂泊——我们生活在一个恐惧的时代。有幸抵达“应许之地”的人,却被恐惧纠缠。那是真实和想象出来的恐惧,对生活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恐惧的恐惧。

• 一群流离失所者在纽约的生活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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