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史 | 外国货币史漫谈：君士坦丁发行的西力克银币
编者按
《IMI财经观察》每周末带您聆听名家解读中外金融的发展兴替和制度演变，在史海钩沉之中领略大金融的魅力！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石俊志在《金融博览》杂志专栏上先后发表《外国货币史漫谈》系列文章，讲述关于罗马帝国货币的故事。罗马帝国在西方历史上具有着承前启后的地位，了解罗马帝国货币的发展，能让我们对货币世界史的发展脉络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本文为系列第十一篇，原载于《金融博览》2021年第10期。
以下为本期连载的内容
君士坦丁是罗马帝国最伟大的皇帝，他兴建了君士坦丁堡，开创了拜占庭帝国。他与李锡尼共同颁布“米兰敕令”，使基督教成为合法宗教，自己也皈依基督教。他处死长子克斯里帕斯和妻子福斯塔，将国家分给福斯塔的三个儿子，造成后来三个儿子的长期战争，使人民陷入战争的极度苦难之中。
一、兴建都城
公元 323 年，君士坦丁打败了他的姐夫——东部帝国奥古斯都李锡尼，并将其处死，结束了戴克里先“四帝共治”的军阀混战局面，成为罗马唯一的统治者。随后，君士坦丁决定在古城拜占庭旧址上建立一座新城，作为罗马帝国的新首都。这个新首都的名字依旧叫“罗马城”，世人为纪念它的创建者而称它为“君士坦丁堡”，现今它的名字是“伊斯坦布尔”。
为了把新都城建设得像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一样辉煌，君士坦丁大兴土木，从全国搜刮大量的珍贵物品来装饰他的王宫。在他的命令下，希腊和亚洲许多城市的珍宝被洗劫一空。君士坦丁要竭尽全国的财富、劳力和智慧来建筑他的新首都，仅是建筑城墙、门廊和护城河，就花费了大约250 万磅白银。经历 6 年的时间（公元324 ～ 330 年），君士坦丁堡初见规模。皇宫坐落在 7 座小山丘上，俯视着欧、亚两大洲的海岸。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赫勒斯滂海峡成为君士坦丁堡的两道大门，可以在敌人海军来犯时实施封闭。都城依靠它所圈入的广阔土地进行各种生产，满足都城人民的生活物资需求。和平时代，这两条通道可以接纳来自黑海和地中海的各类物资 ；战争时代，君士坦丁堡易守难攻，是应对外族入侵的坚固城堡。这就是为什么当西罗马帝国灭亡后，东罗马帝国又维持了近千年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建造这样宏伟的工程是需要用钱的。君士坦丁为了从民间搜刮财富，加强了对人民的统治，他扩大税收，将越来越多的人束缚在以世袭为基础的劳作上。农民世代为农，工人世代为工。他颁布法令，规定隶农及其后代必须固定在土地上，逃亡隶农要带上枷锁送回原主。他废黜了罗马帝国初期哈德良元首关于禁止奴隶主杀害奴隶的法令。他颁布法令，允许奴隶主将奴隶打死，并可以严刑拷打煽动奴隶逃跑的人 ；准许贫穷的自由人出卖子女为奴。他用令人恐惧的严厉惩罚办法强行征召新兵，扩大兵源，依靠更多的军队来加强对人民的统治。当然，搜刮民财最简单的办法还是改革币制，发行虚币。
1西力克银币
公元337～340年打造
5西力克银币
公元330年5月君士坦丁堡造币厂打造
二、发行虚币
为了大规模从民间收敛钱财，君士坦丁发行的虚币可以归纳为三种：弗里斯（FOLLIS）铜币、索利多（SOLIDUS）金币和西力克（SILIQUA）银币。
首先，君士坦丁继续发行戴克里先创建的弗里斯铜币，并使其金属含量逐年下降，以此大规模掠夺人民财富。公元 307 年至 325 年，君士坦丁发行的弗里斯铜币的重量，从 10 克左右降低至 2 克左右，将用铜量下降至初期的 20%。
其次，君士坦丁不再制造奥里斯（AUREUS）金币，而是改制索利多金币。他将 1/60 罗马磅重量的奥里斯金币，改为 1/72 罗马磅重量的索利多金币，使其代表 1/60 罗马磅黄金行使货币职能。索利多金币比奥里斯金币的黄金用量减少了 16.7%。
最后，君士坦丁开始发行西力克银币。西力克银币的生产标准与狄纳里（DENARIUS）银币一样，1 罗马磅白银打制 96 枚，每枚重量为 3.41 克。狄纳里银币最初价值等于 1/25 奥里斯金币，而西力克银币则代表 1/24 索利多金币行使货币职能。
既然西力克银币与狄纳里银币一样，为什么不称其为“狄纳里”，而称其为“西力克”？原因是狄纳里是白银货币，而西力克则是代表黄金行使货币职能。
罗马帝国初期，白银替代铜金属成为主要货币，奥里斯金币的价值等于 25 枚狄纳里银币。到了君士坦丁时期，银币经历了减重和成色大幅度下降的过程，信用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金币在人们眼中则成为更可靠的货币。西力克这个词是个重量单位，等于 1/24 索利多金币的重量。所以，君士坦丁采用西力克银币来代表 1/24索利多金币的价值。
西力克这个词原本是重量单位。根据塞维利亚主教伊西多尔（公元560 ～ 636 年）的记录，罗马帝国时期的重量单位如下 ：
1罗马磅（POUND）=12盎司（OUNCES）=96 德拉克马（DRACHM）。
1德拉克马 =3斯克鲁普尔（SCRUPLE）=6奥波（OBOL）=18西力克（SILIQUAE）。
1 罗马磅的重量为 327 克，1 西力克的重量 ：327÷96÷18=0.189 克。
索利多金币的重量是 1/72 罗马磅，即 4.54 克黄金。西力克银币代表 1/24 索利多金币中黄金的重量 ：4.54÷24=0.189 克黄金。
西力克银币的虚币性质，体现在它所代表的黄金价值的减少。早在罗马帝国初期，狄纳里银币代表 1/40罗马磅黄金制造的奥里斯的1/25的价值，即 327÷40÷25=0.327 克 黄金。到了君士坦丁统治时期，西力克 银 币 代 表 1/72 罗马磅黄金制造的索利多金币的1/24的价值，即327÷72÷24=0.189 克黄金。西力克银币与狄纳里银币两者的含银量相同，两者在前后两个时期所代表的黄金量的变动幅度 ：（0.327-0.189）÷0.327×100%=42.2%。
尽管西力克与狄纳里含银量相同，但君士坦丁统治时期西力克银币代表的黄金价值比罗马帝国初期狄纳里银币代表的黄金价值减少了 0.138克，减少幅度为 42.2%
三、豆荚敛财
西力克是拉丁文，意思是“豆荚”。西力克作为虚币，类似于中国西汉初年的“榆荚钱”。
中国秦朝灭亡之后，楚汉战争造成财税匮乏，刘邦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放民铸钱，自己也大量铸造小钱，补充军费，所以出现了榆荚钱。刘邦制造的榆荚钱，名为“半两”，意思是重 12 铢，实际重量不足 2 铢。
刘邦始铸榆荚钱，发生在公元前205 年。秦朝是禁止百姓铸钱的，刘邦开放百姓铸钱，理由是“秦钱重难用”。既然秦钱重难用，那就不必铸造像秦钱一样重的半两钱。并且，铸造小钱，百姓乐得从中渔利。于是，铜钱越铸越小，造成小钱泛滥。这一时期，所铸小型半两钱被后人称之为“榆荚钱”。榆荚钱“钱体轻薄、制恶小，形同榆荚”。
刘邦制造榆荚钱，从中牟利，获得了军费来源，从敌占区购买物资加强了自己的实力，搞乱了敌人的经济。更重要的是，刘邦拉着百姓一起铸造小钱，让大家一起发财，获得了人民的支持，最终赢得了楚汉战争的胜利。
战争结束后，刘邦恢复了“盗铸钱令”，重申禁止百姓铸造铜钱，但榆荚钱的泛滥却没有因此终止，反而愈演愈烈。榆荚钱的流通，经历了刘邦、汉惠帝、吕后，直到汉文帝初期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荚钱益多，轻，乃更铸四铢钱，其文为半两，令民纵得自铸钱。”公元前 175 年，汉文帝令百姓自由铸造铭文“半两”的铜钱，法定重量4铢，官督民铸，终于解决了榆荚钱泛滥的问题。
君士坦丁的时代，晚于刘邦的时代，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却与刘邦很相似。君士坦丁发行西力克银币，也是从中牟利，所得的利益就用来建筑都城。
君士坦丁统治后期，流通最广的是 4 西力克银币，其生产标准为 1/24罗马磅，理论重量为 13.625 克。君士坦提乌斯二世统治末期（公元 355 年前后），西力克银币的重量下降到 1/144 罗马磅，即 2.27 克。此后，罗马帝国的各代皇帝们发行了许多种类的西力克银币。
编辑 刘嘉璐
来源 《金融博览》
责编 李锦璇、蒋旭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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