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读史丨外国货币史漫谈：古罗马的狄纳里银币
编者按
《IMI财经观察》每周末带您聆听名家解读中外金融的发展兴替和制度演变，在史海钩沉之中领略大金融的魅力！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石俊志在《金融博览》杂志专栏上先后发表《外国货币史漫谈》系列文章，讲述关于罗马帝国货币的故事。罗马帝国在西方历史上具有着承前启后的地位，了解罗马帝国货币的发展，能让我们对货币世界史的发展脉络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本文为系列第十五篇，原载于《金融博览》2022年第2期。
以下为本期连载的内容
第二次布匿战争（公元前218年—公元前201年）爆发初期，罗马共和国庞大的军事开支造成阿斯铜币大幅度减重。罗马市场上劣币泛滥，商品交换受阻。为了挽救货币危局，支付军费开支，罗马共和国于公元前211年开始发行狄纳里银币，建立了相对阿斯铜币更为可信、更为稳定的狄纳里银币制度。
到了罗马帝国前期（公元前27年—公元294年），罗马的对外军事扩张持续进行，虚币敛财的主要措施已经从铜币减重转向降低银币金属成色。经历了狄纳里银币大幅度降低金属成色的过程之后，罗马帝国皇帝戴克里先于公元294年用阿根图银币取代了狄纳里银币。从此，在古罗马延续了500多年的狄纳里银币制度宣告终结。一、铜币减重
公元前218年，第二次布匿战争爆发。战争使罗马共和国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公元前217年，阿斯铜币的含铜量已经从最初的12盎司减少到6盎司。此后，随着战争的进行，阿斯铜币的铜金属含量继续下降到4盎司、3盎司。
“与此同时，青铜铸币的重量标准也经历了一系列变化。毋庸置疑，战争爆发时1阿斯理论上仍重10盎司，但实际操作中会少于10盎司。起初，重量标准减到原标准的1/2，亦即理论上1阿斯变成6盎司，然后降低至1/3，最后到1/4。考虑到这段时期罗马钱币的整体年表，我认为标准重量减半最合理的时间是公元前217年。”根据英国货币学家迈克尔·H·克劳福德的考证，阿斯铜币的重量减少到6盎司的时间在公元前217年。
到了公元前211年，罗马共和国建立狄纳里银币制度的时候，阿斯铜币的重量已经下降到2盎司左右。
一般来说，钱币减重的原因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商品经济的发展对钱币供应总量提出了更多的需求，而钱币供应增量跟不上商品供应增量，所以市场不得不接受更为轻小的钱币；二是政府需要更多的钱财，通过虚币敛财的方法从民间敛财，所以采取了钱币减重的政策。
罗马共和国阿斯铜币减重的原因主要是政府需要更多的钱财，用来支持对外扩张的战争。罗马共和国阿斯铜币减重的情形与中国战国时期秦国半两钱减重的情形相似。公元前336年，秦惠文王开始铸行半两铜钱，即重量12铢的铜钱。到了公元前221年，经历了长期的战争，秦始皇统一天下，半两钱的重量已经从最初的平均12铢左右减少到平均8铢左右。
罗马共和国阿斯铜币发展演变的情形，与秦国半两铜钱发展演变的情形一样，都呈现了持续减重的趋势。当时，罗马共和国实行民主制度，秦国实行君主制度，在这两种不同的制度下，为什么它们的货币政策却如此相像？其原因是，罗马处于对外军事扩张阶段，秦国也处于对外军事扩张阶段。罗马与秦国一样，都在对外作战，都需要大量的军费，而这军费的来源，就要从造币过程中节约用铜来获得。二、采用银币
狄纳里银币与阿斯铜币的比价，是根据过去德拉克马银币与阿斯铜币的法定比价制定的。公元前211年以前，罗马已经开始仿照希腊银币的规制制造和使用2德拉克马银币。2德拉克马银币与阿斯铜币的比价是1∶20，即1枚2德拉克马银币兑换20枚阿斯铜币。由此推论，1德拉克马银币兑换10枚阿斯铜币。根据这个比价，罗马共和国开始制造本国的银币，采用1德拉克马的重量，制造等于10枚阿斯铜币价值的银币，称之为“狄纳里”。
狄纳里（DENAR IUS）这个词汇源于拉丁文“DENI”，意思是10个，指10个阿斯铜币的价值。
古罗马的核心重量单位是罗马磅，即1阿斯，标准重量327克 ；古希腊德拉克马的阿提卡标准是4.37，让古罗马的重量单位与古希腊的重量单位接轨：327 克÷4.37 克 = 74.83。
即1罗马磅等于74.83德拉克马。于是，罗马共和国建立的狄纳里银币制度，规定1罗马磅白银，除去2.83德拉克马的成本，打制72枚狄纳里银币。1枚狄纳里银币的重量，理论上大约等于1德拉克马，即4.54克。
罗马共和国1狄纳里银币 ( 见图片 )，公元前211年至公元前210年生产，重量4.38克。正面图案是罗马女神戴盔头像，头后有“X”（罗马数字10），意思是价值10枚阿斯铜币；背面图案是狄俄斯库里兄弟持矛骑马向右奔跑像，下方币文为“罗马”。
这枚狄纳里银币是狄纳里银币制度建立初期生产的，重量4.38克，比狄纳里银币的理论重量少0.16克。缺少的0.16克白银，可以理解为制造这枚狄纳里银币的铸币税和制造成本。三、成色下降
公元64年，罗马城被大火焚毁，罗马帝国元首尼禄为了重建罗马城，通过减少银币中的金属含量来收敛钱财，将狄纳里银币的法定重量从1/84罗马磅降至1/96罗马磅，即3.41克。
此时，阿斯铜币的重量已经降低到11克左右，继续减重的空间不大 ；狄纳里银币更为轻小，只有3克多的重量，减重空间更小。所以，罗马帝国只有通过降低狄纳里银币的白银成色来铸造更多的狄纳里银币，通过让百姓手中狄纳里银币的价值缩水，来实现虚币敛财的目的。于是，尼禄以后的罗马帝国各代元首在制造狄纳里银币时，总是减少白银的使用，更多地加入铜金属，以便制造更多的狄纳里银币。狄纳里银币最初的成色在90%左右，到了戴克里先建立君主制成为罗马皇帝的时候（公元284年），狄纳里银币的成色已经降到大约3.6%。
公元294年，戴克里先针对狄纳里银币成色下降的问题，实行了罗马历史上最为彻底的一次货币改革。在这次货币改革中，戴克里先创建了阿根图（A RGENTEUS）银币制度。阿根图银币的重量与狄纳里银币的重量一致，都是1/96罗马磅，即3.41克。阿根图银币的含银量为90%。1枚阿根图银币法定兑换100枚狄纳里银币。
英国货币学家卡森说 ：一种纯度在90%左右的优质银币被重新使用，其生产标准为1/96罗马磅，有时这种钱币上带有“XCVI”（96）的标记……从1970年在阿芙罗迪西亚斯发现的阿根图币上的币文可以得知，在当时（比最初的改革稍晚一点的时期，即公元301年），仍然是1阿根图 =100狄纳里。按照银的含量，这种阿根图币与改革前的安敦尼币的纯度比大约是25∶1，这意味着1安敦尼=4狄纳里。
安敦尼银币制度是罗马帝国元首卡拉卡拉创建的货币制度，其核心内容是，用等于1.5狄纳里的白银制造价值2狄纳里的银币。到了戴克里先统治时期，狄纳里银币与安敦尼银币的重量和成色都比较接近。但是，1枚安敦尼银币法定兑换 4枚狄纳里银币。
如果说阿根图银币的含银量为90%，是改革前安敦尼银币或者狄纳里银币含银量的25倍，那么，戴克里先接手的货币制度中，狄纳里银币的含银量就只有3.6%，属于含有少量白银的铜币。
戴克里先货币改革之后，狄纳里银币的价值只有1/100阿根图银币的价值，制造狄纳里银币便成为亏损的事情。所以，戴克里先以后的罗马帝国皇帝们都不再制造狄纳里银币，狄纳里银币逐步退出了流通领域。
编辑 刘嘉璐
来源 《金融博览》
责编 蒋旭、李锦璇
监制 朱霜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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