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迪朗：近十年来美国知名智库对华研究报告的取向分析

本文作者：莫迪朗  国观智库特约研究员

背景介绍：

      美国拥有世界上数量最多、影响力最大的智库和专家群体，他们以知识创造者和传播者的角色，擘划献策、翻覆捭阖，而且价值观和政策取向越来越强烈，被称为“影子内阁”。所以，观察美国智库的研究动向是了解美国内政外交的一个窗口。为此，国观智库汇总整理了2012——2022年间新美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传统基金会（The Heritage Foundation）、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Budgetary Assessments）及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5所美国知名智库涉及中国的研究报告，通过分析其近十年来对华关注度及重要议题的演变，为研判美国对华政策提供一个侧面的参考。

      近十年来，上述5所美国知名智库共发布了320篇以中国为主题的研究报告。其中兰德公司117篇，大西洋理事会104篇，新美国安全中心43篇，传统基金会43篇，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7篇。美方智库涉及中国的研究报告平均占比约15-20%，这个数量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方对中国的关注度。例如，新美国安全中心在过去十年间共发布448篇研究报告，其中43篇提及了中国相关事务，占比为9.6%。这个比例看起来似乎不高，但考虑到统计范围长达十年、期间美国遭遇的更紧迫问题、政策酝酿形成的复杂性、美国关注议题的多样性，以及各个智库的宗旨有别等，比例增长仍较明显。

主题分析：

      从统计结果来看，美国智库对中国的研究报告以宏观分析为主，鲜有对单一特定事务的深究。其主要分析方向包括：全球经贸、中欧关系、中美关系、中国与亚太局势、中国在中亚/南亚/中东的活动、中国在拉美/非洲的活动、中国安全战略、中国海洋战略、中国信息科技安全、中国对外援助以及中国能源气候问题。其中关于中美关系和亚太局势的研究各占报告总数的20%和19%，中国安全战略、海洋战略及信息科技安全分别占报告总数的12%、11%及9%。这一方面可能反映了智库研究的局限性，毕竟智库占有的情报信息很难说得上十分充分和确实；另一方面，首先明确战略方向、战略机理，然后再提出政策建议是美国政、军、学各界的传统。在顶层问题而非具体问题上体现研究深度，值得我们思考。

“中美关系”：次主题分析

      从十年来美国智库研究报告的演变趋势来看，其所发布的对华研究报告有20%都以“中美关系”为主题。“中美关系”这一主题下又可分为5个次主题：美国对华经贸策略、中美合作的潜在方向、美国对华军事战略、中美空间态势以及中美全球政治竞争格局。

      在上述次主题中，美方智库报告的选题以“自由世界对阵非自由世界”的中美全球政治竞争格局（33%）最为集中；接着是以核威慑和海洋安全为重点的美国对华军事战略（28%）和美国对华经贸策略；中美外太空/空间发展态势作为一个独立次主题占比11.6%，而涉及中美合作潜在方向的智库报告仅占“中美关系”主题报告总数的10%。从中可以看出，价值观因素对中美关系的影响越来越大，成为制约中美关系的最大因素；军事战略在美对华政策中的份量不断加重，核威慑、海洋安全、外太空/空间领域是其主要关注点；主张中美合作的建言显性下降，这意味着中美战略竞争格局有可能长期化。

“亚太局势”：次主题分析

      “亚太局势”是美国智库所关注的第二大领域，占对华研究报告总数的19%。在此主题下，美国智库的报告以中国在亚太地区的角色及其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为次主题进行了研究。美国的智库报告仍然倾向于采取宏观角度来观察地区总体态势，对特定双边关系的研究篇幅相对较少。其中，占比最大的次主题为中国崛起对亚太地区稳定性的影响（39%）；紧随其后的是“中俄关系”和“中国对美日韩同盟的挑战”，分别各占16%和11%；剩余占比较小的次主题包括了中印关系、中朝关系、中国与东南亚的关系、台湾问题等。这可能表明了美国的一些长远考量和深层战略，如怎样看待和应对中国的崛起、中国外交走向是否发生了变化，特别是在台海问题上与我们的认知有所区别。我们认为台海问题的风险很高，但美方的判断更偏向于区域内整体安全形势。

“中国军事力量”：次主题分析

      美方智库过去十年对华研究的第三个侧重点是“中国军事力量分析”，相关研究报告占涉华报告的13.4%。

      在此次主题下，美方智库着重研究了中国安全战略的主观能动性（40%），并将核军事力量（16%）、非核军事力量（30%）以及海军力量（14%）作为研究方向的分支。这一研究重点可能表明，在战略意图和军事能力的关系上，尽管美方认为中国军事实力的增长值得关注，但判明中国为何发展军事能力、怎样使用军事能力更重要。将研究中国的战略意图置于首位，可能反映了美国对中国的深层认知未必已经毫无转圜余地。

中国海洋战略：次主题分析

      除中国总体军事力量分析外，美方智库的研究方向在过去十年间显现出了对中国海洋战略进行单独分析的趋势。在“中国海洋战略”这个主题下，美国智库主要研究了中国在东海、南海的军事政治活动（68%）以及 “印太地区的海洋安全及中国角色”（32%），这体现了美方对所谓“中国威胁”指向何处的特有感受。

中国本土经济/金融/社会：次主题分析

      美国智库在过去十年中用了一定的篇幅来研究中国的人文经济社会议题，以此为主题的研究报告占所有对华研究报告的13%。

      从次主题分布来看，美国智库在过去十年花了较大篇幅来研究中国的社会民生问题，囊括了言论自由、民主发展和民生状况等。美方同时也分配了一部分资源用于研究中国的经济形势及人民币发展。人文经济社会问题在美国智库所有对华研究报告中占13%，这个比例并不低。对外政策是国内政治的延续，抓住了国内政治也就抓住了对外政策的根本，美方对此看得非常清楚，这是需要我们借鉴的。

信息科技安全：次主题分析

      美国智库对中国信息科技发展的研究力度在近年来呈上升趋势，总体篇幅占过去十年对华报告总数的9%。在此主题框架下，美方将中国的意识形态及信息扩张战略作为首要的次主题，并同时研究了中国人工智能发展、信息安全建设和中美科技力量竞争。由于信息科技安全的重要性日趋凸显，不排除此类研究会进一步增多，也可预见这个领域将成为双方竞争的焦点之一。

中国与拉美/非洲国家的关系：次主题分析

      美国智库对于中国与拉美/非洲的关系在过去十年处于较低水平，仅传统基金会发布7篇相关报告，主要关注点包括中国对非洲经济的影响以及中国对加勒比海/拉美国家经济的影响，并未涉及政治、军事议题。

能源、气候：次主题分析

      在能源气、气候方面，美国智库对我关注度呈下降趋势。美国智库在过去10年间仅发布8篇相关报告。这一点跟我方态度偏差较大，国内部分论者认为可以通过这类载体加强双方合作，撬动两国关系向好的方向发展。事实上，美方虽也有类似表态，但收效可能较小。

趋势总结：

      通过分析上述美国主流智库过去十年发布的320篇涉华分析报告，我们可以得出到以下基本结论：

      1.“中美关系”和“亚太局势”是美方最主要的关注点。中美关系板块的侧重点在于格局性、战略性的中美竞争和对华策略，以合作为主题的报告占比较低，而且着重研究的是中国崛起对区域安全的影响，对单一的双边关系研究力度较为分散，对台海问题的研究力度总体也不大。

      2.军事方面，美国智库倾向于对中国在印太地区的海洋战略布局单独作分析，并辅以对中国综合军事战略的研究，对特定的军种、武器力量的分析较少。

      3.美方智库对中国社会形势和社会问题有较多的关注，同时也着重研究了中国本土意识形态和对外信息扩张的趋势。

（封面图源自网络，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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