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电设计中的地方性知识与情境重构

内容摘要

内容摘要:本文旨在探讨设计研究中对地方性知识的挖掘与转化问题。家电产品设计的案例研究表明，可从各地区、各民族日常生活中的物品差异和行为差异中寻找线索，通过对地方性情境的“深描”建立社会文化意义结构，从独特的深层意义上确认突破口，通过SAPAD等方法将其转化为突破性新产品;通过地方性问题、地方性使用方式、地方性情境等路径，实现地方性“实践智慧”的创造性转化。进而指出，设计师应加强从西方主体到文化本体、从传统到现代性、从物理空间到网络世界的视角转换，自觉挖掘、活化、转化“地方性知识”，进而创造出新的、鲜活的、现代性的“地方性知识”。

关键词:地方性知识、差异、情境、深描、家电设计

2020年，我国家电市场零售额达到8333亿元人民币，出口额837亿美元，消费升级、家电业转型正同步加速。[1]深度嵌入日常生活世界中的家用电器，因其生活场景丰富、长尾品类众多、制造产业链完备，为新设计、新产品、新品牌提供了孵化土壤和成长空间。与此同时，作为人类学研究的显学，“地方性知识”近年来已成为“乡村振兴”“艺术介入乡村建设”的主要基础理论之一。尤其在“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下，“地方性知识”对设计创新实践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本文层层深入地解析了与地方性知识相关的差异、情境、深描、日常生活世界等概念，并以广东家电企业的产品设计实践为主要案例，探讨设计研究中地方性知识的挖掘方法，探索设计实践中地方性知识的转化路径。

1

地方性知识:设计创新的一个视角

一般认为，“地方性知识”是与普遍性知识相对应的一个学术概念。克里福德·吉尔兹C(Clifford Geertz)并未直接明确定义地方性知识，而是强调知识的“地方性”(locality):“地方在此处不只是指空间、时间、阶级和各种问题，而且也指特色，即把对所发生的事件的本地认识与对可能发生的事件的本地想象联系在一起。”按照王海龙等人在《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译本导读中的解释，它是一种来自当地文化的、自然而然和固有的、具有本体地位的知识[2]，是知识的一种民间性模式(folk model)。叶舒宪在人类学背景下细致梳理了地方性知识观，强调“从文化相对主义的立场出发，用阐释人类学的方法去接近地方性知识”[3]。吴彤则指出“地方性知识”的概念在人类学领域和科学实践哲学领域有所不同。[4]

相对于普遍性知识具有世俗的、专业的、统一的、理性的、科学的、西方的等特点，地方性知识以现实生活中的各种问题为导向，是以当地的而不是外部的资源手段来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是通过观察、试错等“自然实验”来获取并传承的对实践性知识、能力与技能的总结。地方性知识经过长期的验证并与当地的其他文化相联系，因而在当地具有广泛的熟知性与可接受性，还会随着当地社会环境的变化以正式或非正式的方式转变。

设计研究中加强对地方性知识的挖掘，不仅能够启发设计师设计出“本地方言”般的特色产品，更是创造突破性产品的有效路径之一。地方性知识可以被转译为特定的功能描述或用户需求，因为地方性知识代表了当地用户碰到问题的一种解决方式，并且能传递给遇到类似问题的其他用户。因此，地方性知识可以被描述成某一对象、过程和使用情境的合理关联。设计研究则重在发掘具有地域特征、亚文化特征和群体特征的合理关联，从而揭示基于对象和过程的产品合理性。

以“沥米饭”为例:沥米饭又称甑子饭，是我国民间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米饭烹饪方式，《诗·大雅·泂酌》中的“餴饎”就是蒸饭。制作沥米饭分为三个环节(图1):一煮，烧开水后放入淘好的大米，煮至米半熟但没开花时;二沥，捞出并用筲箕沥干米汤;三蒸，上笼蒸15~20分钟。沥米饭晶莹剔透、粒粒分明，爽口劲道、略带竹木醇香，米汤甘甜顺滑、清香可口。但过程较为繁琐耗时。

1.沥米饭的步骤

美的IH全智能电饭煲不仅“传承”了沥米饭这一传统米饭烹饪方式，更发挥了沥米饭的降糖功能:通过专属内釜设计，方便实现沸煮、沥糖、蒸香，食用沥米饭能够降低餐后升糖水平，还原糖降低50%，抗性淀粉提升23%。(图2)美的低糖饭煲有效挖掘和转化了“沥米饭”这个地方性知识，为中老年用户、健身人群尤其是糖尿病患者提供了有效的解决方案。

2.美的IH全智能电饭煲

2

地方性差异：从识别地方性知识的线索到产品特色

“差异”是地方性知识最为明确，也最为重要的含义。吉尔兹用三个否定句式强调差异之于地方性的重要:不能将具体的差异简化为抽象的一般;不能将共同现象伪装以差异的名义;不是与对差异的抹灭相联系，而须与差异的安排相联系。

差异需要在与他者的相互关系和比较中显现，观察角度和方式不同，意义显现也不同。Sakol与Sato在研究印度茶的泡茶行为时发现，有的用户先将茶包放入杯中再加开水，有的用户先将开水倒入杯中再放入茶包，还有用户先将茶包置于温水中，然后放在微波炉中加热。相比中国人的日常泡茶经验，用微波炉泡茶就是一个有显著差异的地方性知识。这些物品、行为所反映出的差异“不是地方性知识和普遍性知识的对立，而是一种地方性知识和另一种地方性知识的对立”[5]。在USD联合实验室(User-Centered System Design Joint Lab)研究厨房烹饪行为的项目中，研究者发现两个较为显著的差异:烹饪方式的南北差异、情感表达的代际差异。[6]而差异得以显现的原因之一是用户为湖北地区的老年夫妇，研究者则是来自东北地区的青年学生。地方性知识强调文化持有者的内部视角，“族内人”(insider)作为文化承担者本身的认知，“外来者”(outsider)则进行科学客观的观察。有效的设计研究不能依赖于研究人员自身的差异视角，而应该强化“他者”的眼光和“共情”的思维。

地方性差异不仅是识别地方性知识的线索，更是设计机会的触发器。例如，每年春季我国南方地区都会出现“回南天”现象，长则一二周，短则三五天，期间“春水梅雨雾蒙蒙，厝内樯湿窗画花”。更为严重的是，空气湿度接近饱和，墙壁和地面甚至会“冒水”，空气似乎都能拧出水来。因此，具有烘干功能的自动晾衣架在两广地区尤为畅销，将暖风管置于衣物下方，暖风自下而上，彻底烘干衣物。依此思路，不同区域的不同产品都应该能够找到自身的特色功能。比较遗憾的是，家电市场上能够发现地方性差异并解决地方性问题的产品目前并不多见。

以挖掘地方性知识为导向的跨地域、跨文化的比较研究，已成为拓展设计研究广度的具体途径。例如，美的全面研究了东北白肉火锅、川渝麻辣火锅、潮汕牛肉火锅、“裸烹”海鲜火锅、广东“打甂炉”等各地火锅文化，在地方性差异中细分烹饪方式、文武火力、产品配件，并针对年轻人聚会派对的场景设计了美的食色小甜心电磁炉(图3)。涮红油火锅时以2200瓦大功率的旺火，“裸烹”海鲜火锅则以恒匀小火不间断。火力差异的背后是食材、汤料、口味的地方性差异。“在其中它们能够成为彼此间的注释，以一种地方性知识的光明照亮另一种地方性知识阴暗的部分”。[7]

3.美的食色小甜心电磁炉

3

地方性情境:理解地方性知识的通道

情境是地方性知识产生、发展的重要背景，其中能反映出当地人对地方性知识的实践把握，使地方经验在这种特定情境中得以自然建构。情境性显示出地方性知识体系形成的文化逻辑与本土特质。例如，一种多功能电暖桌在川渝贵湘地区热卖，支撑并形成了许多地方小品牌。就设计而言，产品并无惊艳之处，多将电暖器和电磁炉集成在方桌之内，甚至将麻将桌、电暖器、电磁炉合三为一。但将其置入使用情境之中，则见其驱寒暖心之妙用:冬季山区潮寒湿冷，亲友相聚，一边手打麻将一边脚烤火取暖;游戏结束，还可一同涮火锅，乐上加乐。

笔者曾就用户知识和地方性知识展开探讨[8]:知识总是在特定的情境中生成的，它的有效性必须以人的实际认可为前提。用户知识是用户在物品使用过程中学习和解决问题的经验。囿于当时当地条件限制而形成的地方性知识，是一种在日常生活中积累起来的具有意会性的感觉经验，是当地情境下当地用户对知识的深化、扩展和重构，虽不具备普遍意义，但在一定区域内显著有效。因此，可以本地用户为中心，构建由当地的人、物和环境交错形成的复杂网络，让地方性知识在地方性情境中自然显现。

地方性知识与其情境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双向塑造关系和彼此适合关系。无论在电力缺乏或充足的年代，亲友聚会搓麻将涮火锅的活动都未改变，改变的只是支撑这些活动的手段——从木炭火盆、火锅到电磁炉、电暖器。尤其是技术手段的发展，让适合该情境的新产品成为可能。这也为设计创新提供了契机:某些情境的改变，可能意味着以往的适合性将被打破，同时可能建立某种新的适合关系，也即产生新的产品和新的地方性知识。或经验递承，或模式演变，地方性知识就这样在当地人的生活空间中得以延续。

情境建构时也需要充分考虑认识、实践、社会、文化、生态等方面的差异。在一定意义上，“情境性”的特殊性和多样性决定了“地方性知识”的特殊性和多样性。[9]在USD的一个研究项目中，发现多地多户居民常常一边吹电风扇，一边使用加湿器，使用行为貌似相同，但进一步分析则发现情境和目的大相迥异。西北地区夏季既热又干，水蒸气增加了体表的湿度，风加快了体表空气流速，体表水分蒸发加快，因而用户感觉更凉快;地处湖南湖北的部分用户则是因为患有过敏性鼻炎等呼吸道疾病，电风扇吹出的风可以帮助加湿器的雾气更均匀地扩散。前者用加湿器加强电风扇的降温效果，后者则用电风扇强化加湿器的湿润功能。产品使用的行为和现象相同，但目的和手段不同，所挖掘出的地方性知识也有所不同。

4

SAPAD:在深描中转化地方性知识

深描(thick description)是进行地方性研究的具体而有效的方法。吉尔兹以吉尔伯特·赖尔(Gilbert Ryle)以他分析的两个正在迅速张合眼睑的孩子为例，浅描(thin description)只是简单地描述所见动作，只能指出这些动作的一致性，无法指出它们的区别;深描则以动作的差异为线索，深入动作发生的情境，观察从动作本身到动作意义之间不同层次的表现，从而抵达动作背后的意义并还原意义的分层等级结构，最终使深层次意义差异得以浮现。尽管吉尔兹成功运用深描对斗鸡、法律、国家剧场等巴厘文化进行阐释，但过于强调个案研究而未形成固定的研究范式。尽管他强调以行动者为中心的视角、尊重当地人的思维方式，但未发展出系统的实践理论。[10]因此，深描的理论意义远大于实践意义，难以作为设计方法直接运用于设计研究。

笔者提出的SAPAD(Semiotics Approach of Product Architecture Design)框架[11]，或许可以成为对深描方法的有效补充。SAPAD框架以用户行为为线索，以意义为突破口，通过“行为—意义—对象”多维分析与映射，从意义构建的角度对活动的流程、角色、物品、环境等要素及其关系进行重构。从方法论角度，SAPAD框架与地方性知识非常一致，都以揭示社会文化的深层意义结构为目标。在操作层面，SAPAD框架采用符号学阶梯理论将用户行为的意义分为物理层、语构层、经验层、语意层、语用层和社会层等6个层次，从物的客观属性、物与物的关系、物与人的关系、个人的理解、群体的理解和社会的共识，层层深入。一般而言，地方性差异存在于物理层、语构层和经验层，地方性知识则需深入到语用层和社会层。当活动中的地方性知识得以确认，由此分析意义点之间的相关性，得出意义簇，进而完成整个活动的意义建构。

在地方性知识挖掘时，“深描”法和SAPAD框架的效用相同。“深描”法要求面对某一个动作进一步追问其深层涵义，了解“在它们发生之时，通过它们的媒介作用，所要说的是什么”。SAPAD框架则提供了6个意义层次，逐层深入，引导研究者挖掘深层次意义。SAPAD框架中主要通过行为观察和深入访谈来获取意义的线索，对于他们生活经验的表达则与深描一致，“须以他们用来界说发生在他们身上事件的框架的习惯术语来表达”。在地方性知识转化时，SAPAD框架更具可操作性:从意义映射到行为，行为映射到相关物。因此，根据以地方性知识为引线的意义簇，不仅可以厘清隐藏在活动和情境之中的社会文化意义结构，更可以找到承载整个意义结构的“物体系”，并对物进行重新装配，产生新模块、新接口或导入新功能，最终实现对新产品的设计突破。

在USD研究家庭饮茶活动的案例中，研究者挖掘出“社交礼仪/自我展示—经济/方便、休闲/随意/优雅、洁净/细心—知识/经验”的意义簇，并将饮茶行为中所涉及的18个器物重组为8个模块，最终设计出新的整合茶桌系统，由茶具储存展示单元、泡饮单元和辅助单元组成。[12]入一移动茶台T10就完美实现了上述研究发现。(图4)茶事一体化，储水、上水、烧水、泡茶、排水这些步骤串联起来;器物全收纳，将承载“社交礼仪/自我展示”这一核心意义差异的器具优雅展现，将体现“方便/洁净”等一般性意义的器具进行巧妙存贮和隐藏。该产品并不是SAPAD研究成果的直接转化，但确实验证了该研究结论的正确性和有效性。SAPAD框架并不是为地方性知识开发的专门性工具，而是对地方性知识研究的有效补充，尤其对于将地方性知识转化为新产品，具有更明确的转化路径和方法指引。

4.入一移动茶台T10

5

重构与叙事:地方性知识的转化路径

对设计研究而言，掘取地方性知识并非目的，而是支撑或触发新设计的手段。将地方性知识转化成有用的设计知识，可由以下路径展开:

(1)在地方性知识中聚焦地方性问题，运用适宜的技术手段，提出地方性问题的全新解决方案，例如具有烘干功能的自动晾衣架。又如，在长江中下游地区，冬季气候异常潮湿寒冷，但暖气尚未普及。因此，很多家庭通常会将电暖器放到浴室，洗浴前先打开电暖器，待浴室暖和之后方才脱衣洗浴。为此，USD在一个热水器研究项目中，曾完成了“电热水器+水暖”的概念设计。地方性知识在被社会生活所塑造的同时，也在塑造着当地的社会生活。

(2)在地方性知识中提取独特的地方性使用方式，实现使用方式从地方化到现代化的转化。随着该使用方式从地方性差异转化为新产品的特色，地方性知识也将逐渐被转化为普遍性知识。例如，在明朝之前盛行“煮茶”:夜寒风簌，围炉煮茶，炉底炭火摇曳，壶中松风带雨，一壶两盏，小口啜饮，汤氲弥漫，一室茶香。之所以“煮”，是因为当时制茶工艺不成熟，泡茶口感受水质影响大，茶不煮不出味;所用茶叶耐泡度相对较高，如老白茶、普洱茶、黑茶等;煮茶味厚，不宜在南方饮用，因而多见于西北地区和少数民族。但是，相对于“泡”茶，煮茶能够更大程度萃取茶物质，使茶汤更醇厚，滋味更醇香。哲品的设计师敏锐捕获并有效转化了这个特色鲜明的饮茶方式，设计了入一静音煮茶器。(图5)煮茶以“虾眼水”为上，即清水加热至沸点前，气泡呈“虾眼”状附着于壶底的一种微滚状态。该产品采用变频波段煮沸，模拟柴火烧水时的状态，水质更为鲜嫩细活，利于茶叶的香气得到最好的发挥。恒温100摄氏度状态下，持续使用“虾眼水”烹煮，可获得最佳茶风味。同时，采用水波纹结构加导热模块，有效降低烧水煮茶的噪音，沸腾时低至43分贝(实验室测试结果)，达到“住宅小区晚间噪声应小于45分贝”这一标准。煮茶是一种具有地方性差异的行为，围炉煮茶是一种常见的地方性情境，“虾眼水”则是该情境中所蕴含的地方性知识之一。该产品有效转化了这个地方性知识，让宋诗中“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的情境重新走进我们的日常生活。

 5.入一静音煮茶器

(3)在地方性知识中把握地方性情境下的稳定性关系。关系不变，但情境中的人、境、物随社会、时代和科技的发展而改变，从而再造新形式的地方性情境。川渝贵湘地区热卖的多功能电暖桌、美的食色小甜心电磁炉都是如此。其设计的重点不只是以新形式再现地方性情境，而是强化人们在地方性情境中的“参与性”(engaging)，以维持和凸显地方性情境的既有关系。无论是人类学研究还是设计研究，其还原的情境都只具有相对的稳定性和确定性。地方性知识之所以会过时，是因为地方性知识产生和存在的情境发生了变迁。地方性知识之所以仍有重要研究价值，是因为产生的地方性知识的重要情境联系仍得以延续。

(4)从新技术出发，建立新技术与地方性知识的映射关系，定位生活场景和使用情境，设计地方性新产品。例如:蜡烛是一种非常普遍的照明产品。北欧、加拿大等高纬度国家和区域，冬季寒冷、漫长而黑暗。因此，当地人对蜡烛有一种天生的文化依赖，烛光摇曳更代表了生活的温暖、祥和与宁静。灯具发展史中，模仿蜡烛形状的照明产品一直存在，但却无法再现舞动、闪烁的火焰这一蜡烛的永恒魅力。广州市大业工业设计有限公司研发的几十项专利产品LED仿真火焰蜡烛(图6)，通过凸镜光影投射技术以及不规律电磁感应形成的脉冲原理，创造出一种像传统蜡烛一样闪烁、摇曳、发光的仿真火焰效果。此外，它无烟无灰、安全无明火、超低能耗、可循环充电等性能，非常符合国际国内绿色低碳环保的发展趋势。基于这些专利技术，大业设计针对不同文化情境和地域情境，设计了一系列具有各国地方性特色的产品，其中既有北欧风格的仿真火焰蜡烛，包括瑞典圣露西亚节中使用的蜡烛花冠，还有专门针对庙宇、佛堂、法会等宗教场所使用的产品。同时，产品根据每天使用状态设置有5小时自动开启工作及关闭程序，并配置遥控器或App智能控制。尤其针对大规模使用的情境，还设置了智能控制系统，完美满足了欧美人既环保又浪漫的生活诉求。

6.面向北美市场的LED仿真火焰蜡烛

结语

地方性知识已成为人类学研究的显学，其学术价值不言而喻。人类学和文化符号研究者开展案例研究，通过深描挖掘地方性知识，设计师则在实践导向的设计研究中导入地方性知识，实现对“地方智慧”“实践智慧”的创造性转化。就家电设计而言，可从各地区、各民族日常生活中的物品差异和行为差异中寻找线索，在对情境的“深描”中建立社会文化意义结构，从独特的深层意义上确认突破口，进而将其转化为突破性新产品。

地方性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基于地方性知识的设计研究还可进一步转换视角、拓展思维。首先是从西方主体到文化本体的视角转换。地方性知识是一种具有本体地位的知识。尽管这一概念的提出是以西方的知识为参照、“他者”指向非西方，但可以转换视角，以自己日常生活的知识体系为参照，发现其他国家地区民族的差异，并将其作为地方性知识，引导为“他者”的设计创新。其次是从传统到现代性的视角转换。地方性知识不是可以通约为某种“语法”的普遍规则，现代性也不是普遍性。设计研究关注地方性知识，不应只强化其民族的、民间的、传统的、历史的、地域的等独特属性，不应该仅限于用他者的眼光看到和启悟出很多令人瞠目的事实，而是还原其形成和建立起来的具体的时空关系、环境关系、利益相关者关系、生态关系等，从其独特性和专属性的认识和应用体系中，攫取生存智慧和实践智慧。再次是从物理空间到网络世界的视角转换。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和地球村的形成，地理和空间对“地方性”的限制越来越薄弱，互联网部落和自媒体中的“地方性知识”正在以新的形式形成和扩散，但参与性和专属性会得以保留甚至强化“，地方性”进而被转化为共同主体的本体地位。可见，原生于互联网的群体和亚文化已成为一种新的“地方性”。

因此，在“国内大循环”格局下，我国的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甚至不同社区都成为“地方”;在“国内国际双循环”格局下，“一带一路”倡议沿线国家甚至欧美各地区、各民族也成为“地方”;基于网络空间构筑的“地球村”则存在更为多样的“地方”。

尽管地方性知识导入的切入点不同、设计研究转化地方性知识的路径不同，但其本质性起点和终点则完全一致——日常生活世界。无论胡塞尔还是哈贝马斯的“生活世界”、舒茨的日常生活世界理论、赫勒的日常生活人道化理论，都在启发我们回到“现实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地方性知识不仅是一套经验信息系统，它还创构了当地人的日常生活世界，融入当地人的地方想象，成为在地方化的情境中的一种文化自觉。[13]为地方的日常生活设计，为地方的真实世界而设计，是设计实践古今一辙的圭臬。在“贴近感知经验”和“遥距感知经验”适度且自如地切换，自觉挖掘、活化、转化“地方性知识”，进而创造出新的、鲜活的、现代性的“地方性知识”，则应成为设计师始终不渝的义务。

注释：（向上滑动查看）

[1]《2020年中国家电市场报告》撰写组:《家电消费市场有望迎来产品结构调整质变》[N]，《中国电子报》，2021年3月23日，第4版。
[2][美]吉尔兹:《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第二版)[M]，王海龙、张家瑄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3]叶舒宪:《“地方性知识”》[J]，《读书》，2001年第5期，第121—125页。[4]吴彤:《再论两种地方性知识——现代科学与本土自然知识地方性本性的差异》[J]，《自然辩证法研究》，2014年第8期，第51—56页。[5]Clifford Geertz. Available Light: Anthropological Reflections on Philosophical Topics [M].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2000:134.[6]胡飞等:《基于SAPAD的整体橱柜设计研究》[J]，《南京艺术术学院学报》(美术与设计版)，2015年版第5期，第188—192页。[7]Clifford Geertz. Local Knowledge: Further Essays in Interpretive Anthropology [M]. New York: Basic Books, 1983:233.[8]胡飞等《:用户研究中的地方性知识及其掘取》[C]，袁熙旸:《设计学论坛》(第1卷)，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9。[9]图力古日:《地方性知识情境性的内涵探析》[J]，《科学与社会》，2016年第1期，第82—83页。[10][美]雪莉·奥特纳:《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人类学理论》[M]，黄剑波译，庄孔韶:《人类学经典导读》，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第624页。[11]Hu F., Sato K., et al. Meaningful Experience in Service Design: Case Study of SAPAD Framework Application[C]. 25th ISPE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Transdisciplinary Engineering, 2018:526-535.[12]Hu F., Sato K., et al. Semiotic Basis For Designing Product Architecture[C].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Engineering Design, 19-22 August 2013, Sungkyunkwan University, Seoul, Korea[13]田养邑、周福盛:《地方性知识的创制与日常生活世界——一项家乡人类学考察》[J]，《广西民族研究》，2018年第3期，第84页。

来源：《装饰》2021年第8期介绍

原文：《家电设计中的地方性知识与情境重构》

作者：王 炜，广东工业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胡飞(通讯作者)，同济大学设计创意学院

延伸阅读：

《装饰》杂志欢迎您的来稿

E-mail：[e-mail]

地址：北京市海淀区清华园清华大学美术学院A431   中国装饰杂志社编辑部

电话：[phone]

邮编：100084

官网：http://www.izhsh.com.cn

建议邮件 书信亦可

在微信中回复“投稿”即可获得投稿须知

投稿1.5月后可致电（010-62798878）查询初审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