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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10天,就要迎来2021的农历新年了,我这条喜欢工作的“老黄牛”,希望能以放松的状态迎来自已的本命之年。
2020年真是太凄惨了,对大多数人而言。
然而春节将至,春天就要来临。
©让·雅克·桑贝
桑贝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是提供了一双他的眼睛
桑贝——一个法国漫画家,他就像是“美好”的代名词,被人们称作“最会画春天的人”。
有人评价桑贝说,他对世界最大的贡献,是提供了一双桑贝的眼睛。
是的,我已经被那双眼睛深深吸引,循着它的视线,我发现窗户上缓缓滑落的雨滴,已然把玻璃呵护得明亮如镜。
妩媚,温柔、纯真,诗意……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藻,都可在桑贝的画中找到。
©让·雅克·桑贝
1951年7月,刚刚服过兵役的他,只身从波尔多闯到巴黎。当他看到巴黎的第一眼,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地方。刚到巴黎的时候,我发现这里人生活得特别快乐。我出生在波尔多,那边的人基本上不笑。我立刻被这里的地铁、公交车,和它的奔放所吸引。当然,我大部分时间骑自行车。30年中,我骑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
街边鲜花点缀的小阳台,路边安静的咖啡店,还有那些一排排支起的花架,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巴黎在他眼中的优雅倒影。桑贝为巴黎所作的画作,已经出版厚厚的一本画集,名叫《一点巴黎》,里面的画个个绝美,张张有趣儿。任何文字解释都是多余,只一眼就能看出,啊,这就是巴黎!《一点巴黎》也是我梦中的样子——我很喜欢巴黎的屋顶,还有阁楼上打量着星星的小猫。他的画里,总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女孩儿,他解释说自己总是沉醉于女性的优雅,难以自拔。他还有另一个集子《一点法国》,也是一部奇妙的人文漫画读本。虽然我有买过他几乎全部图书的中文版,但只要遇到法语版,必将其收入囊中,不远千里万里背回国内,放置于书架之上。个人以为,法语图书更契合桑贝漫画的那种明媚中带点淡淡悲伤的塞纳河味道。圣日耳曼教堂钟声悠扬,附近画廊成片,大小书店林立,还有非常有名的双偶咖啡厅,花神咖啡厅,那里很文艺,透露出法式浪漫与历史文化的穿透力。2015年,我在友人姚国强导演陪同下,按图索骥,来到巴黎第七区的左岸一带,找到位于学院路的桑贝画廊。这里与卢浮宫隔河相望,就在奥赛博物馆的旁边,可谓寸土寸金。走进去后,发现空间不大,看上去也就30多平方米的样子,不过装修简洁精致,嗅得到桑贝的味道。在那儿,我趁机买了点他的小画,还了解一下其作品海外授权模式,想着总有一天要让这样的美好来到中国。他在巴黎遇到了另一位漫画大师勒内·戈西尼,正是在两人合作之下(勒内·戈西尼撰文),桑贝的成名作《小淘气尼古拉》享誉世界。终于有一天,它给桑贝带来了人生转机——令他站在了世界舞台之巅。一个偶然,他接触到大名鼎鼎的美国杂志《纽约客》,而《纽约客》也没有浪费掉这次机会,他们敏锐地洞悉到桑贝身上所蕴含的独特文化魅力。1978年,桑贝实现了自己人生梦想——正式开始为《纽约客》工作。就这样,桑贝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法式英语,战战兢兢地来到了纽约,当他站在《纽约客》办公大楼的面前,竟然不知是梦是真,一度不敢推门进入。桑贝满怀激情地投入工作,非常忘我,他为此甚至向大厦申请,专门在晚上画画和出入。回忆起这段历史,他曾说:“有一个小小的桌角可以放下纸和笔,我特别开心……晚上的时候,整栋大楼只有一个窗口透射出灯光,那便是我的屋子。只有我!想想就好激动!”桑贝在工作
从此,纽约有了一个自愿加班到很晚的法国人,你知道,散漫自由的法国人是出了名的到点下班,一秒钟都不犹豫的那种。这张图是桑贝为《纽约客》杂志所绘制的2006年8月号的封面。
桑贝说,这张图他改了多遍,希望能够通过小人儿的走路姿势,传达出一个很疲惫的身体,忽然间放松下来的感觉。哪怕压力再大,只要一看到这张图,总有一种身上的压力阀门被打开,整个人瞬间舒畅的奇妙感觉。甚至,我还能感受到脸颊边滑过的微风,听到树上叽叽喳喳的鸟鸣,闻到路旁甜品屋里飘出的烤面包香。他总是能在一件件我们不曾留意的生活小事上,发掘出独特的幽默。至今,他已为《纽约客》创作了100多幅封面,皆成为经典,难以超越。而他的画,就像是春天来到的第一场雨,那一瞬间,整个人间,生机勃发。在他的画中,常见活泼吵闹的孩子们,或踢球或骑车或在沙滩上跑着,跳着。
他们就像是一只只自由的小鸟,享受着他们幸福快乐的童年。而他们的父母,或悠闲又温柔的陪伴在他们身边,任他们撒娇使坏,或因孩子不听话而略施惩罚。说来有些人可能不信,这些明媚与快乐,却是桑贝为自己编造的美丽谎言。他的童年,是一朵风吹不走的乌云,是桑贝心中一辈子忘不掉的淡淡的愁。一只狗拖着一个装满水的锅,这是一张桑贝十六七岁时绘制的小画,首次登上报刊的就是它。他儿时与小伙伴玩耍时,正巧遇见同学的妈妈过来,他们母子二人自然拥抱在一起。小桑贝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那种幸福的感觉,他说,让他连心都化了。他的母亲会对着他破口大骂:“来,过来,让我赏你一巴掌,墙会赏你另外一巴掌。"真正让他惴惴不安的,是母亲和养父每晚歇斯底里的吼叫与锅碗瓢盆乱飞的战争。在母亲崩溃的呼救声中,桑贝出了手,他砸伤了几近疯狂的父亲。可他的英勇没有得到任何奖赏,母亲像是魔鬼一般,将他赶出房门,幽禁在花园的棚屋。我们仿佛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被掼出门外,猛地关上的门掀起他杂乱的头发,露出脸上高高肿起的掌痕。每个深夜,他都需要波尔多的城市广播,听见里面传出舒缓的音乐,方可稍微平息自己内心的焦虑。除了父母的紧张关系,穷困也是桑贝童年生活的一部分。可是不管他们搬到哪个地方,凶悍的争吵与狠狠的打砸,就像是悬在小桑贝头上的一把利刃,时刻提醒他,只能活在人间地狱。他说,每天下午三点三刻,他可以未卜先知今夜是否能够安然度过。是一个该和小伙伴商量要骑单车去哪个街区玩闹,或者在学校的足球场上疯跑追逐的时刻。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被逼疯,或者说,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他为自己编造了无数美丽的“谎言”。一次桑贝去药店买药,故意露出自己背包里的足球鞋,在与药剂师攀谈时,他吹嘘自己是知名足球运动员的儿子。桑贝从欺骗中感受到快乐——那份他真的有着一位受人尊敬的好父亲,他真的和父亲在绿草地上学过绝技的快乐。还有一次,桑贝带弟弟去公园玩耍,只要一有大人经过,他便立即拉起弟弟狂奔,边跑边喊:“他们来了!”我想,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尴尬,以及小小少年的虚荣之心吧。桑贝只是想让那些骄傲的大人们相信,他不是没有朋友的野孩子,他也有喜欢追逐他,与他闹作一团的小伙伴……
©让·雅克·桑贝
这样的即兴演出,对于桑贝来说,再正常不过。他说,这让他感到相当得意。
从没有感受到来自父母的爱,甚至能活下来都是奇迹的桑贝,就是靠着无数美丽“谎言”,在粗粝的生活中,存下了他的那些纯真和细腻。
吃惯了苦的人,才知道什么是甜。
没有接受过父母疼爱的孩子,才会对看到的,听到的舐犊之情历历在目。
©让·雅克·桑贝
他记住了生活中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爱与温暖,然后将这些美好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再从自己的笔下流淌而出。
桑贝,就是依靠那一点点自己幻想出来的阳光和雨露,在角落里,开出了灿烂的花。
他是那面映照人间美好的镜子
法国报刊曾对桑贝的画中人进行过评价,非常准确。
身躯小得像鸟
却无法自由翱翔
是受琐事牵绊的理想主义者
梦想着自由开阔的空间
却被牢牢地绑死在地上
桑贝曾说“没有改变现实的处方,幽默可作为无法忍受时的一种武器。”恰恰是因为,他笔下的人物无比真实,有酸涩,有烦恼,有必须面对的惨烈现实,如你,如我,如他。可是,人啊,只要能有那么一点点真实的快乐,便足以慰藉生活中的困窘。于是,桑贝提起画笔,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窗口。透过它,人们闻到了微风中夹杂着的花香,听到了行人吹起的口哨,感受到了阳光洒落在身上的斑驳魅影。岁月流逝,那个只能在公共音乐的陪伴下才能入睡,苦到身上,怕到灵魂,很会撒谎的孩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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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
60后双子座漫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动漫艺委会副主任。目前工作生活在广州。担任广州市文联副主席、广东省动漫艺术家协会主席。
代表作品:《明姑娘》《人间四月天》《极简少女》系列微信公众号:金城漫与画(ID:jinchengmanyuhua)微博:@金城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