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打架100年,插画师制造机,你早该认识他了!| 金城
长久以来,金哥陆陆续续为大家介绍了许多来自世界各地及本土的优秀插画师。
随意列举一位出来,都拥有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成就。
他们或是留名插画史的经典艺术家,或是备受影视圈青睐的海报、概念画师,也有极限跨行后又闯出了一片天的爱好者,还有稳扎稳打科班出身、国际荣誉拿到手软的插画设计师。
而在这其中,有一本杂志的名字,屡次在履历表上出现。
它就是《纽约客(The New Yorker)》。
为什么决心聊聊《纽约客》呢?
严格来讲,《纽约客》其实并不算国民度高的杂志,由于它最初“受过良好教育、有地位的中产阶级的读物”的定位。
但它在世界上的知名度极高,地位超然。
《从第9大道看世界》,斯坦伯格
这期出版于1976年3月29日的《纽约客》封面多次被评为美国杂志史上最佳封面之一,并不断地被模仿和致敬。
它与美国老牌杂志《哈泼斯》、《大西洋月刊》、《纽约时报》和《国家地理》被统称为“经典杂志、格调杂志、精英杂志”的美国人文杂志代表。
分别为1926年、1954年、1955年、1999年某期封面
它是美国国家杂志奖的常客,其所带来的价值甚至引起许多国外研究者包括中国学者的关注。
在很长一段时间,国外的杂志评论家谈到《纽约客》时,都赞其“一直以高品质闻名,刊发最好的小说、诗歌、评论、散文和插画”。
诚如他们所说,《纽约客》的价值并不仅在新闻、政治、商业、文学与科技等领域,还有艺术领域;
它的审美影响力也不止于文本内容,还有插画漫画等。
有关奥斯卡主题的封面插画
通常一本杂志作为大众传播的媒介,为了吸睛,封面多半会选用引人注目、吸引眼球的视觉图片,多是摄影图片、名人照片等。
然而,《纽约客》这本综合类杂志,却是为数不多自创刊起,一直致力于使用插画而非摄影作品作为封面的知名周刊。
油画作品
漫画作品
平面插画作品
它的创办者哈德罗·罗斯(Harold Ross)在创刊之际,就宣称要将《纽约客》这本杂志“以插画的形式与其它杂志区别开来,种类包括漫画、速写、卡通和一些幽默又讽刺的画”。
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个性,使《纽约客》在杂志圈与插画圈都是“高品质”的代名词:
既发挥着艺术家的担当——传播美与艺术,又能广受欢迎,始终保持极高的销量。
以色列插画师 Tomer Hanuka 作品
不过,它享誉世界的同时,也接纳世界各地创作者对它的投稿,其中不乏中国的创作者。
如我曾与大家一同欣赏过的Victo Ngai倪传婧、Lisk Feng丰风、岑骏、James Jean简明、Eve Liu、Vanilla Chi、罗曼甡等,就都与《纽约客》有过合作。
(左)中国插画师 倪传婧 作品
(右)中国插画师 丰风 作品
中国插画师 岑骏 作品
1925年的纽约正处于一个人心浮躁的时期。
如早几年于1922年创办的《读者文摘》,定位是“给不读书的人看的”;1923年成立的《时代》,是给“忙人”看的。
《纽约客》首任主编哈罗德·罗斯时期
1925年(创刊年)的其中三期封面
要么是高高在上、主打为上层阶级的贵族们服务的老牌杂志传统,要么是信息轰炸、博人眼球、迎合利润的年轻杂志商业化趋势。
可《纽约客》却选择逆着这两股潮流而行,将当时受过良好教育、有文化又有地位的中产阶级作为目标受众。
《纽约客》现任(第五任)主编大卫·雷姆尼克时期
2023年(今年)的其中三期封面
它的首任主编同时也是创刊人——哈罗德·罗斯希望人们能够慢下来,拒绝浮躁,以慢生活的姿态、用讽刺睿智的眼光与现实保持一段距离。
罗斯将《生活》这本美国图画杂志的前艺术编辑瑞·埃尔文(Rea Irvin),请来担任《纽约客》的首任艺术总监,由他亲自决定并创设适合杂志的基调。
《纽约客》首任艺术总监瑞·埃尔文
分别于1936年、1939年为杂志绘制的封面
这之中相当值得一提的是,《纽约客》在内容上强调幽默性与人文性,要包罗万象又富有层次与深度,哪怕是封面插画的风格也非常多变。
然而在设计上,《纽约客》却坚定不移地“死板”着。
它的版式、字体、广告安排甚至是插画调性都长年保持着惊人的一致,从未产生过较大的变化。
以致于一般读者基本没可能通过设计元素,来识别某期杂志是生产自哪一年代的。
“The New Yorker”标题
1925年首期、1974年中期与2023年最新一期对比
更为有趣的是,这种一成不变的“永恒式”格式体,不但没有让杂志陷入程式化的艺术泥潭,反而令其文化影响力得到更广泛而有效的传播,乃至随着时间变得越发经典。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艺术总监。
他在任期间,自1925年到1958年,共为《纽约客》绘制了168幅封面。
《纽约客》首任艺术总监瑞·埃尔文为杂志绘制的封面
当然,《纽约客》不只有这一个“传统”,还有另一个“传统”也和埃尔文紧密相关。
事实上,《纽约客》每年二月底都必然有一期封面,主角是一位身着早期维多利亚服饰,头戴海狸皮帽,手持单片眼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一只蝴蝶的绅士。
这并非笔者放错插图,而是从上个世纪30年代到本世纪10年代以来,每个年代某一年的2月底封面
而这位从举止到穿着,都透露出19世纪英国摄政时期有修养有地位的绅士,就是《纽约客》的标志性和纪念性人物符号——
尤斯塔斯·提力先生(Mr.Eustance Tilley)。
他不是什么现实中的贵族、名人或明星,而是由幽默作家科里·福特杜撰,并由埃尔文绘制创作的人物形象,它还是《纽约客》的首期封面。
虽然《纽约客》的记者 Louis Menard 曾对此表示质疑:
“......这张图片是个笑话:花花公子和蝴蝶,哪个更短暂?但这张图片似乎也说明了这本杂志本身的一些问题:这个戴单片眼镜的男人是作为《纽约客》读者的形象,一个有教养的生活观察者,还是被嘲笑为浮华的落伍者?这是一幅令人困惑的复杂的画面,还是一幅刻板的傲慢的画面?读者是认同这个封面,还是嘲笑它?”
但不可否认,尤斯塔斯的形象正是从创刊起就被杂志冠以极高的地位。
它承载了罗斯的期望和想法,所以他成了“一本书的脊背”,成为了《纽约客》的完美化身。
直到近十年内,《纽约客》也不止一次为尤斯塔斯发起新形象插画征集并出版成册,在其生日(创刊日)的时候作为庆贺。
从1925年以来,《纽约客》经过近百年数百位诸如乔治·布斯、爱德华·索尔等漫画、插画家的努力,共创作四千多幅封面插画。
《纽约客》自成一派的漫画插画风格,本身已然成了插画界最具创造性的贡献。
尽管这些封面都来自投稿和委托,但他们并不要求封面必须贴合本期主要文章的主题和内容,而是任由画师发挥想象力,给予他们足够的自由。
这98年,无数知名画家参与其中,又有无数插画家在《纽约客》闻名。
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索尔·斯坦伯格(Saul Steinberg)是20世纪最重要的插画师、漫画师,他曾为《纽约客》创作过87幅封面及数百幅插画,风格多元,不拘一格。于是在二者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合作中,诞生过不少传媒史及插画史上的经典之作。
除了上文介绍的瑞·埃尔文,其中最富盛名的封面创作者之一,就有于2022年8月故去的法国国宝级漫画家让·雅克·桑贝(1932-2022)。
无论是人们对他“最会画春天的人”的昵称,还是世界对他作品“对人类社会的永远提醒”“展示了20世纪的社会学”等的盛赞。
无一不显示出,他对这个世界肉眼可见最温暖的人文关怀。这也正与那时《纽约客》的所需不谋而合。
他与《纽约客》的故事,不仅仅是那一百来幅杂志封面的作者那么简单。
他是作为《纽约客》的御用画家,极少数长期为《纽约客》杂志创作的法国漫画家之一的老友而存在。
如果说桑贝是以法国优雅式的幽默、细腻的心思和轻松的笔触引人关注,那么康斯坦丁·阿拉贾洛夫(1900-1987)则是厚重写实式的讽刺幽默。
康斯坦丁自1926年9月25日刊伊始就为《纽约客》杂志供画,是《纽约客》早期写实主义插画家。
还是唯一一个同时为《纽约客》和《星期六晚邮报》工作的艺术家。
他与桑贝都是《纽约客》的明星插画家,哪怕他至今逝世三十多年,他的一些封面插画作品依然会被做成周边产品在网上进行售卖,还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和布鲁克林博物馆等著名机构收藏。
他一生总共为《纽约客》绘制了171幅封面,比首任总监瑞·埃尔文的总数还多。
他的画人物形象非常生动,兼之场景复杂而颜色暧昧,具有相当浓厚的幽默效果和美国上流社会的浪漫情调,在写实派里已经算个人风格极其强烈的画家之一了。
当然,近十余年与《纽约客》合作封面插画的经典插画师还有许多,大多都是独立且个人风格突出的杰出漫画、插画师。
如Mark Ulriksen(马克·乌尔里克森<音译>),就是一位沉迷画小狗无法自拔的画家。
他喜欢汪星人到何种地步呢?
就是有时哪怕他明知与创作主题不符,也依然要在那些世界顶级刊物封面插画上,公然“叛逆”,任性地在画上加入一只甚至无数只小狗。
甚至只要给他一个可能的机会,他能将全人类都“拟狗化”。
《纽约客》杂志创刊至今近百年历史,跨越了两个世纪。
期间,它经历了绘画艺术在大环境、主流思想变迁等影响下的多种潮流变换,以及从哈罗德·罗斯到现在由大卫·雷姆尼克共五任主编的更替掌舵。
《纽约客》封面插画所涵盖的风格也越发丰满,它的声波影响之广,还蔓延到了美国的动漫画甚至影视剧领域。
桑贝的漫画集自不必赘述,但很少有人联想到另一位封面插画艺术家——黑色幽默漫画家查尔斯·亚当斯(1912-1988)。
从现在又被蒂姆·伯顿重新执导翻拍的美剧《星期三》,到早几年米高梅出品的的动画电影版《亚当斯一家》。
甚至认真追溯,还可至上个世纪持续风靡七十年的游戏、电影、电视剧和情景剧版《亚当斯一家》。
——它们都改编自查尔斯·亚当斯从自己20岁,一直到76岁他过世都一直在《纽约客》上连载的无名漫画“亚当斯一家”。
漫画《亚当斯一家》
他是《纽约客》的连载漫画家不假,只不过同时,他也是《纽约客》的封面插画师。
不得不说,《纽约客》不论是上个世纪抑或现在,都令杂志行业乃至插画圈疯狂不已。
早几年我就听说美国有一本“徒有其表”的“山寨杂志”——《The Not Yorker》。
之所以说它是“徒有其表”的“山寨杂志”,因为它就是仿照《纽约客》创办的,并且只有这些版式相似的封面,根本没有正文。
《The Not Yorker》事实上是由三位时常被《纽约客》拒绝的插画师Ryan、Gash和Dylan发起的一个网站,为了给那些没能成功登上《纽约客》封面的作品提供一个展示空间。
由于那些与《纽约客》合作得比较频繁的封面艺术家们,有时或许提交一幅简略的草稿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够了。
可那相对年轻、缺少名气的插画师,为了给艺术编辑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通常会尽可能提交一份完整的终稿,有的甚至是打印得相当精致的纸质版。
被拒绝后,多少显得有些可惜。
出人意料的是,与《纽约客》封面合作较多,创意十分新颖的人气平面设计师、插画家克里斯托弗·尼曼(Christoph Niemann)的作品,竟然也登上过这个网站。
这样看来,《The Not Yorker》网站也是成功的反向操作了。
Christoph Niemann为《纽约客》绘制的封面
还有一本相似的“山寨杂志”——《The Tokyoiter》,来自日本东京。
它是由在东京工作的英国插画师Andrew Joyce、法国艺术总监David Robert和日本插画师Tatsushi Eto创立。
与《The Not Yorker》相同的是,它们的创办者都是《纽约客》的仰慕者,它们都仿照《纽约客》的字体、构图、页面元素等版式,并且都只有封面没有正文,是本不存在的“杂志”。
另与《The Not Yorker》不同的是,《The Tokyoiter》不是“收留”那些被拒绝的插画师的平台,而是用日本美学创意致敬《纽约客》的平台。
*日本住房文化里,是以“叠”来形容房间面积,图中为六叠
然而,《The Tokyoiter》虽然是本不存在的“杂志”,可它是能售卖的!
每一期售价500日元(人民币不到30元),仅封面这一页,相当于花钱买了一张海报。
不过到现在,这两份“杂志”中只有《The Tokyoiter》还在更新,《The Not Yorker》的社交账号虽然仍有不少粉丝,却早在5年前就断更了。
类似的还有法国汇集200多位艺术家的集体艺术项目《The Parisianer》;
以及国内在2019年邀请60余位国人插画师参与的《The Shanghairen》。
前段时间向大家介绍、第二届CIAC特邀插画家李豫陇,也参与了《The Shanghairen》项目。
李豫陇为《The Shanghairen》项目绘制的封面插画
像这样的逸闻趣事固然让人会心一笑,但认真思量起来,《纽约客》身上埋藏着诸多传奇以及对各文化圈的影响,并不是某一则文章、一篇论文甚至是一本著作能说完的。
这漫长而又迅疾的百年,面对每个时代杂志出版行业一轮又一轮吸眼球、博出位的竞争,《纽约客》总是坚持使用插画做封面,而插画也反过来成就了它。
——为其赋予了独此一家的文艺气息。
Christoph Niemann为《纽约客》绘制的封面
大多数插画师都同意“登上《纽约客》封面,是这个行业竞争中的圣杯,这就是最好的标志”这一极高评语。
瑞·埃尔文在设计创刊号时,希望《纽约客》可以像尤斯塔斯先生一样,透过那小小一个的单片眼镜去看世界。
那充满朝气与锐气的创作者们,又从《纽约客》这个“小小单片眼镜”中,看到了怎样的世界呢?
这个神仙打架了100年的地方,
你在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