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添:自由并不完美,需要好品质的约束
1995年,汉唐乐府《艳歌行》
1996年,奥地利格拉兹歌剧院,《罗生门》,导演林怀民
1997年,奥地利格拉兹歌剧院,《崔斯坦与伊索克》(Tristan and Isode),导演 Lutz Graf
在《卧虎藏龙》之前,叶锦添已经凭借和吴兴国、林怀民等人在舞台剧上的合作,在欧洲打出了声响。他很熟悉欧洲的脉络,欧洲也能接受和理解他的表达。《卧虎藏龙》让他的这种能量扩大到了更广阔的领域。
1999年,电影《卧虎藏龙》,导演李安
在那之后,叶锦添提出“新东方主义”,但他说自己并不是刻意在做东方的东西:“我很讨厌主义。提出‘新东方主义’,也有重建的意思,洗牌重来,重新定下来游戏规则。”
“我是蛮反骨的。小时候很喜欢西方的东西,到现在还是很喜欢。因为西方比较直接,它讲的东西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甚至不看,用身体去感受,它的雕塑,每一个都有量感,那个量感会把你吸到里面去。”
“(现在)记忆的部分会越来越共享。以前的人每天看到最好的东西是中国的东西,但现在不是,现在你看到最好的东西都是全世界的东西。所以你从小就没有办法只觉得中国的东西好。这个改变我们已经习惯了……”
而回到叶锦添自己,他也是融合了多种语言进行艺术表达:摄影,服装,造型,雕塑,写作……
8月7日,在北京的皓空间,叶锦添做了一场分享,谈他最新对于东西方美学的思考,也围绕他和Lili的旅行,进行了一场跨越人生和艺术的长谈。这是由Lens和启皓北京联合主办的“城市人文沙龙”第六期。
活动中,他谈起自己早期的摄影经历:
“我很早的时候就拿着相机去片场。我就当自己消失,他们也当我消失,招呼都不打的。他们机位都摆好了,我就走过去拍。周润发就看到我的脸。我说:“你好了没?”就“啪”,然后我就走了,离开。我就“啪啪啪”,镜头都不看。一种非常自由的状态去记录我的东西……”
自由地摄影和自由地绘画,造就了叶锦添后来的创作方法。作品Lili也来自他摄影经历中产生的一个构思。
“那时候,我去全世界拍街上的人,拍所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我看到这个世界好像是一个消失中的回忆的海洋。”而Lili的诞生,则能“像海水一样连接着我们所有的回忆”。
Lili是一个看起来和真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女性人形雕塑,也是叶锦添这段时间最花费心思的艺术作品。她总是戴着墨镜,并穿着和环境融为一体的衣服。叶锦添说,Lili是一面镜子,反照着这个世界。他将Lili带到了世界各个角落,在Lili身边,人们会上前跟她合影,给她点烟,也会偶尔有尴尬和不知所措。
Lili在伦敦
“Lili这种脸没有代表性。我想设定她的年龄是在一个不成熟的、对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解的时候。她去任何地方都是随机的,有一个东西吸引她,就带她去了。她不会说来到这边就要买房子,这个是好人,那个是坏人。她一直在自由的状态。”
“我们在欧洲展出的时候蛮好,有人在街上都认得她,因为在电视上看到过她,看她出来有一个很好的反应。之前有去过北京一些城乡路上,吃大排档,带她去很城乡的那种地方,很有意思。我也去过匈牙利,就跟那些原住民一起拍。去南非跟黑人一大堆大妈坐在那边,就跟她在那里拍……”
“她是一面镜子,掉在这个世界中来,她照到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开始,没有终结,没有定义,没有意思,没有要说的东西。她变成了所有东西的统一性,变成了所有东西的串联。”
Lili在法国亚眠,2016年3月,叶锦添个展“平行”来到这个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交火之地。
对叶锦添来说,Lili是一个连接着所有回忆的介质,而事实上,他也一直是一个重视“从前”的人。叶锦添说,自己跟每个人合作都希望去找他的从前,“了解他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喜欢这个颜色不喜欢那个颜色?他为什么害怕某些东西……”这是一种对潜意识的发掘,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去找那个“神”。
“我看到工业革命之后,人跟物好像分开了。以前人跟物是可以连在一起的,所以看以前的东西是生动的,因为它的灵魂都在里面。”
“为什么人浮躁,因为他时间的质量太差了,每天接收信息的质量都非常差,它没有精神性,没有精神内容,没有跟你相关的、让你成长的素质。比如你去以前的书院,它不是真的让你看书,而是你在里面活着,感觉树影打到上面来。然后我把桌子擦干,擦干的过程我看到木纹每天的变化,看到水汽在木头里面慢慢变化。”
他评价自己是个“奇怪的人”,喜欢走难的路。
“我每想一个东西都是跟世界有对立的,有一种对这个世界怀疑的精神。所以就会碰到好多喜欢我与不喜欢我的,但是我自己不会因为他们去改变,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不会选其他的东西,还是会搞清楚自己怎么想。我先把它做出来之后再找答案,不是说(听)所有人是怎么讲的。”
他也思考过“自由”的重要性,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自由并不完美。“有约束才是好的。需要好品质的自由,和好品质的约束,这很重要。”
沙龙现场摄影:毛翔宇/ Lens
其他影像版权由叶锦添工作室提供
编辑整理: 苏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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