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主的我们是否需要其他思想学说?
橡树出版之【精彩书摘】
每当遇到关于哲学、科学与信仰的关系探讨,我首先想到的一个问题是:基督来了,是让蒙恩得救的我变得更宽广还是更狭隘?我个人的答案是前者。如果信仰没有因着植根于真理的磐石而使我们的胸怀更博大,眼光更长远,爱心更无界,头脑更睿智,而是走到了反面,那一定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当然,我这个观点并不是让基督徒变成没有原则和立场的爱心“和事佬”,相反,我们在守护福音的纯全上无论如何勇敢甚至“刻薄”都不为过。我也希望这样的观点不会被指责为倡导精英基督徒的成功神学理念。说到底,要紧的是生命问题而非学说问题。可以伤害我们信仰根基的,不是这些思想学说,而是我们的懒惰、自我、自义、小信等种种里面的败坏。今天科林·布朗的文章从几位经历过苦苦探索的前辈的生命历程中,回答了大标题所提出的问题。我想,这也是我们要推荐《基督教与西方思想》这套三卷本书籍的重要原因。
鉴于基督徒知识分子发现他们周围到处是彼此冲突的思想,他们看到自己处于两大对立的阵营,这并不令人吃惊。一些人认同哲学并利用它,一些人称它属于魔鬼并坚决反对它。一个重要的因素帮助人们决定站在哪一个阵营,那就是哲学在人的信仰历程中所发挥的作用。
查士丁的探索路径
殉道者查士丁(约卒于165年)在探索上帝的时候,曾经转向哲学。他首先尝试做一个斯多葛派的教师,但获得的帮助很少。然后.他转向一位逍遥学派的人,后者要求收费,查士丁得出结论:此人根本不是一位哲学家。有位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教师,坚持认为他必须首先研究音乐、天文学和几何学。于是,查士丁找到一位柏拉图主义者。这个人把他引向了某种对种种非物质的事物的强烈感知。但是,柏拉图主义无法带他更上一层楼。
最后,查士丁遇见一位老人,将圣经介绍给他,告诉他唯有祷告才能打开通向上帝之路。结果查士丁发现,基督教信仰,是“唯一可靠而有益的哲学”。从此以后,查士丁开始教导基督教是所有真正哲学的顶峰。他继续穿着大披肩——哲学家的宽大外衣,论证希腊哲学是异教世界为基督的来临所做的预备。正是这个神圣之道或者逻各斯,一度光照了苏格拉底之类的思想家,让他们看到异教的种种错误。其中,异教世界里那些按照这神圣的逻各斯来生活的人们,是无意识的基督徒。
查士丁的逻各斯观念,为他试图理解基督的神性提供了各种概念工具。基督如何既是上帝又是人?上帝怎能依然是上帝又同时以人的样式存在于耶稣之中?查士丁回答说:当我们说一句话(逻各斯)以此表达我们的思想时,在某种意义上,这话就同我们分离。同时,它仍然是我们的话,没有减少在我们里面的思想的能力。
查士丁使用这种思想作为理解如下问题的一种模式:神的理性或话语如何能够呈现于耶稣基督中。神的理性或话语创造了万有(创1章;约 1章),呈现在人的理性思维中。他的要点概括在一段文字中,在那里,他为基督徒由于拒绝古代世界的神祗而被指控为无神论辩护。 查士丁写道:“因为不仅在希腊人中,理性[逻各斯]通过苏格拉底成功地谴责了这些东西,而且在野蛮人(化外人)中它们也遭到了理性[或者道,逻各斯]本身的谴责。这理性,有形有体,成为人,被称作耶稣基督。”
查士丁和护教家的逻各斯学说,在早期教会思想耶稣的身份、三位一体以及道成肉身教义的明确表述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着查士丁,这一学说牢牢地扎根于圣经的教导。它不是某种可以和圣经及教会的信仰分离的东西。它也不能越出它的范围。正如查士丁所相信的那样,如果神的理性被认为是活动在它所存在的任何地方,且与上帝不可分离,查士丁的思想就是有益的。
这样,查士丁利用哲学思辨,乃是信仰寻求理解的例证。这种努力成为早期最优秀的教会和中世纪思想的特征。不过,假如一种思想离开它的语境而成为思辨的基础,那么,其结果会相反。这发生在阿里乌派之中。阿里乌派追随奥利金,认为道或者理性从某种角度说与上帝是分离的,因此是一种受造物或被创造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化为肉身的道,是受造物中的一员;基督不可能被当作化为肉身的上帝来崇拜。
亚历山大学派的尝试
亚历山大学派的神学家克莱门特(约150——约215)和奥利金(约185——约254),在对哲学的遵从方面,甚至走得更远,克莱门特的《杂记》(Stromateis)致力于证明:基督教的灵知,优越于其他任何形式的灵知。在讨论过程中,克莱门特努力表明:希腊哲学广泛地借鉴了《旧约》先知们阐述的哲学。
克莱门特和奥利金两人都吸收了斐洛的寓意解释圣经的方法。他们的意图,不是要把基督教信仰转换成同时代的一种哲学形式,而是要揭示圣经文本的真意。奥利金论证说:正如人有体、魂、灵,圣经也是这样。和体对应的,是经文段落的字面意义。和灵(原文为spirit,疑为soul,即魂——译者注)对应的,是它的道德意义。但是,其中最重要的,是属灵意义。因此,在字面的层面,两个瞎子在耶利哥得医治的故事 (太20:29 -34),是对他们医治的叙述。在道德的层面,它意味着,我们的眼睛必须通过上帝之道打开,我们必须从耶利哥城出来。而在属灵的层面,这个故事教导说:两个乞丐是以色列和犹大,耶利哥代表世界。
奥利金关于上帝、道成肉身、救赎的观点,在结合中期柏拉图主义与基督教会的教义方面乃是独树一帜的。但它对于教会而言结果是灾难性的。奥利金坚持主张,在严格的意义上,唯有圣父是神。这便为4世纪阿里乌派的论争预备了基础。
他对道成肉身的阐释,把柏拉图关于各种先在的灵魂观念同圣经关于堕落、道成肉身的教义统一起来。和柏拉图一样,奥利金相信灵魂的先在。除了一个之外,所有的灵魂都堕落了,并与人的身体联合,成为有罪的男人和女人。不过,有一个灵魂未曾堕落,这就是耶稣的灵魂,它以完美的爱与神圣逻各斯相合一。这一灵魂变成肉身就是耶稣基督。
像柏拉图一样,奥利金相信,现世结束后,存在各种连续的净化。这导致他提出万有包括撒旦都将得救的普救论。
奥利金的学说,是一种利用他那个时代的各样哲学工具来表达基督教信仰的尝试。它并没有解决各种难题,反而引出了系列的争论。结果,他在6世纪被定为异端。
德尔图良的难题
和我们刚讨论的希腊教父相比,拉丁著作家德尔图良(约155——约220)对哲学抱有显明的敌对态度。人类的各种学说,曾经都是“魔鬼的学说”。在一段后来成为谴责哲学的战斗号角的文字里,德尔图良质问道:
雅典和耶路撒冷有什么相干?学园与教会有什么相和之处?异教徒与基督徒有什么相干?我们的教导来源于“所罗门廊”。所罗门本人曾教导说:应当以“单纯的心”寻求耶和华。所有试图将斯多葛主义、柏拉图主义和辩证法与基督信仰混杂在一起的努力,都给我滚蛋!在拥有基督耶稣后,我们不需要出于好奇的争论;在享有福音后,我们不需要质疑!有了信仰,我们不要其他更多的信念。
不过,如果我们细看,会发现德尔图良的言辞背后,有三个突出的事实。第一个事实是:德尔图良把哲学看成各种对立世界观的混合物。这些世界观,以非常不同于圣经启示的各种前提为基础。在上段引文的后面,德尔图良观察到:灵魂会消亡的观点,来源于伊壁鸠鲁学派;物质等同于上帝的思想,来源于芝诺;而否定身体复活,源于各种哲学流派。如果在哲学和信仰之间给出选择,德尔图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信仰。
第二个突出的事实,是德尔图良确信“各类异教本身,受到哲学的怂恿”。他尤其谴责建立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之上的瓦伦廷的诺斯替主义。他认为,保罗在《歌罗西书》2:8对于哲学的警告,源于保罗在雅典和哲学家们的接触。
但是,还有第三个事实,它源于德尔图良的著作,受到人们广泛的熟读。阐述基督教教义的时候,德尔图良本人也默默地使用各种哲学观念,尤其是斯多葛主义的观念。有时,德尔图良会勉强承认,哲学家们不时曾说过和基督徒一样的东西。但是,每当有相似之时,他就采取如下的策略,称异教的思想家们从《旧约》窃取了这样的思想。塞内加经常站在真理一边,但一般情况下,哲学家们总是错谬的。一位现代研究德尔图良的权威.把他看成是基督教的智者、犬儒主义反问法和修辞的大师。这位大师说明了,“一个基督徒,可以将异教思想遗产带到他的新信仰中”。
西方教会拥有一些基本的神学词汇,这要归功于德尔图良。德尔图良以拉丁文重述查士丁和希腊护教家们的逻各斯学说。他这样做的时候,赋予神学一种新的精确性。他是最早使用“位格”(persona)和“三位一体”(trinitas)这些术语的人。他使“实体”(substantia)这个词在神学中被广泛使用。在斯多葛派的思想中,这个术语指某种高度纯净的物质种类。德尔图良会说:子“和父属于一个实体”,子与圣灵是“父的实体的同伴”。他还可能说:子由两个“实体”构成,就是神与人。
在使用类似的术语时,德尔图良既在解决难题,又在创造难题。这些术语本身不是圣经上的,它们是从世俗世界吸收来的。在世俗世界,它们可以在哲学的语境中被使用,稍微带有不同的意义。德尔图良利用这些术语来表达他对基督教信仰真理的理解。它们把圣经不同部分里的叙述所隐含的意义,转化成他那个时代的语言。
这种转化,意味着各种不同文本思想的综合,并用来自其他地方的术语来表达它们。这种过程的正当性在于如下的事实:这些文本本身既需要解释,又内含保证恰当解释的种种材料。通过这种手段,德尔图良达到了他对基督的神性和三位一体的理解。因此,它解决了如何思 考这些问题的难题。
不过,这样做的时候,它提出了新的问题:用圣经之外的语言来表达圣经真理,这是否合理。它引出的进一步问题是:德尔图良的种种答案,是否就是正确的?什么东西构成了阐述基督教教义的正当性?
德尔图良死后两百多年里,教会发现自己陷入如何表述基督教信仰的一系列争论之中。这种论争引发了多次的大公会议。这些普世性会议,确定了基督教关于基督的神性和人性的信条。最后,教会和德尔图良走了同一条路。尼西亚公会议(325年)确认的信条为:就基督的神性而言,他是与父“同质的”(consubstantial)。这个决定在卡尔西顿公会议(451年)上得到修改和扩充。卡尔西顿公会议继续声称:论到子的人性,他也是与我们同质的。
如果进一步探索这些问题,将会使我们远离主题,但有一点需要说明:德尔图良并没有发明这个难题,难题本来就在那里。只要有人追问他们应该怎么思考耶稣的属性,难题就会出现。只要想给出答案,我们就不得不进行言语转换。那又会引出各种哲学问题。
(摘编自《基督教与西方思想(卷一)》,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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