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政策“大年”,财政如何“提升效能”?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赵伟宏观探索 Author 赵伟团队
报告要点
三重压力、稳字当头下,2022年或将是政策“大年”,财政政策重要性愈加凸显。财政可能有多大空间和力度,着力点或在哪里?本文系统梳理,可供参考。
当前经济面临的问题,或并非单纯放水就能解决,亦有赖于财政的精准施策
眼下,经济结构性问题带来的影响,可能大于总量“失速”的风险,并非单纯货币放水就能解决。不同以往,当前经济面临的不只是需求收缩,结构性问题突出,疫情反复、供给冲击等,对微观个体的“伤害”程度,远大于总量指标的回落。中小微企业生存困境、结构性就业压力增大、居民收入分化加剧等,关乎社会大局稳定。政策托底,不仅需要宽松的货币流动性环境配合,还要求政策精准有效。
财政政策主动性优势凸显,适度超前创造需求的同时,精准制导、有效缓解结构性矛盾。政策托底,首要任务是守住“三保”底线,保就业保民生保市场主体,一是要保持适度的经济增长,以带动就业增长;二是要加大对中小微企业、民生等薄弱领域的投入。而当前经济新旧动能加速切换、有效需求不足,决定政策既要保证短期经济不能“失速”,又要注重长期“调结构”,财政政策作用更加凸显。
专项债“独木难支”,财政结余、中央财政和优质国企市场化融资多维补充
2021年财政“超收减支”、资金拨付后置等,支持2022年财政发力前置。2021年前10个月,一般财政收入完成预算的92%,而支出只有预算的78%;尽管政府性基金收支均回落,专项债使用偏慢,或使年底政府性收支出现较大差额。结合历史结余,预计2021年中央和地方财政结余合计或在1.4万亿元左右;此外,已下拨但尚未使用的资金、提前下达地方债额度,也有利于年初财政发力。
财政发力靠专项债或“独木难支”,中央财政赤字扩张和优质国企市场化融资,或是重要补充。债务累积下,地方政府债务率超过100%警戒线,财政付息压力逐年抬升,考虑“隐性”债务的压力更大。相较之下,中央债务压力较小、适当扩大赤字,可部分缓解地方加杠杆压力。中性情景下,假设2022年赤字率3.5%、专项债降至2.5万亿元,加之多用结余、少剩余,广义财政支出增速或达到4.5%。
“狭义”财政托底保民生,“广义”财政长短结合、基建和产业等多点发力
财政发力首要或在“三保”,或加大减税降费、民生投入等力度;适度超前基建投资,尤其是跟交通强国等相关。中央通过赤字等扩大收入,然后通过转移支付、直达地方等精准制导,推动民生、基建等投入,同时实施新的减税降费措施、保护市场主体。畅通国内大循环下,适度超前开展基建投资,或重点在交通强国、现代能源体系建设等领域,预计2022年全年基建投资增速或回升至6%左右。
伴随“十四五”项目加快落地,后续关注智能制造、高端材料等核心制造及数字化等领域投资机遇。“十四五”规划项目规模大、质量高,仅广东、浙江和陕西3省计划投资就超26万亿元;开工的加快推进、部分规划项目提前启动等,是较具可行性的稳增长抓手。其中,核心制造业相关的智能制造、高端材料、新能源等,数字经济相关的物联网、人工智能、交通数字化改造等领域,值得关注。
风险提示:债务风险加速暴露,政策调控变化。
报告正文
一、政策托底加码,重任在财政,而非货币
(一)当前结构性问题突出,并非放水就能解决
眼下,经济结构性问题带来的影响,可能大于总量“失速”的风险。伴随地产调控的滞后影响、疫情反复的干扰等显现,经济面临的下行压力加大。有别于传统阶段,当前经济运行中的结构性问题突出,尤其是疫情后经济恢复不均衡现象凸显,服务业、中小微企业等受到的冲击大、恢复慢,工业GDP早已恢复、而服务业GDP仍远低于正常情况,原材料涨价等对下游消费制造利润产生明显挤压;居民收入、就业分化也明显加大,年轻人、农民工等弱势群体就业难度加大,16-24岁人口调查失业率远高于以往同期。
稳增长货币先行,但当前面临的结构性问题,或并非放水就能解决。经济下行压力上升下,稳增长的信号频现,货币政策操作灵活适度,普降准备金率、引导金融服务实体。然而,当前经济面临的不只是周期性因素影响,还有阶段性、结构性因素的制约,货币既不能收紧,也不能“大水漫灌”。利率走廊调控日趋成熟的背景下,短端利率或持续低位水平保持低波动,类似2015-2016年。同时,遏制房地产金融化泡沫化、整治影子银行等措施,仍需要坚定不动摇,避免类似2015-2016年金融无序扩张。
解决结构性问题,要求政策精准制导,财政政策主动性优势凸显,货币政策加大结构性工具的运用。传统周期阶段,总需求不足拖累经济下行;当前经济处于加速转型阶段,新旧动能切换过程中有效需求不足,政策既要保证短期经济不能“失速”,又要注重长期“调结构”,必然要求托底政策精准制导、不能盲目刺激。在此背景下,主动创造需求的财政政策重要性凸显,货币政策也多运用结构性工具,如支农、支小、扶贫再贷款等,定向加大对薄弱领域的支持。
(二)守住“三保”底线,财政政策“义不容辞”
近期,政策托底态度明确,首要任务或在于守住“三保”底线。11月中旬以来,总理在多个会议上表示,“经济有新的下行压力”、“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的难度加大”;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经济面临三重压力,“着力稳定宏观经济大盘”、“政策发力适当靠前”,继续做好“六稳”、“六保”,特别是保就业保民生保市场主体,“保持社会大局稳定”。
守住“三保”底线,一是要保持适度的经济增长,二是要加大对民生领域的投入。“稳增长的根本是为了保就业”,以适度的经济增长带动就业,是宏观政策调控的重要举措,关键在于保住市场主体,就有力托住了就业基本盘,进而有利于“社会大局稳定”。以稳增长保就业的同时,政策也在直接加大民生领域投入,一般财政中用于社会保障、卫生健康的支出比重近年来持续抬升。
守住“三保”底线,财政政策“义不容辞”,托底加码“呼之欲出”。地产和出口两大传统需求动能,在2022年都面临收缩,基建投资加码对冲部分需求收缩,已成为政策发力适当超前的重要抓手之一,也需要财政保持支出强调、加快支出进度。中央领导也在多个会议上表示,集中财力保基层民生和基层运转,实施新的减税降费政策、提前下达地方债额度等,相关措施或陆续落地。
二、财政空间的打开,靠中央和国企加杠杆
(一)财政较大规模结余,有利于财政发力前置
一般财政或出现明显“超收减支”,有利于2022年财政发力前置。2021年初以来,一般财政收入增长较快、而支出较慢;截至10月,一般财政收入完成预算的92%,而支出只有预算的78%,或使得年底一般财政结余增加。在此背景下,赤字使用偏慢,国债发行节奏明显后置、12月仍有1万亿元待发;同时,一般财政需要使用的政府性基金调入及使用结转结余,也可能低于预算。
政府性基金支出也相对较慢,或导致地方结转结余规模较大。2021年前8个月,政府性基金支出一度明显慢于收入,9月支持开始有所加快,但收支差额为-1.07万亿元、显著高于2020年同期的-2.3万亿元;由于2021年专项债规模与2020年大体相当,即使没有1万亿元特别国债,全年政府性基金收支差额也可能达到2020年的规模。此外,专项债发行节奏明显后置,或使得已下拨的专项资金,部分到2022年才真正运用、形成实物工作量。
2021年末,中央和地方财政结余规模或在1.4万亿元左右,有利于2022年财政支出扩张。截至2021年10月,中央一般财政收入8.5万亿元、占全年预算比重达94.7%,进度明显快于近年来同期,即使后面2个月按照过去5年平均收入来,全年超收规模或超4200亿元,对应中央预算稳定调节基金余额超4500亿元。土地成交回落对政府性基金收入和支出均有显著影响,而收支差额并没有明显超出2019年前10月,即使后面2个月差额按照历史最大情况估计,考虑专项债收入后的地方政府性基金收支差额也可能达2.1万亿元;假设收支差额全部调入地方一般财政,对应地方结转结余余额或超9200亿元。
(二)地方债务压制下,中央财政和国企加杠杆
伴随地方债务快速累积,专项债大规模扩张或较难持续。近年来,专项债额度快速扩张,从2016年4000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3.75万亿元,2021年继续保持3.65万亿元规模,或推动2021年底地方政府债务率超过100%警戒线。地方债持续累积下,地方财政付息压力明显上升,尤其是地方政府性基金,专项债付息规模占地方政府性支出的比重逐年抬升、2020年达3.5%。
相较之下,中央债务扩张较慢,使得中央财政可以扩张的空间相对较大。过去三十年,稳增长主要依靠地方政府和城投平台等的债务扩张,中央赤字亦有扩张、但扩张速度远慢于地方政府相关。在此背景下,地方政府杠杆率持续抬升、2021年9月达25.8%,比中央政府杠杆率高6.1个百分点,如果考虑地方政府“隐性”债务,地方政府杠杆率可能远高于中央政府杠杆率。综合债务风险、中央财政实力等来看,中央财政赤字腾挪的空间,可能大于地方财政。
优质大中型国企市场化融资,也可以作为广义财政的重要补充。除了中央和地方财政结余外,国有资本经营预算调入也可以补充一部分财政收入,但规模相对有限、2020年接近2000亿元。更为重要的是,让优质的大中型国企,来承担部分项目投融资职能,是较为可行的方式。国企去杠杆近年来成效显著、报表质量改善,加之2021年国企盈利改善显著,均有利于国企市场化融资。
2022年,较大规模结余、较高的中央赤字等,或推动广义财政支出增速,高于收入及2021年支出。土地成交大幅回落对土地财政的拖累,将在2022年滞后显现;以收定支下,土地相关收入减少,也会降低土地赔偿款等土地相关支出,从而拉低整体财政支出水平,但对财政有效支出的拖累弱于总体支出回落。中性情景下,假设2022年赤字率3.5%、专项债降至2.5万亿元,加之多用结余、少剩余,广义财政支出增速或达4.5%。
三、财政托底,基建、民生、产业多点发力
(一)财政加大转移、直达,重在民生、基建等
中央通过赤字等扩大收入后,或再通过转移支付、直达地方等方式,增强地方“动力”、精准制导。中央对地方转移支付规模,近年来逐步增加,是地方财政重要收入来源,主要用于税收返还及固定补助、基本养老金、基建等。2020年,财政部新增用于公共卫生体系建设和疫情防控的特殊转移支付,及主要用于基层“六保”的资金直达机制;直达机制实施逐步常态化,资金直达规模由2020年的1.7万亿元扩大至2021年的2.8万亿元,未来或进一步扩大。
财政发力,首要或在保就业保民生保市场主体,或继续加大民生领域支出、扩大减税降费等。上亿市场主体,是保就业保民生的关键所在,11月中旬总理召开座谈会时强调,宏观政策要继续围绕市场主体展开,在延续制度性减税、落实已定缓税政策的同时,研究采取新的组合式、阶段性减税降费措施,集中财力保减税降费政策落地,2022年减税降费规模或在2021年基础上扩大。
适度超前基建投资,尤其是跟交通强国、现代能源体系建设等相关基础设施,或是重点发力方向。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强调,政策发力适当靠前;适度超前开展基础设施投资,或成为对冲地产投资下行的重要抓手。在畅通国内大循环背景下,加快形成内外联通、安全高效的物流网络,必然带来交运相关基建投资,也是增强区域发展平衡性、协调性的重要前提。伴随能源革命的深入推进,电网传输、新能源基础设施等能源基础设施投资或逐步增加。中性情景下,预计2022年全年基建投资增速或回升至6%左右。
(二)加强产业引导,加快推动十四五项目建设
有别于传统周期,政策托底,更加注重长、短结合,适度超前发力稳短期需求的同时,也加强对中长期产业发展等的引导。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提出“要提升制造业核心竞争力,启动一批产业基础再造工程项目”,指向的大概率即是“补链强链”类“产业突围”相关项目。我们在梳理地方政府重大项目的结构时发现,近年产业类项目数量最多,占重大项目总数量的比重大致稳定在50%左右。金融资源也明显向产业项目倾斜,制造业中长贷增速,从低于基建的10%增速持续抬升至2021年6月40%以上。
“十四五”期间规划的重大项目,加快推进或提前启动,或成为稳增长重要抓手。2021年中国常会,已部署推进实施“十四五”规划驱动的重大项目,要求细化实化支持政策,绝大部分项目陆续启动、保证项目尽早开工;7月中央政治局会议要求加快推进“十四五”规划重大项目建设,12月中央经济工作要求“政策发力适当靠前”。十四五规划的重大项目规模大、质量高,已开工的加快推进、部分规划项目提前启动等,是较具可行性的稳增长抓手。
伴随“十四五”项目加快落地,后续关注智能制造、高端材料等核心制造,数字化等领域投资机遇。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强调,“要提升制造业核心竞争力,启动一批产业基础再造工程项目”。结合“十四五”规划来看,核心制造业相关的智能制造、高端材料、新能源等,数字经济相关的物联网、人工智能,及数字化相关的智能交通、智慧能源等领域,值得关注。不同区域侧重不同,同样是沿海发达经济地区,广东“十四五”项目投资近一半为交通领域,而浙江项目投资只有26%为交通相关、重在现代产业和民生领域。
经过研究,我们发现:
(1)眼下,经济结构性问题带来的影响,可能大于总量“失速”的风险,或并非单纯货币放水就能解决。财政政策主动性优势凸显,适度超前创造需求的同时,可精准制导、有效缓解结构性矛盾。
(2)2021年财政“超收减支”、资金拨付后置等,有利于2022年财政发力前置。地方债务压制下,财政发力靠专项债或“独木难支”,中央财政赤字扩张和优质国企市场化融资,或是重要补充。
(3)中央通过赤字等扩大收入,或再通过转移支付、直达地方等精准制导,加大民生、基建等领域投入,同时或实施新的减税降费措施、保护市场主体。
(4)畅通国内大循环下,适度超前开展基建投资,或重点在交通强国、现代能源体系建设等领域,预计2022年全年基建投资增速或回升至6%左右。
(5)“十四五”期间规划的重大项目,加快推进或提前启动,或成为稳增长重要抓手,后续关注智能制造、高端材料等核心制造及数字化等领域投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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