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通胀,潜在的风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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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要点
全球大通胀愈演愈烈,中国还能否“独善其身”,哪些驱动逻辑值得关注?
全球大通胀,为何中国“独善其身”?直接缘于构成不同,根源在供需差异
全球大通胀愈演愈烈,而中国CPI通胀保持低位,直接缘于构成的不同。疫后全球主要经济体通胀纷纷创新高,1月美国CPI抬升至7.5%、而中国CPI回落至0.9%。中美CPI通胀如此大反差,直接缘于两国CPI构成和主导因素变化趋势不同,能源相关和住房是美国CPI主要权重项、过去一年多涨幅居前;猪肉和服务价格是中国CPI主要拖累,住房在中国CPI中的权重虽不低、但波动非常小。
中美CPI通胀不同的根源在于,经济需求的“错位”和供给影响强弱差异。美国货币“大放水”、财政“撒钱”,使得居民收入不降反升、消费需求强劲;中国政策相对克制、优先保民生和生产,消费一定程度受到需求下降和场景缺失的双重抑制,尤其是线下活动相关消费。此外,不同于海外,中国在居民用电、天然气等民生资料采取严格限价,对CPI影响较大的猪价也显著受到大量供给的拖累。
迟来的通胀,还是低通胀常态?供给逻辑的反转或强化,可能推升通胀压力
伴随生猪供给出清,新一轮猪周期的重启,或加快“低通胀”的终结。非洲猪瘟后,生猪养殖成本的大幅攀升,及行业资本开支的大幅扩张,导致养殖企业亏损持续时间更长、亏损幅度更大;新冠疫情后原材料成本的大幅抬升和猪肉需求走弱,进一步加大了生猪出清的压力,意味着本轮猪周期出清会更加“惨烈”。然而一旦出清,存活的养殖户提价动力更强;若需求边际改善,猪价弹性或更大。
能源等成本持续居高不下,可能进一步强化成本端压力的显性化。前期原材料成本压力已在持续显性化,部分需求价格弹性相对偏低的耐用品已明显上涨,交通燃料、家用器具等CPI分项屡创新高。煤炭供需紧平衡下,各地陆续上调工商业电价、不少地区高峰时段上浮比例超过50%;同时,伴随海外疫情防控放开,原油需求增多、而供给弹性有限,或导致油价持续高位,进一步推升成本端压力。
2022年,通胀形势的演绎路径?CPI通胀超预期,可能是下半年潜在风险
伴随场景修复,消费需求对通胀的抑制或减弱,甚至成为通胀的重要“推手”。当前消费不足,不完全是居民收入和消费意愿的拖累,还与疫情反复下,消费场景缺失等紧密相关,尤其是对消费拖累较大的社会集团消费。伴随疫情防控日趋精准、微观主体应对更加从容,使得疫情反复对线下活动的干扰趋于减弱,消费场景正逐步修复;如果疫情防控全面放开,场景修复带动的需求改善或更明显。
展望未来,CPI通胀阶段性超预期,可能是下半年潜在风险。供需变化带来的“猪油共振”,成本端压力的加速显性化,及服务需求修复带动的“补偿式”涨价等,皆可能成为通胀超预期的重要“推手”。中性情景下,CPI通胀率,或从2月开始逐步回升、三季度抬升至2.5%以上,年内高点或接近3%;悲观情景下,CPI通胀率在年中可能抬升至3%以上,进而可能对货币政策产生一定掣肘。
风险提示:原材料供给不及预期,猪价大幅反弹。
报告正文
一、全球大通胀,为何中国“独善其身”?
(一)中美通胀不同,直接缘于构成不同
全球大通胀浪潮下,中国“独善其身”、CPI同比读数延续低迷。“疫后”海外经济体掀起通胀浪潮,1月美国CPI同比攀升至7.5%、刷新近40年来新高,欧元区CPI同比也创新高至5.1%;部分新兴市场国家,如俄罗斯CPI同比“V”型反弹至近年高点。深处全球大通胀浪潮中,中国CPI通胀却持续低迷,2021年的同比水平在-0.3%至2.3%间徘徊、1月环比回落至0.9%。
中国与美国等经济体CPI表现不一,直接缘于CPI构成和主导因素变化趋势不同。以美国为例,能源相关和住房是美国CPI主要权重项、过去一年多涨幅居前。与美国不同的是,中国CPI中与能源直接相关项目占比较小,权重最高的为食品烟酒、达28%,尤其是细分项中的猪肉,是CPI通胀率波动的主要贡献项;住房在中国CPI中的权重虽不低、但波动非常小。
中国猪肉、服务等价格回落,显著压低CPI通胀水平。CPI主要分项中,12月CPI猪肉同比-41.6%、处于历史极低水平,CPI通信服务、其他商品和服务同比均处于历史27%分位数以下,而CPI非食品细分项大多处于高位,尤其是与原材料涨价密切相关的交通工具、家用器具和交通燃料分项,均处于93%以上的历史分位数。
(二)根源在于需求错位和供给影响强弱
中美CPI通胀不同根源在于,经济需求的“错位”和消费修复弹性不同。在财政“发钱”等强有力的刺激下,美国居民收入快速修复、同比增速一度创近年新高,带动商品消费大幅反弹、远超疫情前;需求快速修复、供需缺口走阔等带动通胀持续走高。与之不同,中国政策相对克制、优先保民生和生产,消费一定程度受到需求下降抑制。此外,不同于海外,中国在居民用电、天然气等民生资料采取严格限价,也一定程度上影响CPI通胀表现。
疫情反复下,线下消费场景的缺失,也使得服务价格拖累CPI阶段性承压。疫后居民消费修复偏慢,尤其是受疫情反复等干扰的线下消费活动。从居民支出也可窥见一斑,2021年底居民食品烟酒类支出增速已恢复至疫前水平,但文教娱、与线下消费相关的其他用品及服务的支出明显较弱,反映在CPI中,其他用品与服务持续回落、一度达-3.9%、刷新历史记录。
同时,中美经济体供给影响强弱也有所不同,例如,中国CPI受到猪肉大量供给拖累等。伴随能繁母猪产能修复,生猪出栏量大幅上涨;年初猪企“压栏”、下半年屠宰超季节性放量等,也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猪肉供给过剩。此外,疫情反复下,线下消费活动阶段性干扰使得猪肉需求下降,对猪价持续、大幅下跌也有贡献。全年来看,22省市生猪均价由年初的35.7元/千克“陡降”至2022年7月的不足15元/千克,CPI猪肉从-3.9%一度跌入-46.9%的“深坑”。
二、迟来的通胀,还是“低通胀”成常态?
(一)猪周期重启,加快“低通胀”终结
猪价持续大幅回落、养殖成本抬升下,生猪养殖利润已长时间深度亏损。猪价持续回落叠加饲料涨价等影响下,生猪养殖利润自2021年4月来持续亏损,持续时间更长、亏损程度较大。以外购仔猪为例,养殖利润于2021年年中一度下探到-1571元/头,并在-1000亿元/头以下的亏损区间维持近3个月,而前两轮猪周期的养殖利润亏损大多在400元/头以内。
养殖利润亏损的同时,行业资本开支却大幅扩张,加大猪企资金压力,或导致能繁母猪产能加速去化。截至2021年三季度,上市猪企资产负债率已处近年高位、达55%,部分上市猪企甚至创历史新高。养殖利润亏损、猪价持续低迷下,行业资本开支的却大幅扩张,使得猪企资金压力进一步加大,部分融资难度更大的非上市猪企压力或更大。资金压力下,能繁母猪存栏或加速去化。
关注下半年需求边际改善,猪价上涨的弹性。原材料成本的大幅抬升和猪肉需求走弱,进一步加大了生猪出清的压力,意味着本轮猪周期出清会更加“惨烈”。但一旦出清,存活的养殖户提价动力更强;如果需求边际改善,猪价弹性或更大。猪养殖周期显示,能繁母猪存栏量领先猪价拐点10个月左右;能繁母猪存栏拐点已现,叠加消费需求下半年季节性回升对猪价的支撑等,预计猪肉价格或于2022年年中前后反弹回升。
(二)累积的成本端压力,或持续显性化
原材料涨价对中下游传导已明显体现,部分需求价格弹性相对偏低的耐用品价格已明显上涨。剔除猪肉和服务的CPI,自2021年以来持续高于CPI同比读数,一度攀升至3%左右;与原材料直接相关、成本转嫁能力较强的消费品涨价在CPI中也早有体现,例如,原油、耐用消费品涨价等,带动CPI交通工具燃料、CPI家用器具等分项同比读数屡创新高。
供需紧平衡下,煤炭等原材料价格或维持高位,进一步强化成本端压力的同时也可能推升服务价格。紧平衡格局、进口阶段性扰动等影响下,煤炭价格自年初以来明显上涨;成本压力下,部分省市公布商业用电高峰时期的上浮比例,大多在50%以上、甚至达72%。居民用电价格控制下,电价上涨通过影响工业品的量、价,进而传导至终端消费,也可能推升服务相关成本。
前期累积的成本端压力持续显性化下,原油等国际大宗商品涨价或加大通胀压力。疫苗接种加快下,海外需求或进一步修复;供给弹性约束下,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或维持高位。原油等商品涨价直接抬升相关燃料价格,影响CPI水电燃料、CPI交通工具用燃料等分项,或通过影响原材料成本间接影响CPI,进而向终端消费传导。
三、2022年,通胀形势可能的演绎路径?
(一)通胀驱动,或逐步从供给转向需求
当前消费不足,不完全是居民收入和消费意愿的拖累,还与疫情反复下,消费场景缺失等紧密相关。疫后线下消费活动低迷、需求修复偏慢对通胀抑制明显,而这种需求修复的拖累并非来自于居民端,更多是来自集团消费。事实上,居民消费已恢复至疫前水平,2021年底增速达7.5%、高于2019年底的5.8%;而集团消费仅2%、远低于疫前的11.6%,与疫情反复下、线下商务活动减少等密切相关,例如,2021年全年商务出行意愿指数均低于2019年。
伴随疫情反复对经济活动的干扰趋于减弱、消费场景正逐步修复,通胀驱动或转向需求。疫情持续到第三年,国内疫情防控更趋精准、科学,微观主体应对也更加从容,使得疫情反复带来的影响逐步下降。以2022年春节为例,部分地区出现疫情,但旅客发送人次同比增长近40%、出游人数也边际增多。伴随场景修复,部分线下消费或明显修复、弹性或大于商品消费。
一旦终端需求修复,部分涨价压力会否加快释放,还需紧密跟踪。需求修复偏慢下,商家提价受限,现金流及固定开支等成本损耗带来的亏损,或使得部分商家退出,相关供给弹性下降。伴随经济活动逐步正常化,消费场景逐步修复等,涨价压力或加速释放;高频数据显示,电热水器、洗衣机、洗衣粉等等部分耐用品、日用品已明显提价。
(二)通胀超预期,可能是年内潜在风险
成本端压力加速显性化、服务需求修复带动名的“补偿式”涨价等,或使得CPI中枢明显回升。原材料涨价传导持续显现等,成本端涨价压力或带动CI非食品项延续回升;叠加线下消费场景的逐步修复,需求改善或更加明显,推动服务业补偿式涨价等,带动CPI中枢明显抬升。
油价高位、猪周期重启等,或引发“猪油共振”,使得CPI存在阶段性超预期的可能。在猪肉供给出清加快、需求收敛下,新一轮猪周期或将重启;同时,原油供给弹性受限、全球需求修复,可能带来原油价格的持续高位,不排除形成“猪油共振”的可能。中性情景下,CPI通胀率,或从2月开始逐步回升、三季度抬升至2.5%以上,年内高点或接近3%;悲观情景下,CPI通胀率在年中可能抬升至3%以上。
重申观点:债市已站在新的“十字路口”,关注通胀阶段性超预期等带来的调整风险。相较以往,宏观调控比传统周期更加注重稳定市场预期,通胀阶段性超预期,或一定程度上掣肘政策操作、压制市场情绪,债市或站在新的“十字路口”(详情参见《CPI通胀,反转在即?》、《“稳增长”三步走》、《债市的“十字路口”》)。
经过研究,我们发现:
(1)全球大通胀下,中国“独善其身”,直接缘于构成不同,根源于供需端差异。疫后全球主要经济体通胀纷纷创新高,而中国 CPI 回落至0.9%。中美 CPI 通胀如此大反差,直接缘于两国 CPI 构成和主导因素变化趋势不同,根源于中美经济需求的“错位”和供给影响强弱。
(2)供给逻辑的反转,可能推升通胀压力。伴随生猪供给出清,新一轮猪周期的重启,或加快“低通胀”的终结;能源等成本持续居高不下,可能进一步强化成本端压力的显性化。
(3)CPI阶段性超预期,可能是下半年的潜在风险。一方面,需要留意“猪油共振”大幅超预期的潜在风险;另一方面,消费场景一旦加速修复,可能带动消费超预期改善,进而加快终端消费价格的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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