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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与书信有关的日子

2015-11-18 王政 中国好书


题记:书信是人生阅历的副产品,更是如水的日子里时不时漾起的一圈涟漪。不经意间收到书信的那种欣喜,手写墨迹散发的那种纸香、墨香,特别是那一笔一画里流露出来的亲情和气息,更是让人怀念。



文|王政

01

小学刚认识几个字,老师就教写书信,但是,从一生下来就呆在秦岭山脚下那个小村子,又没有远在外地的亲友,学会了写信一直没有用武之地。


最早与书信有关的记忆是收信。那是高中毕业那年的一个夏天,正在和家人在麦场里收麦子,听人说伯父家有我一封信。因为我们村子偏远,村民通讯又少,有了信件邮递员也不到村来,而是放在两三里地的村部小学,村里有人去办事顺路捎回来。我那信就是伯父从村部捎回来的。


那时候,村里一年半载都收不到一封信,一听说有我的信,立刻炸了锅似的,纷纷议论开来。连我也一下子蒙了:我又没有远亲,有谁会给我寄信呢?迫不及待地拿来信一看,只见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下角印着红色的字样“《青年作家》编辑部”。这才想起,我几个月前不知天高地厚地给《青年作家》杂志投过稿。拆开一看,除了自己写在白纸上的几页稿子被原样寄回,还加了一页退稿信。


尽管是退稿,但那是我平生收到的第一封信,也是我第一次与外界有了联系。不但没有挫败我写东西的积极性,反而使我觉得有点小安慰。此后又投又寄,当然是退稿依旧,有时甚至连退稿信也收不到。但退稿信让我知道在这世上,不只有我们那个小山村,还有可以让我通过文字联系上的外面的世界,更让我知道喜欢写字却一直在这小村里生活的我并不孤独,也不卑微。尽管我写的东西不好,但是还能收到编辑部郑重其事的退稿信。


也许正是这样的退稿信支撑着我脆弱的自信心,多年来,我一直断断续续的写,随心所欲的写。虽然至今也没有写出什么成就,但是文字让我心存希望,有所寄托,得到慰藉。

02


第一次真正的写信,记得是在师专上学的时候。也许是那时的社会信息不够发达,大家都渴望与外界的交流,也许是出于对杂志下方那简短的介绍文字背后的陌生朋友的好奇,班里有一段时间流行按照杂志页面底下的人名和通信方式,给远方的陌生朋友写信或者寄贺卡。大家像做一种有趣的游戏一样,按自己模糊的意愿选一个或几个信息,或写信,或写贺卡,满怀希望地寄出去。记忆中做这事儿好像大都是我们男生,选择的写信对象当然大多是女的,也都满怀希望对方回复的。


那时候没有手机和微信,邮寄东西时不能事先给对方电话告知。所以,不管什么信都是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收到的,即便是像我们那样信或者贺卡一寄出去,就期待着回复的,回信也总是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候来的。我觉得,这便是书信的魅力。一封信发出,生活便有了一种期盼、一种希望、一种美好。在我们老家,常说一句话:人活在世上就要有个奔头。这奔头就是希望,就是期待,有了这奔头活着才有意义。书信在一定意义上就是生活的奔头。相应地,收信的人在没有准备、不经意的时候收到一封信,平静的生活便漾开了一圈涟漪。


记得我当时先后发了两个人的,一个写的是贺卡,发给一个年龄相仿的女生,早已记不得是从什么杂志得到的信息,发往哪里了,一个写的是书信,记得是写给山西的一位比我稍年长的硬笔书法爱好者,男的,写的什么也不记得了。不管是信还是贺卡,发出去了,没事时大家就谈论着、猜测着会不会收到回音。日子久了,好几个人的都杳无音信。


幸运的是,我写的贺卡和书信都先后收到了回复。那个远方的女生也回复了我一张贺卡。印象最深的是那位书法爱好者的回复,是用当时流行的碳素墨水写在信纸上的,写了两页纸,字迹飘逸,不拘一格,先是肯定了我写的字,再是希望以后相互学习多交流。但是,看了人家的字,我知道他对我的肯定纯粹是出于礼貌,因为他的字是我那时见到的最潇洒的钢笔字。


因为好几个同学发出的信或者贺卡没有得到回复,而我居然两个都有了着落,自然在同学面前光彩了一把,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只是,那以后不知为什么,并没有和那个回复了我贺卡的女生再联系,和那位书法爱好者也没有再交流。直到这会儿写这篇小文的时候,才想起,那个回复的贺卡和那几页字迹飘逸的回信连同信封,应该都还在我上学时的那个旧箱子里压着。


青春时代,人经常说,岁月是一首歌。那个压在箱底的贺卡和书信,从放在箱子里那时候起,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但是,它们应该是如歌的岁月里一段美好的音符。

03


书信是人生阅历的副产品。以前没机会写信,是生活简单,没有经历。


大学毕业刚要走向社会时,写信的机会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来到了。那一年,在人才交流会上,我分别与两个县的两个单位签了协议,而且到两个用人单位都看了,并作了自以为正确的选择。不幸的是到自己选择的单位上了一个月的班,因单位出了意外,我和其他一同招聘的人刚找到工作,又面临下岗的危险。于是,想到了同时签约的另外那个单位,但是和那个单位失约责任在自己,所以不好意思直接去找人家,就先写了封信去试探。喜出望外的是对方很快回复了,而且同意接纳我。


这是我正儿八经写的第一封信,也是开启我走入社会的人生阅历的一封信。记得作家柳青有一句名言: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我觉得这第一封信就是决定我人生紧要处那几步路的关键。当然最关键的,也是我今生都心存感激的,与我通信的那个负责招聘的领导。我到这个单位上班后,一次闲聊时说到过去的事情,他居然把当初我写给他的那封信归还了我,我至今还夹在一个笔记本里保存着。


如今,离开那个单位已经好几年了。闲暇时翻看那个笔记本,不经意间就翻到了那封信。总是不由自主的打开,满满三页纸,写满了自己当时身处窘境的无奈,也道尽了对当初失约的懊悔和歉意,更多是自己的真诚和期待。每次看着那一行行和那时的年龄与阅历一样不够成熟的文字,心里无不充满对人生的的感慨,还有对那位招聘者,也是我曾经的年长同事的感激。

04


真正意义上的书信往来,还是在参加工作之后。虽然离家至不过百十公里,但是交通不顺,所以很少回去。那时的电话也不方便,实在想家了,便写封信。


老家地处半山区,考虑到收到信后父亲它们要回信,连个信封邮票都没地方买。所以,每次写信回去,都在信封夹带一个写好投寄地址、贴好邮票的空信封。但是,一辈子生活在乡村的父母太朴实了,他们即使天天盼着我回家,也不会主动给我提出来,他们即便心里有一万万个对我的牵挂,也不会诉诸言语,更不会写成文字,用书信去表达,就像我心里也牵挂父母,也满怀对他们的愧疚,却没有一次在他们面前表达过。所以,尽管给家里寄了空信封,尽管父亲在村里还提得起笔,每年给人写对联,但我极少收到过家里的信。倒是长时间不回家了,妹妹就写封信来,嘘寒问暖,叮嘱我一个人在外地,照顾好自己等等,有时也在信里说说父母的情况,算是我这一生中与书信有关的经历最多的时候。


虽然那时和家里通信不多,虽然也不是“烽火连三月”,但是每次收到家里的信,却有“家书抵万金”的欣喜。读信如闻乡音,亲人的音容笑貌便恍如眼前,仿佛那一笔一划手写的文字,连同亲人铺展又叠起的信纸,也散发出特有的乡情气息,孤独的心里便充满了温暖。


如今,那仅有的几封家书,和曾经的岁月一样被我尘封在书桌的抽屉深处。但我觉得,留下那几封家书,便留住了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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