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之书》:一掬秋心揽未安|书评
书名:《不安之书》
作者:[葡]费尔南多·佩索阿 译者:刘勇军
出版: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年4月版
定价:42.00元
文|宋雪峰
想真切地了解一个作家和一部作品,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费尔南多•佩索阿的《不安之书》,自从十一月底拿到书,断断续续,我已经看了一个多月。这期间有许多俗事牵心,因此阅读并不顺利。现在,有朋友请我谈谈对这本书的阅读感想,因此才有了下面的这几节文字。我希望我的认知是客观的,能对朋友起到一点敲门砖的作用。
佩索阿的《不安之书》,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散文作品,而更像一本哲学笔记。纯粹的逻辑思辨风格的文字,在中国很少有人那样去写。
看起来,佩索阿写作的立足点很高,高到什么程度呢,差不多已达到了上帝审视宇宙与人类的高度。世俗生活的柴米油盐,并非佩索阿的盘中之物。在他的笔下,更多的是形而上学的名词术语。他探讨的问题,大多涉及世界观的根本认识。他的文字是格言警句式的思想碎片。他思考的范围相当地宽广和深邃,甚至像“集体主义”这样政治学概念,他也有深刻而准确的判断。读他的书,不能不求甚解,需要仔细地推敲,否则真的难以卒读。他节奏跳跃的文字,如果重新分分行,似乎更像是若干首哲理诗的串联。
作为散文家,佩索阿的生活空间非常的狭小,几条人来人往的街道,几间格格不入的办公室或起居室,间或还有车辆、行人、落叶、雷声和雨点,以及从现实世界传来的各种声音、气味,这就是他写作的全部素材。
他像梦游症患者一样,昼夜不分,时常清醒,又时常迷糊。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就像写日记一样写下每时每刻的感受和思考。他自己说,清楚的认识用清楚的语言表达之,模糊的思绪用模糊的语言表达之,相比于事物的本来面貌,他更忠实于自己的思想。上次在一个座谈会上,我提到了“闭门觅句”这个词,我所指的,就是佩索阿的这一种,专事在思想的海洋打捞奇珍异宝的写作方法。我认为,这是《不安之书》给我的最重要的一点启示。
本来,写作是辛苦人做的辛苦事。但是,佩索阿似乎是自得其乐,他写道:“我乐于遣词造句。对我而言,词语是摸得着的身体,看得见的佳人,是肉体的享受。”这种享受,其实也可以理解成——贫乏的物质生活之外的精神补偿。尽管这种享受,对习惯于用反语写作的佩索阿来说,也是另一种痛苦的代名词。但是,我仍然相信,除了写作,佩索阿没有什么更让他牵肠挂肚的事。生命的存在需要理由,对于佩索阿来说,写作就是唯一的、也是足够的理由。他贫穷、孤独的一生,没有带给他多少快感。沉默的小职员的生活,让他时刻生活在恐惧之中。上司那一声语调激扬的问候,在他听来,都像一声惊雷,让他心慌意乱,微喘不止。所以,他更喜欢做一个隐士,把自己关闭在临街的楼房里,像鼠洞里的老鼠一样,竖起耳朵侦听这个世界的动静,然后思考加工,写成文字。
佩索阿畏惧世间的一切。他拒绝别人的同情与嘲讽,拒绝别人的帮助与施舍,他畏惧人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他没有爱情,也没有友情。他对身处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戒备和鄙视。
在“形而上学思维”短章里,佩索阿写道:“我从未爱过什么人。我最爱的东西是我的感觉。”爱需要付出,可是佩索阿一无所有,因此他竭力躲避作为人的种种责任和义务。他用他的丰富的感觉,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单色调的多维世界。他将单数的个人,幻化成肉体与灵魂,仿佛这样就可以免于陷入孤独的境地。他甚至将简单的睡眠,分化成已经睡去的眼皮和仍然清醒的我,以显示自己的贵族品性。他写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极大数量的自我。”在这一点上,他有点像李太白,明明是月下独酌,却要写成“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种极度空虚的精神生活,也给佩索阿带来了无尽的烦恼。他不止一次的写道:“我深深地渴望死去,渴望结束,渴望不再见到照耀在这座城市或任何城市的阳光。”
作为《不安之书》的作者,佩索阿是令人尊敬的。但是,作为一个血肉之躯的生命个体,佩索阿的生存状态,却那么地令人揪心,叫人心生怜悯。他梦想着体面的退休少校那样的生活。是少校而且还是退休的,佩索阿啊,真想起亡者于地下,问问你,甘蔗哪有两头甜?
《不安之书》终于看完了,我悄悄地把它锁进了书柜。不是我太爱这本书,不想与人分享。实在是,我不希望天天翻我书柜的儿子看到它。我怕它的沉沉暮气,败坏了年轻人的蓬勃朝气。
有时候,我私下里会把《不安之书》当成行将就木者的临终遗言,这样480则短章,就成了480次死亡的心灵体验。经过这样一番假设,佩索阿的《不安之书》,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厌世之书》了。
最后,请读者诸君,准许我借用钱钟书先生诗句“一掬秋心揽未安”作为文章的题目,以彰显《不安之书》给我的真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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