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否应该花巨资挽救濒临灭绝的它？

近期，一头生活在肯尼亚保护区的老年犀牛离世了。这头45岁的北方白犀牛“苏丹”因为数月的身体不适，兽医决定让它安乐死。而它生前的健康状况不断恶化：全身持续疼痛并且生活无法自理。

从保护濒危动物的角度来看，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苏丹是一头步入老年的犀牛，它已经度过了繁殖期。那它的死亡为什么能成为很多媒体报道的头条呢？

苏丹是最后一头幸存的雄性北方白犀牛，科学家认为它是白犀牛（Ceratotherium simum cottoni）的一个亚种，早在20年前，野生白犀牛就已经因为人类偷猎完全灭绝了。1975年，苏丹被捕获并从野外转移至保护区，这是最后一次捕获野生的北方白犀牛。苏丹的女儿纳吉（Najin）和孙女法图（Fatu）是仅存的活着的北方白犀牛。虽然她们都有各自的伴侣，但是她们已经年纪很大，无法再繁育后代。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情况：一方面人们认为北方白犀牛很重要。只是北方白犀牛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族群已经濒临灭绝，动物保护主义者把这个种群称为“活化石”；另一方面，这个种群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尽管媒体一直存在对白犀牛的错误报道，科学家之间也存在一些争论，但北方白犀牛通常被认为是白犀牛种群的“唯一”亚种。相比较而言，南方白犀牛（Ceratotherium simum simum）却得以幸存下来，目前大约有2万头南方白犀牛仍然存活在自然界，整个种群目前尚未受到威胁。

复活？

苏丹死亡给科学界带来的“震动”还不是很清楚，部分原因是科学家似乎越来越有可能使得这个亚种恢复生机。科学家们可能会使用类似“侏罗纪公园”的技术手段来复活这个亚种。这就需要动物保护主义者从现存的雌性北方白犀牛身上采集卵子，并在犀牛身上尝试体外受精技术(IVF techniques)，目前这项技术尚未在犀牛身上应用。

人工饲养南方白犀牛的孤儿后代

近年来死亡了13头北方白犀牛（包括苏丹），它们的DNA已经被全部冷冻保存下来，这些DNA将会被植入冷冻的精子和卵子中。受精卵形成的胚胎将会被植入雌性南部白犀牛的体内。最近，我和著名的全球濒危动物保育繁殖专家托马斯•希尔德布兰特（Thomas Hildebrant）教授进行了一次访谈，托马斯教授是这项技术的先驱者，他坚信这项技术能够发挥作用。

如果这项乐观的计划能够发挥作用，那么自2000年以来，第一头北方白色犀牛宝宝将会在唯一幸存的两头北方白色雌犀牛死亡之前出生。另外一种备选的方案是利用基因工程技术繁育一头犀牛宝宝，它是北方犀牛和南方犀牛杂交的后代。如果通过与印度大象杂交复活已经灭绝的猛犸象的计划是可行的，那么通过杂交拯救北方白犀牛的计划同样具有可行性。

尽管如此，我们并不是在谈论拯救已经濒临灭绝的物种，而是谈论如何复活已经灭绝的种群，这是一个更加具有挑战性的命题。

南方白犀牛的救援

第二个救援方案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已经濒临灭绝的北方白犀牛的重要性，如果北方白犀牛通过它的南方亚种繁育生存下来，这样做其实是取代了北方亚种在中非广袤地区的历史地位。尽管这个做法可以填补生态学角度上北方白犀牛的缺失。

大多数南方白犀牛都生活在南非，偷猎者对它们垂涎三尺

从人类社会的整体角度考虑，我们必须以更加务实和经济的方式保护野生动物。我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花费大约710万英镑（约合6400万人民币），试图从遗传多样性及其有限的冻存DNA中恢复这个亚种？即使这个物种存活并繁衍下来，但是当一个种群从少数个体繁衍开来的时候，会出现“始祖效应”（Founder effect）,这个种群的一些生物特征会消失，另外一些生物特征会在种群中占据优势。

作为一个近乎灭绝的亚种，持续投入资金保存北方白犀牛种群数量的原因是，北方白犀牛所保留的适应环境的遗传多样性基因，这使得它与其他种类的犀牛相比显得独一无二。目前还未有研究揭示，这13只北方白犀牛区别于南方白犀牛的特有遗传特性。

必须明确指出，既然能够筹集数百万英镑来尝试挽救濒临灭绝的北方白犀牛，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些钱投资于保护南方白犀牛（仍然存在被偷猎风险）？或者，把钱投向保护生存环境更加令人忧虑的亚洲犀牛？

活的博物馆展品

我们很容易明白，为什么尖端生殖技术如此吸引眼球，因为这个世界上第六次大规模物种灭绝危机正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着。

动物园里的一头强壮的独角犀牛，目前亚洲地区只有约3500头野生犀牛

但是，解决生物多样性逐渐减少的问题，唯一经济实用的长期方案就是保护野生动物，防止野生动物沦落为北方白犀牛的这种令人遗憾的状态。毕竟，如果人类在稀有物种活着的时候无法拯救它，那我们通过实验室技术手段挽救创造的稀有动物又会有什么未来？我所担心的是，目前濒危野生动物生活状态仅仅是一个活的博物馆展览品，注定要在动物园中度过余生，栖息地的不断丧失或偷猎都导致了濒危野生动物无法返回野外独立生活。这种状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难道我们真的想利用实验室工程技术复活动物重新填充这个世界？

目前，对挽救这些令人唏嘘的濒危野生动物所做的努力，我们很难做出积极的评价。我们在挽救北部白犀牛的工作中已经完全失败了，让我们一起努力，不让剩下的犀牛物种失望，不让所有需要我们帮助的濒临灭绝动物失望！

本文作者：杰森·吉尔克莱斯特（Jason Gilchrist）是爱丁堡纳皮尔大学生态学家

资料来源：

https://theconversation.com/the-northern-white-rhino-should-not-be-brought-back-to-life-94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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