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碱体质”理论被推翻，但还会有很多人相信它
作者：伍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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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养生谣言”的质疑和辟谣也不少，但很多人还是更愿意相信“食补”养生的奇特效果，甚至不惜会对辟谣者嗤之以鼻，认定对方不怀好意。那么问题来了，中国人为何热衷于养生？
即使“酸碱体质”理论被推翻了，还会有另一个理论冒出来。因为“食补”养生在中国的成功，其实也是多种因素合力后的结果。如保健品市场的不规范、老年人信息甄别能力的不足和信息获取渠道的匮乏，再加上中医的固有理论基础。这一切都导致了“食补”养生的火热。
11月初，美国加利福尼亚圣迭戈法庭判决罗伯特·欧德姆·扬（Robert O. Young）赔偿原告1.05亿美元，此人正是著名的“酸碱体质”理论创始人。随着判罚的生效，其关于酸碱体质的理论也被推翻。
▲ （左）2015年，罗伯特·欧德姆·扬在健康杂志封面；（右）与他的畅销书 The pH Miracle。 © NEWLIFE
创始人认罚并当庭承认骗局，这的确有利于人们看清这一理论的真实面目，但该理论在国内却仍有不少信徒。比如“酸性体质易胖”、“碱性食物减肥法”、靠调节酸碱度来决定胎儿性别……总之，以酸碱平衡作为基础的养生“新疗法”不一而足。
尽管近年来对各种养生贴的辟谣不少，但仍然消减不了中国人对养生的热情。那么问题来了，中国人为何热衷于养生？
▌养生观念深入人心
养生产品在中国大行其道、大肆捞金，并非近些年才开始出现，换言之，养生观念长久以来就在中国人的健康信仰中占有一席之地。说起养生，不得不提到老子。《道德经》中就有不少关于养生的金句——顺乎自然，祛病延年。这可以说是关于养生，在中国人尽皆知的一句话了。这只是“精神养生”，修身养性还不用花钱，似乎并无大碍。
但跟“精神养生”相对的，还有中医所谓的“药食同源”。“药食同源”才是真正让中国的“大爷大妈”心甘情愿掏腰包的原因。传统中医理论讲究整体观念、“阴阳平衡”，对食物也一样。在中医理论中，食物有四性——温热寒凉，当进食的食物到达温热寒凉互相平衡的状态时，身体才能称之为“健康”。从这一点来看，所谓的“酸碱体质”理论是不是跟中医的“温热寒凉”很像？事实上，“酸碱体质”理论之所以能在中国大火，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契合了中国本土的养生理念。
前几年风行一时的养生大师张悟本，可以说是将中国“食补”养生推向了一个高峰。张悟本自称“中医食疗第一人”，2010年初，由于在湖南卫视某节目中亮相，张悟本的知名度急速上涨。他还在畅销书《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中宣扬“绿豆治百病大法”，引发绿豆市场提价。更为讽刺的是，距离其上节目仅四年，张悟本被迫“熄火”了，其因脑梗住进了医院。然而，他所宣扬的食疗却并没有降温，“药食同源”也被发挥到了极致。
▲ 2010年6月，张悟本在奥体中心的行医场所“悟本堂”因违章被拆除。 © 卢燕
▌养生辟谣贴作用有限
在张悟本大肆宣扬“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的同时，针对如此“食补”疗法的质疑和辟谣并不少见。但是跟这些质疑和辟谣相比，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食补”养生的奇特效果，甚至不惜会对辟谣者嗤之以鼻，认定对方不怀好意。前几天，有人在家庭群分享养生辟谣贴，却被踢出群，这事情还上了“微博热搜”。与之同时，各类养生谣言却依旧在家庭群里疯狂转发。
中山大学大数据传播实验室曾推出一期《微信“谣言”分析报告》，结果显示，排在前两位的谣言主题就是健康养生和疾病，均跟身体健康相关。这也难怪家庭群里转发养生贴多数是上了些岁数的人。在马斯洛需求理论中，生理需要、安全需要也是排在前两位，越是低层次的需要，需要的心理力量就越强，因为它们都关系到个体的生存。而上岁数的人无疑在健康问题上更加缺乏安全感，这些事关身体健康的养生贴正好满足了他们的心理需求。
▲ 中山大学大数据传播实验室2016年的研究报告显示，健康养生类等主题的谣言主要利用了人们的焦虑与恐惧心理。 © BDClab
至于养生贴为何能如此大规模地被转发，则和现在的老龄化结构紧密相关。电视上养生保健品的广告几乎可以占到所有广告的一半，它们大多正是为这些上了岁数的人准备的。
另外，那些广为传播的养生贴，往往信息简单，便于理解。例如，“绿豆治百病大法”就可能被理解为多吃绿豆对身体好。但是辟谣贴就有所不同，其中往往包含一些专业内容。
以知乎上《闲聊丁香医生“101条谣言，一次全辟掉”文章中的漏洞》中的一条回答为例：世界级癌症研究者Bert Vogelstein所带领的团队研发出CancerSEEK血液检测新技术，对超过1000名的病人的血液样品进行验证性分析，结果良好。相关临床试验的文章今年1月发表在Science杂志上，8月此项技术获得美国FDA快速通道审批资格，有望近期用于胰腺癌的早期诊断。很显然，这样复杂的辟谣内容对老年人来说恐怕要比谣言本身难以理解得多。更何况对许多老年人来说，辟谣信息获取的途径都尚属缺位。
因此，对于老年人来说，养生谣言贴更能俘获人心，而辟谣贴的作用则是有限的。
▌食补养生这么火，全靠观念和养生贴吗？
当然不是。
如前所述，传统的养生观念和养生贴的大量传播，只是提供了某种“理论基础”，保健品市场的出现和迅速发展，再加上洗脑式的广告宣传，才真正让保健产品走进了千家万户。
根据中国产业信息网的数据，2015年中国保健食品行业收入规模达到2360.64亿元，其中膳食补充剂收入规模达到1100亿元，在2001-2015年复合增速超过10%，行业增速仍处于较快发展阶段。
从“蚁力神”到“三株口服液”，再到“脑白金”，他们凭借狂轰乱炸式的广告和夸张的宣传，迅速占领市场，一个走下神坛，另一个便迅速崛起，且每个都能“独领风骚”好几年。而“脑白金”的广告语——“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脑白金”，一度让人们逢年过节不带点保健品都不好意思去拜访亲戚。
说到最后，即使“酸碱体质”理论被推翻了，还会有另一个理论冒出来。因为“食补”养生在中国的成功，其实也是多种因素合力后的结果。如保健品市场的不规范、老年人信息甄别能力的不足和信息获取渠道的匮乏，再加上中医的固有理论基础。这一切都导致了“食补”养生的火热。
如果下一次再有人因为养生辟谣贴而被踢出群聊，或许可以把《道德经》里提到的这个办法直接转发到朋友圈——顺乎自然，祛病延年。
毕竟，精神疗法至少不用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