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3日国际残障人士日,第三届中英无障碍艺术论坛以线下和线上形式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和凤凰网风直播平台同步举行。本届论坛聚焦于“包容,交流,创造”这三个关键词,深信开放、多样及有效的沟通,既有助于弥合障碍,为艺术创造提供全新的可能性,更是推动全社会达成理解与共融的力量。艺术家、大学教授、公共艺术策划刘毅;艺术家、制作人、策展人凯茜·玛格;插画师、共生舞者翟进;青年作家、戏剧编剧、导演陈思安;作曲家本·伦恩从表演、视觉、音乐及影像艺术等方面带来了自己的实践与思考。身身不息公众号将逐步推送讲者们的发言,希望将这些声音带给更多人,汇聚更多有志人士与机构,加入无障碍艺术的浪潮。本·伦恩(Ben Lunn)与赫布里底合奏团(Hebrides Ensemble)以及苏格兰德雷克音乐机构(Drake Music Scotland)合作完成的作品,分别荣获了“2020年苏格兰音乐奖” (Scottish Music Awards 2020)的两项大奖。伦恩现在担任英国德雷克音乐机构(Drake Music)以及苏格兰德雷克音乐机构(Drake Music Scotland)的合作艺术家,同时还担任赫布里底合奏团的见习艺术总监。伦恩目前正在创作中的音乐项目包括受杜伦铜管艺术节(Durham Brass Festival)委托创作的一部音乐作品、为英国皇家北方小型交响乐团(Royal Northern Sinfonia)创作的一部全新作品。伦恩还接受了伯尔尼“质子”合奏团(Ensemble Proton Bern)的邀请,将参加由其发起的“第11届‘质子’作品演奏会”(ProtonWerk 11)。2021年,残障艺术家网络(Disabled Artist Network)在伦恩的帮助下正式成立,致力于弥合残障艺术家与职业艺术之间的鸿沟。2020年,伦恩当选为音乐家联盟平等委员会(Musician’s Union Equalities Commission)委员。
2021年9月,伦恩进入苏格兰皇家音乐学院(Royal Conservatoire of Scotland)攻读博士学位,研究政治意识形态对作曲的影响,同时对自己的音乐作品进行反思。他的研究对象包括汉斯·艾斯勒(Hanns Eisler)、艾伦·布什(Alan Bush)、尹伊桑(sang Yun)、路易吉·诺诺(Luigi Nono)和朱践耳等一众作曲家。政策出版社(Policy Press)推出的新著《学术界健全至上论亲历》对他进行了专门介绍,该著作的其中一章也由伦恩执笔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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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伦恩完整演讲视频
你好,我叫本·伦恩。很荣幸今天能与大家谈谈我的音乐,不仅以作曲家的身份,也代表像我一样的工薪阶层与残障群体,从社会活动人士的角度聊一聊。我的日常工作内容很丰富,作曲、指挥、组织活动,帮助我这样的艺术家做宣传等。身为作曲家,我有幸与世界各地的许多乐团合作过,包括苏格兰皇家国家管弦乐团、立陶宛国家交响乐团、瑞士伯尔尼质子乐团、奥地利新音乐室内乐团、N.A.M.E.S.乐团、荷兰荣誉乐团、香港创乐团和赫布里底斯乐团等;作为指挥家,我与很多业余和专业乐团都同台过,演奏作品。表演场地也丰富多样,其中就包括与苏格兰德雷克音乐和赫布里底斯乐团合作举办的获奖音乐“消遣” 。稍后我会详细介绍。
第三届中英无障碍艺术论坛的分享现场 摄影: 曾宪之
汉斯·艾斯勒曾有一句名言:“音乐虽然从未取得过一场革命胜利,却有推波助澜之功”。于我而言,这句话不仅完美描绘出我希望自己的音乐能达到的理想发声方式,也坚定了我对于广泛投入工会事业,致力于提升社会对残障群体关注的信心。2020年 我有幸入选了英国音乐家联盟平等委员会,时任北拉纳克郡工会委员会主席,此后又入选工会大会残障工人委员会以及音乐人联盟苏格兰区域委员会。
我在2018年11月举办了自己的首场残障作曲家音乐会,这是在利物浦DaDa Fest艺术组织主办的一个艺术节项目上。当时还邀请了另外6名残障作曲家。后来,我和赫布里底乐团以及苏格兰德雷克音乐合作,举办了一场名为“消遣”的音乐会,邀请了9名残障作曲家为包括数字管弦乐团等不同乐团创作。而我自己除了协助残障作曲家编曲以及长达数月的研究之外,还要负责做好无障碍服务保障,如为女王音乐厅提供新的无障碍活动指南、为参会者编写活动指南、建立无障碍活动框架、设置相关重要设施等。研究成果被我写进了“音乐会之我见”。2020年,古典未来论坛曾邀请我汇报研究成果,然而新冠爆发,导致行程作罢。
Ben在2018年策划的残障作曲家音乐会。DaDa Fest 1984年成立于利物浦,是英国最早的以残障人士为主导的艺术组织之一,始终在为残障人士、聋人和神经失调者争取更多平等和机会。DaDa Fest 以其开创性将影响力拓展到国际范围,并多次获奖。
为“消遣”音乐会提供的无障碍指南文件中,不仅有针对女王音乐厅的建议,还包括无障碍音乐会的各种因素。包括为聋人、听障人士、手语使用者提供手语翻译服务;为他们中不会手语的人士提供字幕。在设计音乐会流程时,我们考虑到部分人士受到过多感官刺激后需要离开现场休息一下,这就意味着要安排两次中场休息,并通知观众如果身心出现状况随时可以直接离场。我们还预留了照顾感官需求的空间:舞台边有一处,音乐厅外面还有一处安静空间。如果有人需要借助物品放松身心,或者手上拿点什么才能舒压,就可以在这两处空间调节自己。我们为声音敏感人士发放降噪耳机以及充气沙滩球,充气后可以随着音波大小而震动,既可作为聋人、听障或重听人士的感官玩具,也可以作为以别种方式感受音乐的设备。除了以上无障碍服务要素,我还主持了这场音乐会,不仅是为了更好地介绍音乐作品,也是为了向观众重申重要事项。比如必要时可以随时离场,以及梳理整个活动的流程。提示何时可以鼓掌,作曲家要做什么、表演者要做什么等。总而言之,这套举措的目的仅仅为了让观众能够沉浸在音乐会中。
避免因为任何事情分心,我这里有个贴切的例子:想象你在前往圣诞/春节音乐会的路上,明明快迟到了,偏偏赶上交通堵塞;等待进入音乐厅时,被人洒了一身饮料;排在后面的人老是踩到你的脚后跟,音乐厅的座位也不舒服。经历以上磨难的你恐怕过节的兴致已经消磨无几,而如果这些都从未发生,你就能开开心心地过节。后来,阿伯丁声音艺术节邀请我为神经多样性作曲家举办一场会议,了解他们的特殊顾虑,关注他们的音乐作品,“我们的发展需要”由此诞生。这是一份专业文件,旨在协助组织机构与残障专业人士合作,确保艺术家委约或雇佣流程不会造成障碍。“我们的发展需要” What we Need to Thrive
会议结束后,在苏格兰德雷克音乐的支持下,我成立了残障艺术家网络,旨在为不同艺术领域的残障艺术家提供宣传、支持与指导,帮助他们应对行业中的难题。该组织自2021年2月成立以来有幸与红音符乐团、圣约翰交响乐团、马汉·埃斯法哈尼 、希瑟·罗奇、尼基·威尔丁、天堂鸟乐团等组织与个人合作过各种主题活动。此外在英国文化教育协会的支持下,我们成功让组织成员克莱尔·约翰斯顿与哈萨克斯坦Eegeru乐团进行合作。目前计划如何将最初的专业交流升级为阿拉木图的驻留艺术项目,也希望有机会能邀请Eegeru乐团访英,展示二者合作完成的独特音乐作品。
至于残障艺术家网络这个组织,尽管我为创立这一组织深感自豪,但实则出于现实所迫,从事艺术行业的障碍太多,作为一名老派、传统的工会积极分子,我深知只有齐心协力在争取切身利益时,我们才更有把握。就我个人经历而言,身为自闭症患者我在艺术事业和日常生活中面对的障碍多种多样、层出不穷。医学对自闭症的定义是社会学习障碍,这意味着我在沟通社交方面有困难,而且理解力也比常人较弱。四岁时,我在老家桑德兰被诊断出自闭症,幸运的是那里在我确诊前不久刚刚升格为桑德兰市,这意味着政府有更多资金帮助残障群体,意味着我能接受言语语言治疗。从四岁至十六岁,我断断续续地接受了治疗,如果当时没有这种资源,我也不可能这样滔滔不绝、口齿清晰地发言。此外由于感官输入和精神理解的影响,疲劳成为我在工作中主要面临的问题。有时会意识模糊,有时会感官过载,以至于我得不时暂停工作,让自己平静下来。随着年龄增长,我还发现慢性疼痛的毛病越来越严重,这与自闭症没有直接关系,疑似是纤维肌痛综合征的前兆。2020年以来,我每天都要使用手杖才能四处走动。
在我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里,看到的大多是医学对残障的理解。总之,我最好能隐藏残障的不便与负担,因为世界不属于我们这样的人,导致我产生了极度自我厌恶的情绪,而在波罗的海生活了几年后,当我使用立陶宛语和拉脱维亚语这两种新语言重新认识世界时,我逐渐意识到以前建立的很多应对机制都不再管用了。回到英国后,经介绍我接触了社会模式,简而言之,它指出残障的问题出在我们周边世界的构建方式不够完善,而非出在我们这样的人身上。如此解读让我重获新生,也帮助我回溯、反思了很多经历,让我捧起服务残障群体的衣钵,为自己身为其中一员而骄傲。我的人生有很多值得骄傲的,至少和地球上其他任何人没有分别。而我对成长过程中得到的医疗支持没有成见与怨念,这些支持手段造就了今天的我,正因如此,我才能利用职位和资源去帮助其他人。他们可能没有我当初那么幸运,得不到专门护理,因为目前言语语言治疗正逐步撤出学校被其他所谓“见效快”的非专业方案代替。
当我受邀参加演讲环节时,主办方让我给与会者一些建议,包括如何为残障艺术家提供支持。这个任务说来不易,尤其考虑到中英两国涉及残障群体的政策有诸多不同,英国残障人士面临的问题可能在中国的表现是不一样的。尽管国情存在差异,我希望在座诸位能够考虑以下问题:为残障艺术家消除从业障碍不等于让艺术低能化、简单化,若能正确处理,这等于给了更多人才一个突破逆境、蓬勃发展的机会。残障艺术家的障碍归根结底在于如何敲开行业的大门,不在于完成手头上的作品。残障不可耻,而残障艺术家的作品有时反而是最发人深省、最为有趣、最打动人心的。最后,如果你所在的组织机构打算与残障艺术家合作,主动出击是值得赞赏的。请大家不要忘了与残障艺术家的合作可能会对贵机构和作品带来挑战,但是请给予他们展示才能的机会,就像其他艺术受众或艺术家一样,他们一定会带给你们惊喜。本组织的残障艺术家音乐会 ©Dominykas Digimas
说到这里,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我的热忱不仅在于艺术本身,同时也想让艺术成为向善的力量。很荣幸应英国文化教育协会之邀向大家介绍我自己,欢迎大家联系我。我很期待在亚洲、在中国的合作机会。我的介绍很短,希望能够引起你们的兴趣,以期未来能有更多合作的机会。谢谢大家。
Beijing BODY ON&ON Culture Center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Beijing Minsheng Art Museum
共创伙伴
少数派 信息无障碍研究会 Arts Access融艺 艺途公益基金会 花不语 乐益融 你看起来好动听 奇途无障碍 听障者 知远无障碍 残障之声 张家口经开区残疾人专门协会(以上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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