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25个城市的情报：草坪上有什么？
最近常听到的一句话是：共建地球生命共同体。在地球这样一个生命共同体上，人类终究只是众多生命里的一种。我们在不断的改造和适应自然的过程中，其实也如同其他动物一样，持续寻找和探索，我们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栖息地”。这其中，城市作为栖息了当下最多人类数量的“栖息地”类型，无疑成为我们越发关注的重点。一个完整而健康的栖息地需要具备诸多的元素和内容，而在城市里，草坪作为最常见的绿化形式之一，正在吸引着我们越来越多的户外时间，承担着我们对于自然的美好期待。
自然界复杂的食物网中，植物始终充当着基石的角色，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整个生态系统的稳定性。
说起城市草坪，不论是在小区里、马路边，亦或是公园中、校园内，或许你早已习惯了草坪整齐划一的样子。但当我们俯下身低下头仔细观察的时候，这些看似相同的景色中似乎又各有千秋。
城市草坪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惊喜？为了探索城市草坪的多样性，我们在四月初的灿烂春光中，向全国各地的伙伴们发起了#草坪情报#的收集邀约。自4月10日起至今，我们在微博平台一共收集到来自25个城市的58份情报。
从大家的投稿可以看出，除公园以外，被（rong）偏（yi）爱（kan）的草坪多为小区绿化、街旁绿地、道路绿化带以及公共建筑的附属绿地。放学下班的路上、小区遛狗的间隙、街边等人发呆的空当、公园闲逛消遣的时光都是观察草坪的好机会。今天山小水邀请了城市生物多样性恢复团队同事程秋爽作为本期草坪情报点评员，带大家挖一挖城市草坪的秘密。
事实证明，草坪中的草可远远不止当初种下去的那一种。一些被人们称作 “杂草”的植物，往往具备在城市环境中自播繁衍的能力，且不需要额外的人工养护就能快乐成长。因此，一块优秀的草坪或许可以同时生长着一种娇生惯养的草和十几种不同的杂草。有学者给这些杂草取了一个更加友善的名字，叫做“自生植物”，自生植物极大地丰富了城市草坪的多样性，且营造了更具野趣的城市景观。春日里的自生植物可谓各领风骚，不论是从色彩、形态上，还是从功能、名称上，都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物种多样性丰富的城市草坪 图源/水里有木鱼
城市草坪中不同色系的自生植物 图片整理自微博投稿
统计到的107种自生植物中，出现频次TOP 5的物种依次为酢浆草（23次）、蒲公英（14次）、荠菜（13次）、阿拉伯婆婆纳（9次）、紫花地丁（9次）。这些物种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且分布广泛，不知你有没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看到过它们呢？
城市草坪中的自生植物种类
有小伙伴在投稿时说，自己观察的宝藏草坪不但能长草，还能长鸟。仔细一看了不得，长鸟的草坪还真是不少！58份情报中，有人准确识别了鸟种，有人只是看到了掠影或听见了鸟鸣，明确传达了“该草坪有鸟”的观测点有32个，共识别到鸟类35种。出现频次TOP 5的物种依次为麻雀（13次）、喜鹊（9次）、珠颈斑鸠（9次）、白头鹎（7次）、乌鸫（6次），都是城市中的熟面孔。
城市草坪中的鸟类
那么问题来了，草坪里为什么会长鸟呢？这或许要从吃吃吃说起……本土自生植物的花、茎、叶、果实、种子等可以为昆虫和食植物鸟类提供丰富多样的食源，而丰富的昆虫资源又可以作为食虫鸟类的珍馐佳肴。你若长草，小鸟自找。
作为多年的CP组合，本土自生植物与昆虫之间有着极高的依存关系。昆虫从卵到成虫的完整生活史，基本上都离不开植物的帮忙，在卵和幼虫阶段需要寄主植物提供生长发育的场所以及养分，在成虫阶段需要植物提供食源。植物繁衍大计同样离不开昆虫的一臂之力，昆虫是开花植物的重要传粉媒介，为植物提供了异花授粉的机会，对维持植物的遗传多样性有着重要作用。
昆虫的生活史 图片来自网络
本次调查观察到昆虫的草坪仅有29个，膜翅目的蜜蜂、鳞翅目的蝶类是最受关注的访客。蚂蚁、蜘蛛、蜻蜓、鳞跳虫、蚂蚱、蟋蟀、叶蝉、瓢虫、蛾、虻、蚜虫、蚊、蝇等也是草坪中时有出现的身影。
既然昆虫与植物的关系如此密切，为什么不是所有的草坪上都发现了昆虫呢？或许是昆虫小小的身体不易观察，或许是坏天气把昆虫困在了巢穴里，但最可能的原因或许是城市留给昆虫的生存空间太过有限了……过多修剪草坪、喷洒杀虫剂、缺少本土寄主植物，对昆虫来说都是无情的缉杀令。昆虫多样性与丰度的不足，已是我们绿地建设中急需反思的问题。
除了自生植物、常见的鸟类与昆虫之外，有些草坪还藏着更多的惊喜，比如在阴凉潮湿的草坪长出了蘑菇与苔藓；有些草坪得到了松鼠的青睐；刺猬、黄鼬、鼠洞也在不同的草坪分别现身；细心的小伙伴甚至发现了蚯蚓与蜗牛；近水的草坪还出现了蛙类……
或许你已经感受到了城市草坪的缤纷多样，或许你所见到的城市草坪依然只有一种娇贵的植物。通过对情报的对比，我们总结出两点可能带来差异的原因。
草坪管理方式
城市园林中惯用的精细化管理方式，例如锄草、割灌、撒农药等，会减少植物的多样性、减少鸟类食源、破坏昆虫栖息地与小兽的隐蔽地。对于维持草坪多样性来说，这些管理措施都会构成灭顶式的打击。
锄草前后的城市草坪对比 图源/曾大猫系只喵
相邻两块城市草坪的对比：上图为粗放管理下物种丰富的草坪，下图为精细管理下物种单一的草坪 图源/嘉美猫
草坪植被结构
植被结构是影响草坪多样性的另一个重要因素。尤其是对于鸟类和刺猬、黄鼬等易受惊扰的小兽来说，灌丛掩映下相对封闭的空间是城市中难得的庇护所。因此，灌草结构的草坪比光裸的草坪更容易留住城市中的小生命。
物种丰富的城市草坪固然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但也有一些参与观察的小伙伴表达了对精细化管理方式的赞赏，以及对单一物种整洁草坪的喜爱。在人们的审美差异与城市的多元化功能下，几乎注定了不可能所有的城市草坪都有机会呈现野趣的一面。但也许我们的城市可以用更加包容的姿态，允许不同类型草坪的共存，尽可能地为生物多样性演替留出一定空间。
回正如第一期草坪情报总结点评员徐焰所言（戳→回顾第一期情报点评），草坪这样的绿地不应该仅是城市的点缀，它也是会呼吸、会成长的生命体，能提供比观赏价值更为珍贵的宝藏。面对城市中自然空间缺乏、雨洪风险、热岛效应等问题，或许解决方法就在自然中，在我们身边风格不一的绿地中。或许多种不同类型的草坪，就像大自然中丰富多变的环境一样，能让不同需求的人类都在城市中找到舒适的“栖息地”。
上个月，就在草坪情报刚开始的那几天，我们邀请了顾有容老师去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做了一场直播。奥森作为北京目前最大的公园，园中绿地上往往会为多样的“野花野草”留下生存的空间。本次直播里提到不少草坪里的花花草草，我们就趁着今天复盘的机会再给大家展示一波。
开小白花的是夏至草，开花意味着夏季到了，叶子芳香，花期很长，是小型蜂类的蜜源。夏至草有着特殊的花部构造，花是二唇形，上下分两部分，下唇平展，成为虫子的降落平台，还有特殊的条纹引路，让虫子可以顺着管子往里爬。
最繁盛的是二月蓝（如果水分更多的话，在北京有望形成二月蓝的花海）。二月蓝是乡土物种，自播能力强，如果干扰少且在半阴地，长势会非常好。而且它是蜜源植物，花萼片向下突出，用于装蜜，雄蕊基部绿色的部位分泌出蜜，花粉量也大，几种本土蜂、蝶都喜欢。二月蓝可以从农历二月底一直开放到五月，四月正是它的盛花期，还有结出长角果的。二月蓝是二年生植物，种子秋天萌发，冬天长叶子，过了冬很快就开花。
紫草科的附地菜，是蝇类的蜜源。
紫花苜蓿（mù xu)，实际上是外来种，原产西亚伊朗，现在全世界各地都已有分布。它的根系可以保持水土，是优良的护坡物种，5月开花成为昆虫的蜜源；长得很快，也是很好的牧草。
阿拉伯婆婆纳，精致的小花花，虽小但非常特别，有2枚雄蕊，开放时与雌蕊的弯曲方向不一致，雌雄异位避免自花传粉。
早开堇菜是北京地区开花最早的草本植物，现在花期已过，已经结果。它有2种不同形态的花，草地还没有返青时，先开的紫花非常鲜艳，吸引昆虫来传粉；之后周围的草长高了，它再开花也不容易被昆虫看到，于是长出第二种形态的“闭锁花”，苞片不打开，同一朵花的雄蕊和雌蕊在里面进行自花传粉（是一种鸡贼的植物！）。
堇菜属的花尽管有5个花瓣，但是两侧对称，最下面的花瓣有白色的斑点，是吸引虫子的，它没有花粉管，花瓣向后突出形成了“距”，这是个藏蜜的结构，管子里先有柱头后有雄蕊。距比较细长，让虫子花时间钻进来采蜜，而虫子也进化出了长口器，用来吸取蜜。于是花和昆虫之间，变成了一场“军备竞赛”，花距越来越长，昆虫口器也越来越长，甚至有虫子具有了30厘米长的口器。
米口袋是豆科的一种蜜源植物，在北京近郊浅山区的香山、八大处、西山很常见，奥森能看见说明环境变得更自然了。
马蔺，开的花是蓝紫色的，是鸢尾科的一员。花期很长，在北京一般是从四月中旬一直开放到五月底，又好养又好看，是优秀的绿化用植物。
白车轴草（幸运四叶草），非常好找，随便就能找到一大堆，5叶的也有，还有6-7叶的。
*直播文字整理/刘云帆、谢雅芬
*部分植物供图/兔厂长、蒋天沐
非常感谢大家能够如此认真的参与并提交数据，在这里山小水抽取了7名投稿网友，他们的微博id是：@小赵一夏 ，@BERRY星球 ，@琅勃拉邦-天气晴 ，@你的谢谢 ，@哆唻咪啊啾 ，@SCP-312 ，@鸣鸣的自然观察 ，以上朋友请在微博私信山小水个人收件信息，我们将尽快送出山水定制版雕鸮笔记本1个~
本期情报点评员介绍
上期情报点评员介绍
《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BD COP15）将在云南昆明召开。作为迎接COP15系列活动之一，由COP15筹备执委办指导，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和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共同主办、以及诸多合作伙伴的支持下，“观爱自然”系列活动在四月份正式开启。观爱自然公众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旨在推动和激励普通公众对身边的生物多样性进行观察，通过观察了解、增加知识，享受自然的美好，建立个人与生物多样性的关系。
观爱自然（Watching for Caring）
观爱自然（Watching for Caring）公众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旨在配合将于2020年在昆明召开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国大会》（CBD COP15），推动和激励普通公民对身边的生物多样性进行观察，通过观察了解、增加知识，享受自然的美好，建立个人与生物多样性的关系，激发公众对生物多样性的关注，并在日常生活中创造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可能。
指导单位
《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COP15）
筹备工作执行委员会办公室
主办单位
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承办单位
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
复旦大学
中国观鸟组织联合行动平台
守护荒野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
支持单位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中国办公室
十分自然公益基金
益心华泰
公民参与生物多样性保护联盟（CSABC）
社会公益保护地联盟
北京市林业碳汇工作办公室
合作单位
大自然保护协会
鸟兽虫木自然保育中心
缤纷鸟创意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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