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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死跑龙套”的周星驰,依然如梦

ella 看电影看到死 2021-08-11


前段时间,周星驰(尹天仇)和张柏芝(柳飘飘)因《新喜剧之王》再度重聚,瞬间刷爆网络。时过境迁,星爷这部新作距离当年的《喜剧之王》刚好20年。(文末福利)



这些年来,周星驰总是逃不过世人心中的“情怀”二字,那种情感的投注过于庞大而细密,使得周星驰的电影如同葛饰北斋的神奈川海浪,早已升华为迷影文化的某种象征。



与20年前的《喜剧之王》一样,电影《新喜剧之王》同样立足于小人物的挣扎与奋斗。女主角如梦可以看作是尹天仇的翻版,同样在追梦路上饱受着折磨。



想成为演员的她,十几年如一日地活跃在片场,而她所演的角色就算没有半句台词,也会投入充沛的个人情感。即使做不成女主角,也甘当无人理睬的咖喱啡。



依旧是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依旧是拿不到盒饭,依旧是那个“死”跑龙套的。影片中,如梦直面挫折的勇气以及对困境的承受力,就跟当年的尹天仇完全如出一辙。



记得有人曾经感叹,看周星驰的电影,就像在看小人物们的苦苦坚持。是啊,每次看星爷的电影,从笑到哭,其实就像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侯孝贤说过,电影就是导演本人的“城府”。这句话用在周星驰身上恰如其分,星爷向来喜欢观察人,尤其是对草根阶层的洞悉,便源于对自我命运的深度探索。



周星驰曾用《喜剧之王》讲述了他的奋斗史,电影中的尹天仇从跑龙套开始摸爬滚打,几经各种磨难,最终才摇身变成一名专业演员。这其中的心酸苦楚,无不与星爷年轻时的经历息息相关。



喜剧背后的那份悲凉,用周星驰独特的表演方式呈现了出来。这些年过去,当年的尹天仇早已成为名震华语圈的“喜剧之王”,也早已不是那个靠跑龙套维持生计的小角色。不过,虽然故事定格在了尹天仇与柳飘飘的记忆中,但相同的人的命运往往是相似的,小人物和小角色励志逆袭的故事永远不会剧终。



回望1987年,周星驰出演《生命之旅》,受到万梓良的赞赏。后被李修贤导演赏识,给了他在《霹雳先锋》里出演的机会。那一年,凭借在《霹雳先锋》中的阿boy这个角色,周星驰拿到了金马奖最佳男配角,多年跑龙套的生涯总算熬出头。


《霹雳先锋》


这种种经历,也被周星驰浓缩到了《新喜剧之王》里。于是,我们看到影片中王宝强饰演的马可对如梦起的激励作用,某种程度很像李修贤在周星驰生命中所扮演的角色。



马可这个角色很有意思,他明明是个失败者,七八年接不到戏,但在新作拍摄现场却很嚣张,爱扮老大。这个自诩很会演戏的loser沉溺于控场的快感,实则反衬的是那些巅峰岁月的一去不复返。



被导演驱逐出场的他,之后又被周星驰赋予了戏剧般的传奇色彩,原本是演技生涯又一次滑铁卢的“吓尿事件”,却让他咸鱼翻身。而后他化身励志天使,告诉如梦,有梦就要追,从而让她重拾信心,再次鼓起对未来的勇气。



人生境遇的巨大落差和小人物的复杂性格,都被周星驰娴熟地表现了出来。对于底层百态的悲欢参悟,很少有人能如周星驰那般深刻且不煽情。



想起83版《射雕英雄传》,周星驰饰演了一名毫无存在感的宋兵,某场戏里,他被梅超风一掌打死。在拍戏前,他跑去找副导,询问可不可以让自己“第二掌”再被打死。而在《新喜剧之王》中,王宝强演士兵时想“睁着眼睛死”的那场戏,也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这种绝境下的韧度,似乎足以解释星爷电影里那总是隐隐作痛的伤感情绪,也正是周星驰喜剧风格的逻辑自洽。人们都说星爷擅长调度观众的情绪,但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他太过清楚那些痛苦源自何处,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造就了后来的周星驰。



他几十年执迷于将镜头对准为生计奔波、为梦想奋斗、为情所困的小人物,或者是那些身上毫无闪光点的边缘人物。他讲的通通不是光鲜亮丽的人生,却习惯于将那些生活中愤怒、绝望、沮丧的片段转化成由“周氏笑梗”组成的甜酒,将你胡乱地灌醉。等你冷静过后,一种强烈的无力和虚无感便袭遍全身。



正是这种将喜剧推向悲剧的极限操作,恐怕才是“无厘头”真正的精髓所在:荒诞而又真实,世俗而又真挚,从不奢求所谓的高级感,却偏偏道尽了命运的真谛。



电影《新喜剧之王》能够打动我的原因,便来自于此。那些扮丑扮搞笑的表象之下,是纯粹而质朴的情感涌动。比如在片场奔波一天后,如梦和男友躲在狭窄的合租房内大口吃着方便面,热气升腾环绕在他们周围,粗粝的现实中也透着暖意。



再比如,如梦的父亲把女儿轰出家门后,却又偷偷跑去片场探望,而为了帮女儿出气还把酒瓶往自己脑袋上砸;向来都反对女儿当演员的他,却在女儿重启追梦之旅时,硬是把一叠钱塞给了她。



还有,那个身为大boss却放下身段跑龙套的老朋友,单纯地暗恋着如梦,为了帮她摆脱困境直接带了一箱钞票给她。这些友情、亲情、爱情都很简单,就像平凡生活里的微弱光束,但汇聚起来却有了让主角们冲破黑暗的力量。



用喜剧去恶搞痛楚的方式,在周星驰千禧年后的《西游·降魔篇》中曾展现过更深沉、更老道的迂回路线。在那场无疾而终的爱情里,现实世界的残酷一览无余。玄奘以为自己有得选,但上天早已为他谱写了普度众生的生命线,他那句“只争朝夕”道尽了对注定错过爱情的无力与懊悔。



这正是周星驰表达爱的方式,粗犷却又细腻,诉说着爱情的无能为力。所以在《新喜剧之王》里,他并没有让如梦的爱情走向完美。影片中,那个总是充当如梦“打气筒”的男友最终却露出了“合约男友”的本质。而正是这戏剧性的羁绊,又在如梦晋级的道路上化为养料,为她缔造了突出重围的可能。



无独有偶,《新喜剧之王》所折射的还是周星驰最原始的精神世界,只是残酷程度有过之无不及。如梦不明白的是,她竭尽全力执着了十五年的演员梦,为何对别人来说竟如此轻而易举。同屋的室友出个门就被星探选中,却偏偏不是她;而那句“死都不要你”,也曾在某种程度彻底击溃了如梦的坚持。



所幸,在如梦终于决定放弃演员之路后,奇迹却意外发生,她上了周星驰的海选名单,并最终得以逐梦成功。这正是《新喜剧之王》不同于《喜剧之王》之处,少了前作枪战卧底戏的戏剧性与转折感,多了份艰辛过后的平实。



如梦在实现梦想后,透过泪光看到的是十几年的血汗,以及那些疲惫身躯下反反复复萦绕不去的演员梦。而当镜头多次闪过仍奔跑在片场的龙套们,我们才意识到,为梦想狂飙却无法得志的终究是大多数。



无论如何,《新喜剧之王》中以底层视角刻画草根生活的,终究令人触动。仅为一盒便当就混迹在纷乱的龙套队伍中的小人物,想必是每个漂流在影视基地之人老生常谈的事。起早贪黑,随叫随到,没有任何露脸的镜头,也没有供你发挥的台词,而且还要受人训斥和苛责。



这种不受人待见的职业,却铸就了小人物角色塑造的真实感和代入感。演一个死尸,你就要忍受血浆弹药;演一个坏人,你就要遭受凌辱和鞭打;演一个逻辑不成立的公主或者女巫,你都要接受剧本上的条条框框,不接受反驳。



表演分层次,演戏讲方法。再多的情景,再难的角色,对于一个跑龙套的人来说,都只是照例去做罢了。不用发挥你学到的技巧,也不用变通你用到的方法。跑龙套就是跑龙套,都是为了领一个便当填饱肚子而已。



或许有朝一日,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你才能从千千万万的群演中脱引而出,演个只有一句对白的路人甲。或多或少,这真实的光景,能够触及到每一个人的内心最柔软之处。而咸鱼翻生的转折故事,所幸最后是真的翻生了,否则真的与咸鱼无异。



在《新喜剧之王》中,我们看到了周星驰的“变”,看到了星爷向过去的自己致敬,看到了那个依然住在他身体里的曾经的自己,这些通通可以理解为他真诚的自我审视。值得欣慰的是,周星驰电影的内核从未改变,他依旧执着于讲述小人物的故事,热衷于挖掘喧嚣背后的荒谬。单从这点而言,便已经对得起他“拍电影是梦想”的初衷。



或许,那些小人物永远都遇不到提拔他们的娟姐,也并不会再出现一个愿意让你喊出“我养你啊”的柳飘飘。他们如此负重前行,除了远在故乡的父母,就只剩下孤身坚持的自己。只愿所有追梦人,能永远坚持下去。永远有多远呢,直到宇宙毁灭吧!

 

 

作者| ella;公号| 看电影看到死

编辑| 骑屋顶少年;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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